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原初之力對你造成的傷，超越一切，恐怕這世間任何的醫術、藥物等，都難以療愈。”
盤古大神看著李瀾，憂心忡忡。
按照計劃，他本要和女媧、燧人氏等人一起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鑄造邊關長城，為李瀾在虛天界的修行贏得足夠時間。
但是，最後關頭眼看李瀾受如此道傷，他不得不堅持下來。
天帝的道都在李瀾身上，所有祖神、魔神和列仙不惜犧牲自我，也是把所有希望寄托於李瀾，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麽事情，那真的不可接受！
“我與女媧、燧人、大禹等人，在虛天界複生之後，都曾在帝星留下道統，帝星也蘊生了許多珍奇之物，如今，也隻能一試了。”
大禹開口，話音落下，他已經邁步向前，眨眼間，就深入了泰山浩瀚的山川之中。
——如今的地球，早已經全麵靈氣複蘇，各種遠古時期留下的秘境，全部重現，所以，地球也恢複了昔日煌煌大星的恢弘，光是一個泰山秘境，就有數百萬裏之磅礴。
祝無死守護李瀾在此地等待，隻見前方的秘境之中，雲霧瘋狂起伏，朝霞變幻萬千，似乎有無盡的大道在轟鳴，冥冥因果，都像是要被盤古的大斧給劈開了。
不久之後，盤古已經歸來，他的身上沾染了無數的神聖氣息，而在他手中，已經捧著一方鮮豔無比的血色晶體。
“此乃泰山之晶，昔年大禹於此立人間道統，此物隨之誕生，古往今來，無數後續人皇封禪，集天下之力，乃造化極盡之物。”
盤古開口，他讓祝無死將李瀾放了下來，盤坐而定，然後，盤古也坐在了李瀾的身後，運轉祖神之力，將這泰山之晶，緩緩渡入李瀾的體內。
刹那間，李瀾身上金光萬道，血色的晶體化成了極為磅礴的神聖物質，堪稱這世間最聖潔的本源，一道道萬古神朝的虛影閃現，無數的人道氣運化作七彩雲朵，圍繞李瀾。
在盤古大神的催動之下，李瀾早已凝滯的血肉軀體，終於開始吞吐這些力量，李瀾在沐浴神光。
就連旁邊祝無死，都吃驚非常，縱然他身為不朽之王，此刻仍覺得這些物質太驚人了。
這乃是遠古祖神伴生之物，可以說是整個帝星的基礎，上天入地都難尋找。
同時，他也有些緊張起來，此物，能否治好李瀾的傷？
時間飛逝，眨眼已是七日之後。
泰山之晶全部消耗完了，周圍七彩祥雲等都消失不見，泰山之間鳥鳴清幽，晨霧泛起，巨石之上，盤古大神緩緩睜開了眼睛。
而李瀾也蘇醒過來，他輕出了一口濁氣，然後站起身來。
“師尊！”
祝無死頓時激動了，道：“您複原了？”
但李瀾卻是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那股恐怖的原初之力仍舊在，沒有任何變化。
盤古大神親自找來的稀世珍寶泰山之晶，就像是給生鏽的機器灑入了一些潤滑液，僅僅是讓他這台瀕臨滅亡的機器有了勉強的行動能力。
他的五髒六腑、丹田骨髓等，仍舊是徹底壞死的局麵。
“原初物質，超越了一切，世間的一切珍寶，恐怕都無濟於事。”
盤古大神亦沉重地開口，道：“不過，傾盡所有，應該總能改善你的身體，走！”
他沒有因此放棄，帶著李瀾和祝無死，繼續前往其他地方。
他們很快到了華山，此地也是五嶽之一，天下峻極，主峰萬仞如斧劈，盤古帶李瀾登上了華山最高西峰，在西峰頂，等待朝陽，當第一縷朝陽到來之時，他從若虛若實之間，取出了另一件造化之物：
“華山真霞！”
