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那天和之前一樣,謝維早上是被薩爾包在皮毛被褥裏,直接從臥室一路抱進馬車的。


    極北領地隻有這一輛布置了空間法陣的馬車,這輛馬車是謝維從帝國帶過來最實用的東西,它外麵看起來隻比普通馬車大了一圈,但內部卻有四十平左右,容納了簡易的洗漱間和一應俱全的家具。


    早上車隊從城堡出發時,謝維縮在被褥裏睡得香甜,八點多的時候薩爾進到馬車裏把他抱起來哄著漱了口,之後喂他吃了點東西,又由著他躲迴被子裏繼續睡迴籠覺。


    等到謝維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車隊已經走出兩百多公裏了,薩爾不在馬車裏,他隻看見了在床邊守著的格桑和托婭。


    在狹窄的洗漱間裏做好了個人清潔,謝維換了一件貼身的羊絨長衫和長褲,正準備梳理自己幾乎要垂落到膝彎處的長發時,就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


    伸手拉開洗漱間的門,謝維探出半個身子,毫不客氣地使喚來人。


    “薩爾,幫我整理一下頭發。”


    站在門外的男人手上搭著一件紅色的外袍,銀灰色的眼睛裏滿是無盡的縱容和寵溺。


    薩爾彎腰親了親伴侶柔軟的臉頰,緊接著把人抱進了懷裏,為他穿好外袍後才沉著聲線道:“願意為您效勞。”


    懷裏的人麵上平靜,耳朵卻變得紅彤彤的,薩爾知道謝維喜歡他的聲音,也知道用什麽樣的語氣說話,是最能取悅他的,這種撩撥伴侶的小花招總是百試百靈。


    不過他也知道適可而止,畢竟同樣的招數用的次數多了,小玫瑰習慣後,就會失去樂趣。


    謝維抿著唇角壓抑著心口那種像是岩漿沸騰一樣的情感,非常矜持地踮起腳尖親了親男人的下巴,然後又提出了自己的另一個要求。


    “我要修剪一下頭發,實在是太長了,不方便。”


    之前在城堡裏沒覺得頭發有多長,不論是清洗還是日常的梳理,都讓薩爾包圓了,剛剛想要打理一下時,才發現已經快長到膝彎處了。


    難怪總是感覺腦袋有點沉,之前一直以為是頭上戴著的防寒道具發飾很有份量,現在看來和頭發太長了也有一定的關係。


    在薩爾的刻意引導下,謝維現在表達自己的想法比之前直白了許多。


    薩爾有點欣慰,但也有些煩惱。


    他真的很愛謝維白金色的長發,小玫瑰永遠都無法明白,那是怎樣讓他迷戀的一種美麗。


    不過謝維這麽說了,他也不拒絕,隻是會哄著人少剪一些。


    薩爾承認他是個極度自私的男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欲望可以不擇手段,但這和他聽謝維的話並不衝突。


    拿著剪刀仔細地修剪著小玫瑰的長發,雪原之主將剪下來的頭發放進了臨時找出來的盒子裏。


    在一陣討價還價後,謝維的頭發最終被修剪到了腰部以上,他感覺自己的頭明顯輕了很多。


    見薩爾寶貝地將剪下來的頭發收好,抱著盒子一臉心疼的樣子,他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蔓延至心底深處。


    魔法師的頭發用處很多,謝維平時沒怎麽收集過自己自然掉落的頭發,他要用的時候會現拔一根,現在有一大把,他本來以為可以用很久。


    但眼睜睜看著薩爾拿出來一把鎖,將裝著頭發的盒子放進箱子裏鎖上了,他便放棄了這些現成的魔法材料。


    雖然不理解,但薩爾喜歡,就留著給他玩吧。


    修剪好頭發,謝維坐在椅子上捧著一杯熱牛奶大口大口地喝,努力施行自己的每日長高計劃,薩爾則是站在他身後,耐心地給他編頭發。


    薩爾會很多種花樣的辮發,據說是跟姐姐學的,也有看別人編的時候學會的,他的手掌寬大有力,指節間都是厚厚的繭子,但辮發的手法輕柔得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動作。


    侍女們早就退出車廂了,馬車裏現在隻有他們兩個人,薩爾已經不像以前一樣總是悶不吭聲的了,他學會了自己找話題,現在他總是能夠找到話和謝維說。


    冬巡的路上會路過薩爾小時候和父母居住過的部落遺址,現在那個地方沒有人居住,隻有一整片的魂靈石碑。


    帕拉索人認為人死亡後,肉體會迴歸大地化為塵土,而靈魂則是會永存於雪原,魂靈石碑相當於靈魂的居所,不過帕拉索人沒有祭拜的習慣,最多在想念已逝親人的時候,去到自己親人的石碑前坐上一會,和看不見的親人靈魂聊聊天。


