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蒙德在帳篷門口坐了兩個小時,他不需要和人類一樣每天休息,也並不畏懼嚴寒,身上還穿著輕薄的獵裝。


    他有些無聊地抓了地上的雪捏成了各種各樣的東西擺在帳篷外,玩了一會後迴頭悄悄地觀察了一下帳篷裏。


    伊瑞爾休息了,很好!


    擺放好最後一個用雪捏的小人偶,雷蒙德非常輕鬆地撕開了帳篷外的禁製,然後努力縮著自己高大的身軀,鬼鬼祟祟地鑽進了帳篷裏。


    單人帳篷很小,不過伊瑞爾睡覺的時候總是把自己縮在角落裏,所以帳篷裏還留了一些空地。


    見沒有吵醒睡著的人,雷蒙德小心翼翼地麵朝著帳篷的入口躺下了,由於空間有限,他也將自己蜷縮了起來。


    雷蒙德背對著伊瑞爾躺著,可以從帳篷的縫隙裏看見自己放在外麵的雪人偶。


    雪人偶是一個縮小版的人類,看起來不是很強壯,應該還是個少年人,全身上下裹得嚴嚴實實的,背著一個大大的包,包口敞開著,有一個圓頭圓腦的東西坐在他的包裏,隻露出一個腦袋在外麵。


    當然這隻是雷蒙德自己的想象和美化,其實他做的雪偶並沒有那麽精細,隻能看得出來是一坨人形的東西,背麵有一個大鼓包。


    雷蒙德剛被伊瑞爾撿到的時候什麽都不懂,每天隻知道吃,其實伊瑞爾沒有想撿他,當時可能是看他可愛,給他喂了一點水和吃的,然後就非常無情地將他扔在了原地走了。


    他那時候估計從來沒有被人喂過吃的,下意識認為跟著伊瑞爾有肉吃,於是就悄悄地跟在伊瑞爾身後,晚上趁著伊瑞爾睡覺的時候鑽進了他的旅行袋裏。


    大概是他那個時候還小,伊瑞爾背了一路也沒有察覺出來,後來被發現了是因為他不小心把伊瑞爾從樹上掏下來的鳥蛋踩碎了。


    蛋液將伊瑞爾包裏裝的草藥弄髒了。


    伊瑞爾那天很生氣,把他傳送到了很遠的地方。


    落點對於那個時候的他是非常遠的,現在迴想起來大概就是固特城的城門到納雅城堡的距離。


    他在陌生的地方打著圈找不到伊瑞爾的時候,腦子裏突然冒出來一個念頭:如果不趕緊找到這個人,他就再也見不到他了。


    這個念頭讓他拚了命地扇動翅膀,用原本飛不起來的翅膀將自己送到了伊瑞爾身邊。


    沒有什麽比失去長期投喂者更可怕的事情!


    於是他在伊瑞爾離開那座島的前一天,從天而降砸在了伊瑞爾的頭上。


    伊瑞爾那個時候很瘦弱,有些營養不良,被他砸暈了後躺了大半天,醒了後隻是用非常可怕的眼神盯了他一會,然後就將他抓起來塞進了包裏,還惡狠狠地說了一句。


    “等我找到大方的買主就把你賣了換金幣,賣不出去就扒了你的皮煮湯。”


    後來他又被伊瑞爾扔過幾次,不過每次都是將他扔在沒有人類活動的地方,像是有人類的城市,伊瑞爾會警告他老實地躲在包裏。


    他跟著伊瑞爾在距離拉爾大陸,需要航行半年時間的奧瑞恩特大陸流浪了很多年,那些年裏他在剛開始的幾年,一直以為奧瑞恩特大陸就是伊瑞爾的出生地。


    但不知道為什麽伊瑞爾一直在走一直在走,從沒有在任何地方停留超過三個月,他好像在找迴家的路,可是怎麽也找不到。


    從伊瑞爾10歲到19歲,他們一起在奧瑞恩特大陸生活了9年,後來幾年他才知道,伊瑞爾是在找迴拉爾大陸的辦法。


    雷蒙德不清楚伊瑞爾是怎麽去的奧瑞恩特大陸,隻知道在撿到他之前,伊瑞爾已經在奧瑞恩特大陸流浪一年了,還被騙光了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