華山真霞，天生地成，堪稱是靈性源頭，華山古往今來有大小上方兩大秘境，各朝各代有無數隱居之士在此清秀，就是吸取真霞之氣。
盤古將所有真夏之氣，都煉入了李瀾的身體之中，果然讓李瀾的氣色好了一些，凝固的血液，也緩緩開始了流動。
但仍舊未能改善本質。
緊接著，他又帶李瀾前往天柱山、太行山、昆侖山等神聖之地。
天柱山，顓頊與共工遺留的神力殘存於此。
太行山，古代真龍潛淵之地，盤古在此地開采出龍血。
昆侖山，天下修行之祖庭，盤古打開了一片寶地，其中珍藥無數，遍地奇花，所有的花瓣精氣，宛如江河一般，灌入了李瀾的軀體，當一切結束，萬花枯萎，一地凋零。
……
女媧摶土造人時留下的黃土，
燧人氏鑽木取火之時留下那根祖木，
軒轅皇帝曾經棲居的姬水之畔，
神農氏曾經嚐過的百草之精……
一眨眼，兩年過去了。
盤古大神帶著李瀾上山下海，幾乎可以說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將帝星之上的一切珍稀之物全部都取了出來。
從祖神遺留的本源，到列仙煉出的精華，從天地造化自然衍生的極上寶物，到九幽黃泉之中孕育的魔鬼之草……
不隻是帝星之上，就連宇宙之中，邊荒之地的大星屍體，盤古也曾煉化給李瀾服用，如日中天的恆星太陽，他也曾取其精魂……
全部都試過了。
如今從外表看去，李瀾幾乎和一個正常人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他的眼神擺脫了死氣，皮膚紅潤有光澤，行動也自如輕便，不必每一步都要讓祝無死背負。
但是盤古大神卻越發沉重，祝無死更是滿臉悲慟絕望！
因為，耗盡了整個虛天界的各種寶物，李瀾體內的道傷仍舊在，他的丹田、五髒六腑等，沒有一絲好轉。
所有的神性精華等，隻是治標未能治本。
可這天地間的一切都已經被窮盡了，還能如何？
盤古沉默，他似乎在反複思考，他看著帝星的山河大地，陷入了一種猶豫之中。
“不可再浪費了。”
李瀾似乎已經看穿了盤古大神所想，他輕聲開口，道：“泰山之晶、花山真霞等，都是虛天界的底蘊之物，為李瀾一廢人所耗，已讓李瀾於心不安。”
“如果再把整個帝星煉了，那我與永恆真界的不朽世家、永恆王族又有什麽區別？與妖魔又有何異？”
女媧、燧人、皇帝等祖神的遺留之物，都已經給他了，唯獨盤古自己的，還沒有動用。
而盤古留下的，就是這片天地啊！
他開天辟地，自身骨化作山，精氣化作風，血化作江河……
可把帝星，也就是地球給毀掉，李瀾無法接受。
更何況，哪怕是真的煉了，恐怕多半也不能解決他的傷勢。
他一直沉默接受盤古大神的好意，一來是因為他不想辜負諸神，更不想讓盤古大神放心不下，二來是他自己也不甘心，也想看看能否有轉機。
但現在山窮水盡，的確再無必要了。
“也罷。”
最終，盤古大神也是歎息一聲，放棄了，正如李瀾所說，如果為了救李瀾真的把整個帝星給煉了，那他和李瀾，又與那些自私自利的妖魔有什麽區別？
“當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
他轉頭看向李瀾道：“原初之力，或許隻有原初物質才能解決。”
“你必須前往永恆真界，找到機會，去那條路上，尋找相應的物質改善自身，祛除道傷。”
“否則你就算暫時沒有性命之危，此生卻都無法寸進了。”
聞言，祝無死馬上道：“可如今我師尊修為完全無法動用，前往永恆真界，寸步難行……”
盤古道：“所以很難。”
“甚至九死一生！”
李瀾聞言，沉默片刻，道：“其實或許還有另一個辦法。”
聞言，盤古大神和祝無死都是瞬間看著他。