    剛好順路,薩爾就想帶謝維去給父母兄姐看一看,雖然他不知道他們的靈魂是否真的會在他立的石碑中安眠,但總歸是不會離開雪原的,他帶著小玫瑰繞上這麽一大圈,怎麽都是能夠讓他們知道,自己已經有伴侶了。


    薩爾給謝維講過幾次自己小時候的事情,他的記憶不全,有時候說的都是重複的,但謝維也會耐心地聽。


    謝維告訴了薩爾一些關於自己的往事,也從薩爾那裏知道了一些他的事情,他們開始逐漸了解彼此的過往,但也都還有所保留。


    倒不是刻意去隱瞞什麽,而是他們十分默契地沒有將自己的苦難分享給對方去承擔。


    痛苦的事情經過分享,會變成兩個人的痛苦,比起這個,他們更願意將自己覺得開心的事情分享給對方。


    謝維是天生和後天養成的性格導致了他這麽做,而薩爾則是單純地怕謝維會難過,就算他會耍心眼讓小玫瑰看自己身上的傷痕,想讓小玫瑰心疼他,親近他。但他也知道該怎麽把握這個度,有些東西,適當就好。


    “天黑之前抵達距離固特城最近的部落後,我們會在那裏待幾天,到時候帶你去附近的遺跡玩,好不好?”


    “好~”


    薩爾給謝維編好了頭發,現在換成謝維幫薩爾編了,他也學會了好幾種辮發,拿著幾根彩色的線混著編進薩爾的發辮裏。


    謝維覺得薩爾的頭發編起來一些,再留下來一些比較帥氣,所以大部分時候會將薩爾耳朵兩旁的頭發編起來。混著彩色的線看起來有些花哨,但是謝維喜歡,薩爾就由著他擺弄。


    車隊停下來稍作休息,雷蒙德守著麵前的鍋,看著伊瑞爾懷裏抱著的小龍崽,嫉妒讓他齜牙咧嘴。


    鍋裏的食材是跟著車隊的隨行廚師統一配好的,雷蒙德不遠處還有兩個小鍋,格桑和托婭正在搗鼓,那是謝維的午餐。


    雷蒙德的好視力告訴他,謝維兩個鍋裏的東西更好吃,於是他開始一邊盯著自己的鍋,一邊看馬車那邊,想著謝維什麽時候下來吃飯。


    等了十來分鍾,沒有讓他失望,謝維被包裹得嚴嚴實實從馬車上下來了。


    謝維的身體狀況比之前好了很多,吃了龍蛋蛋殼後到現在,一直都是健健康康的,薩爾逐漸放鬆了對謝維的管束,他也怕管得太嚴了,讓小玫瑰迴想起來去年冬季時那些不愉快的記憶。


    今年冬季不缺糧食,但大家還是和往年一樣吃個半飽就行,中午六個人一鍋酸湯滑肉,每人四個幹麵餅,這是這麽多年來,冬巡路上吃過的最好的飯,帕拉索戰士們吃的很滿足。


    謝維和薩爾吃的和大家差不多,也是酸湯滑肉,不過他吃的不是麵餅而是米飯,另外還多了一大碗蛋羹。


    不過最後蛋羹他隻吃了一半,還有一半分給伊瑞爾先生了。


    伊瑞爾自從住進納雅城堡後,胃口就變得好了起來,沒有之前那麽抗拒進食了,謝維給他什麽,他就吃什麽。


    雷蒙德饞謝維的夥食,眼巴巴地盯了半天,伊瑞爾覺得丟人,但還是挖了一大勺蛋羹給他。


    看著自己碗裏的蛋羹,雷蒙德剛翹起嘴角就看見伊瑞爾又喂了弗洛斯一口,弗洛斯之前被謝維喂過,它不喜歡雞蛋羹就沒吃,但伊瑞爾喂的它吃了。


    雷蒙德翹起的嘴角拉平後逐漸下垂,等到伊瑞爾吃飽後,他垮著臉把剩下的一大鍋滑肉吃得一幹二淨。


    自己生了一會氣,然後想到馬上就可以進遺跡了,終於可以和伊瑞爾單獨相處,遠離偶爾討厭的謝維,和偶爾很討厭的弗洛斯,雷蒙德又開心了起來。


    他還不知道,伊瑞爾打算帶謝維進遺跡練習實戰魔法,順便看看能不能找一根不錯的法杖給謝維先用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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