月光照在曠野上,清冷的月光中,遠處的山籬延綿遠去,簡易的營寨中,篝火在燃燒著,赤紅的馬匹站在火光處,光線下似是炭火一般,黑杆的方天畫戟插在地上,金龍閃耀著微弱的光芒,一旁坐著的高大的男人扔了塊柴火進去,劈啪燃燒的聲響中,微微的煙氣飄了起來。


    “哥哥,喝些熱酒吧。”少年護衛捧過酒杯,加了生薑的老酒散發著濃鬱的香氣,呂布接過來喝了一大口,熱流順著食道而下,在胃部散發出熨帖的熱量。


    “值夜的人都安排好了?”輕聲發問著,眼睛看向旁邊的護衛。


    餘呈點了下頭:“哥哥放心,都安排妥當。”


    微微一頓,看著對麵放下手臂,耳中甲胄磨擦的聲響傳來,勸道:“夜深了,哥哥不妨早些安歇,我來為哥哥守夜。”


    “某還不……”眼中護衛的眼神有些擔憂,本想拒絕的男人住了嘴,低頭看了看手中冒著熱氣的酒碗,一口喝個幹淨,將空碗遞過去:“如此,某先歇息,晚間就拜托你了……”站起身子要走,又停下:“找個人和你換值,明日還有仗要打。”


    “是!”餘呈伸手拿過碗,臉上露出個笑容。


    點點頭,呂布迴到鑽入身後矮小的帳篷,被篝火烘過的地麵正自幹燥溫熱,將皮裘鋪在地上,用毛氈裹住身子,閉上眼,外麵的燃燒的聲響傳入進來,光線透入眼皮,眼前紅彤彤的一片,似是潑天的血幕一般。


    鼻端隱隱間又嗅到鐵鏽味兒,戰鼓聲似是從遠方傳來在耳中鼓噪起來,咚咚的聲響帶著一種空靈的感覺,戰場上歇斯底裏的呐喊拉長了聲調,兵刃碰撞間跳起火花,隻是努力半晌也沒看清到底是誰、拿著什麽在與自己爭鬥,正在焦急中,赤兔嘶鳴了一聲,馬蹄似乎一下一下在踐踏地麵,自我感覺用盡全力的揮下手中畫戟,一聲鏗鏘的聲響,對麵看不清麵孔的人影伏馬而逃,一把美髯似是飄起在空中……


    清晨的鳥兒嘰嘰喳喳的飛過,天空呈現出淺藍色,日光將雲絮染成金色。


    呂布輕輕睜開了眼睛,盔甲摩擦聲中,外麵值守的人站直身體,鑽出帳篷的男人抻了個懶腰,甲胄上的金屬發出嘩的聲響,眼前火堆燃燒著,上麵煮著熱水,正在咕嘟嘟的散發著蒸汽。


    沉寂的營地開始在清晨煥發出活力,簡單烹煮的早膳下肚,一眾漢子的臉上都是精神一振,收拾起地上的東西,一名名馬軍士卒上了戰馬。


    呂布深吸口氣,大手握住畫戟的黑杆一拔,鋒利的戟纂帶起些許泥土,猩紅的披風一甩,唿啦啦的聲響中,翻身上了戰馬,目光看向遠方。


    “出發!”


    方天畫戟前指中,金色的天光灑了下來,馬匹踏著小碎步開始前行,勻速行進中,轟轟轟的聲響在天光下傳開,馬上的騎士顛簸起伏中,甲胄、兵刃的碰撞聲奏響戰爭的前奏。


    東邊的天空,光線越發的明亮。


    平陰,這次的戰事雖是離著縣城有一段距離,但人也不都是瞎子或聾子,自是知道昨日梁山賊匪同官軍的衝突,所謂“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起了戰事的雙方雖不是仙神,然對百姓來說卻更加要命,是以趕集的不出門,賣菜的不進城,整個城池處於戒嚴狀態,四門緊閉,官兵上牆。


    隻是城池還可關門,下麵的村寨卻是惶惶不可終日,他等倒也不怕碰上梁山的人,對方在此立規矩有年頭,沒聽說違反過,百姓又對此最是敏感,反倒不怕這些做賊的。


    相反,那些當兵的赤佬手腳卻非幹淨之人,時常發不出軍餉的軍爺們在不是自己州內的村鎮可是囂張霸道的緊,是以平陰的百姓反倒是希望梁山快些將官兵趕出鄆州。


    也就是在這種期盼的心裏下,雲天彪麾下七千兵馬攜一千五百水軍行過兩州地界,朝著梁山陣地撲來。


    ……


    天光升上雲間,照下的光芒剪過飛鳥,投在地上飛掠而過。


    下方,幟旗獵獵,走出營帳的士卒匯聚到一起,有背著長劍的身影在營中走著,時不時與幾個鋒線的指揮使交談,不多時,號角聲吹響,矗立的身影開始移動。


    昨日在鋒線的幾個步軍營退下修整,養精蓄銳多時的文仲容、崔埜等營進入陣地,快速行走布防間,兵甲碰撞的聲音不斷傳出,狄、乜、陳、黃四麵旗幟在兩人之後豎立起來,持盾的臉孔緊張起來,朝天豎起的槍頭反映著天上的光芒,如林的槍陣聳立,寒芒閃爍、殺氣騰騰。


    (


    身穿戎裝的奚勝朝著望樓走去,身後一道人影朝著他走過來,有所察覺的清臒漢子扭頭看了一眼,立在那裏等著:“李助兄弟,下麵各營如何了?”