    撿到他的時候,伊瑞爾沒有錢,年紀小,非常瘦,還得了一種奇怪的病,不能見陽光,脾氣比現在還壞。


    但他想吃肉,伊瑞爾會為他抓兔子,抓不到兔子就給他掏鳥蛋。


    想到這裏雷蒙德摸了摸自己的臉,他懷疑他變成人類的模樣後可能沒有以前可愛了,因為伊瑞爾在他變成人類後就不給他抓兔子掏鳥蛋了。


    伊瑞爾用了九年的時間艱難成長,同時賺取迴家的錢,造好船組建好了自己的船隊,找到了航海圖。


    在海上經曆了許多事情,好不容易才迴到這個地方,他以為伊瑞爾迴家了終於可以開心點了。


    結果伊瑞爾在拉爾大陸的家,原來早就沒了……


    雷蒙德不太理解人類的情感,他隻知道自己想和伊瑞爾在一起,他的記憶傳承告訴他,想要和誰永遠在一起,就和對方締結伴侶契約。


    主仆契約是單向契約,伊瑞爾可以隨時解除契約扔掉他,他不想和伊瑞爾簽訂那種契約。


    而且伊瑞爾已經有很多仆人了,他不想和那些人一樣。


    明明伊瑞爾在最開始的時候身邊隻有他,伊瑞爾背過他還抱過他,他們算什麽!什麽都不是!


    越想越氣,雷蒙德閉上了眼睛開始數數,他決定數到十萬後就出去。


    他數:“1、2、3……4、5……1、2、3……4、5、……1、2、3……4、5……”


    在雷蒙德身後,伊瑞爾掀起眼簾看了一眼堵在帳篷門口的大塊頭,然後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算了,眼不見為淨。


    這麽想著,緊緊抓著身側法杖的手卻放鬆了一些。


    ……


    萊安和羅金帶著人離開固特城的第二天謝維才勉強能下床,這次過後他決定以後都不能讓薩爾攢著了。


    他受不了,各種意義上的承受不了。


    對著鏡子看了一眼自己布滿印記的脖頸,謝維歎了口氣,起身去衣櫃裏找了一件高領的套裝。


    薩爾之前說為他重新找了一位老師,今天下午就是他和新老師的第一次見麵。


    尼科閣下在教導他魔法這件事上十分認真仔細,是一位非常耐心且優秀的老師,但和薩爾說的一樣。


    尼科閣下的魔法不太適合他。


    他在運用其他魔力元素上遠沒有木係元素輕鬆自如,尼科閣下教了他很多非木係的實用魔法,目前固特城中木係親和元素的魔法師們學習的魔法,他也已經全部學會了。


    在更高層次的學習上,尼科閣下說帕拉索人的古魔法沒有辦法幫助他了,更別提他的另一種稀有親和元素——光明係魔法元素。


    剛知道謝維還有另一種親和元素的時候,尼科還挺驚喜的,在得知是光明魔法元素後,他的驚喜便成了可惜。


    因為目前拉爾大陸上隻有女法是適合光明係魔法師修習的,但想要修習女法必須通過神殿試煉拿到傳承之書才行。


    光明女神塞西利亞的試煉神殿一共有十二座,全部集中在大陸南部地區,帝國範圍內就有三座試煉神殿。


    已經幾百年沒有魔法師通過神殿試煉了,尼科雖然覺得謝維在魔法上有一種詭異的天賦,但也覺得謝維想要修習女法的希望非常渺茫。


    先不提神殿試煉有多難的問題,就說讓領主放謝維去南部地區曆練,這就不太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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