    昨日文仲容前來試探抱怨,在梁山日久的奚勝與熟悉人性的李助不難猜測眾人麵對大戰有些慌神,隻是相比李助那有欺騙性的和善麵孔,奚勝給人的感覺過於認真,是以今晨卻是由李助去各營轉了一圈,與人聊兩句。


    走到奚勝身邊,伸手做個請的手勢,兩人並肩向望樓走著,撚起胡須的金劍先生皺起眉頭:“太浮躁……不,應該說太過依賴哥哥了。”


    伸手把住木梯,爬上望樓站穩,望著下方交錯而過的隊伍,待奚勝在身旁站穩續道:“山上之前的戰事都是在哥哥帶領下打的,此時哥哥不在,眾人似乎都沒了主心骨一般,一直在問哥哥何時能歸來。”


    “這點卻是不假……”奚勝有些頭疼的看了眼下方:“哥哥也曾讓下麵的弟兄獨立領兵作戰,隻是也多是在知道有哥哥在後方支援的情形下,似此時兵分兩路,不知哥哥具體情形的狀況甚是少。”


    “缺少將才啊……”摸著下巴,李助看了看天上的浮雲:“聽聞杜壆兄弟之前在襄州領兵剿過匪,或許該向哥哥進言將他調出來領軍。”


    伸手握住前方的柵欄,奚勝眯著眼看向遠方:“有些難,杜兄弟似是有些抵觸領兵上陣,雖是任馬軍指揮使,卻更願在哥哥帶領下衝陣殺敵。”


    “為何?”李助皺起眉頭。


    奚勝看了他一眼,有些含糊道:“不甚清楚,隻知和之前他家中發生的事情有關。”


    “家事……”嘴中重複一遍,心思轉動一下,皺眉看向一旁的奚勝:“是因為女人?”


    頭也沒迴,清臒的漢子淡淡的道:“是你說的,我可沒說。”


    “嗬……那這事確實急不來。”眯起眼睛怪異笑了下,李助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此次哥哥讓你我在此拖住官軍,也未嚐不是件好事,經此一事,想來眾人依賴的想法會減少許多。”


    奚勝緩緩點頭:“都是些奢遮的漢子,給他們些時日曆練未嚐不能獨當一麵。”


    李助抬手拍了下麵前欄杆,啪的一聲脆響,開口道:“隻是此次官軍動用的軍備比之前幾次都要精良,恐怕要死不少人。”


    身旁的人沉默一陣,緩緩開口:“將軍百戰死,壯士十年歸,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說完這句話,兩人一時沒了說話的欲望,某一刻,望向遠方的瞳孔猛的縮起,一條黑線出現在遠方的原野,迅速的靠近過來,不多時有探子前來稟報,前來的是一麵陌生的辛字將旗,而非昨日的先鋒真字。


    西麵、東麵同樣有不同旗號靠了過來,每支軍隊看規模在兩三千左右,到了接近營寨將近五裏處停下,然後迅速結成陣勢。


    傳令兵在各自陣勢中奔跑,派往其餘兩支隊伍的騎士麵容肅然。


    雲天彪離開帥旗範圍,一身綠色戰袍,身穿亮銀細鱗鎧,金色獸頭護肩貼在左肩,手中倒提著帶有龍紋的偃月刀,伸手摸了下長須,眯起丹鳳眼看向被包圍的簡易陣地,刀槍反射的光芒片片亮起,無人外出應戰。


    “梁山這種反應很怪啊,竟是想著把我等阻在此處,他等賊巢不管不顧了嗎?”隨著戰馬走了幾步,捋須的男人沒有想通,迴頭看向後方的真祥麟:“真賢侄可能理解這些草寇的心思?”


    真祥麟張了張口,又閉上嘴搖搖頭。


    “許是連勝鄆州、沂州同袍幾場膨脹了吧。”


    一把雄渾的聲音傳來,一匹黑鬃馬緩緩踱了過來,馬背上大漢身材甚是魁梧,一身黑亮的獅頭甲胄,手中提著一根虎尾鋼鞭,箭袋插著寶弓一張,說話間自有一股英雄氣。


    雲天彪見到此人眼前一亮,這人名叫崔猛,青州軍中有名的射手,能連發雙矢,少有人能敵,此次征梁山特意將其調來,當下笑道:“如此,當看崔將軍神射,打打這幫賊人囂張氣焰。”


    崔猛當下一抱拳:“此乃小將分內之事,願為節帥效死。”


    “好!一會兒你帶人做先鋒攻寨,本帥在後為你等擂鼓。”


    崔猛大喜:“節帥且看小將表現。”


    雲天彪哈哈大笑中,帶著作戰命令的傳令兵進入其他兩陣,軍營中一片人喊馬嘶之聲,不多時,戰鼓擂響,腳步踐踏聲中,鋼鐵的洪流開始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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