“天帝一生，並沒有踏上原初之路，可他卻能抵抗原初之力，為什麽呢？”
李瀾輕聲開口。
這兩年來，他也一直在思考，想要找到破解之道。
當初東涯引出天意一刀斬李瀾之時，那天意一刀超越了所有阻攔，就連盤古都沒有攔住，但天帝的虛影卻阻了一阻，這才為李瀾贏得了活下來的機會。
天帝是怎麽做到的？
“我猜，天帝一定感悟出了什麽不為人知的法門，也就是說，禁忌大道走到極盡深處，或許有匹敵原初之力的希望。”
李瀾開口。
“您說過，您與女媧、燧人氏等祖神，雖然也曾戰勝過古之妖魔，但並沒有真正殺死他們，他們都逃迴了原初之路上。”
他看向盤古：“也就是說，那些妖魔，可能本就具備一定的原初之力，所以才能從你們手下逃脫，但是天帝殺死了他們……所以，從天帝斬滅妖魔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對抗原初的力量。”
“隻要能找到天帝的特殊之處，或許能有辦法。”
聞言，盤古神色凝重，思考許久，也點了點頭，眼中已經多了欣慰之意，道：“你能繼承天帝的一切，絕非意外。”
“現在看來，或許這原初之力落在你的身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隻是，天帝昔年畢竟境界已經至高，你如今縱然領悟其中法門，恐怕也難以自救。”
天帝早已是至高祖神，李瀾此前卻隻是神火而已，如今更是一絲力量都沒有了。
就算李瀾感悟到了其中根本，恐怕也未必能如天帝一般，真的對抗原初之力。
就像此前，李瀾雖然已經領悟了諸多無上大道，但他境界不到，也不會真正擁有無上級的戰力，若無神兵相助，他甚至連不朽者都無法戰勝。
實力跟不上認知，有時候也隻能無奈而已！
“路到山前，或翻山越嶺，或愚公移山，總會想辦法走過去。”
李瀾平靜地道。
破解原初之力，必然是千難萬阻，但他並無畏懼之意。
聞言，盤古大神也是欣慰點頭，道：
“也好，平頂萬古禍亂，怎麽可能一帆風順？接下來的路，隻能靠你自己了。”
他的眼中，滿是遺憾之意，道：“若有朝一日，你能蕩盡一切禍亂妖魔歸來，再於邊關長城之前，灑下一壺濁酒，我等便死而無憾了。”
李瀾聞言，驚覺了什麽，急忙抬眼，卻見盤古的身體，此刻已經開始消散。
－－兩年前的大戰太過慘烈，盤古大神等殺穿了原初之路，而且重創了幾位永恆之王，其實早就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
隻是祂放心不下，所以才強撐了兩年，想要為李瀾找到一條路。
如今，祂能做的都做了，李瀾又已經隱約找到了一個方向，祂終於支撐不住，神力徹底消失，山窮水盡，化作了無數的光點，朝著神域邊關長城而去，融入其中！
“盤古大神！”
祝無死驚唿。
李瀾亦心中一痛，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挽留，但是殘存在他手上的，隻有冰冷的空氣而已。
這種無力感，如冰冷的水澆透了李瀾全身。
最終，李瀾隻是看著邊關長城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禮。
……
盤古離開之後。
李瀾找了一顆無人的枯寂星辰，開始閉死關！
他開始尋找對抗原初之力的方法。
他的腦海之中，凡經光芒亮起，他一字一句，咀嚼著其中深意。
他早已經將凡經修煉得圓滿無缺，如今反複感受，想要找到些許蛛絲馬跡。
但是，一眨眼過去了三個月，李瀾一無所獲。
他早已經將凡經修煉透徹，其中的確沒有遺漏什麽東西，也就是說，凡經，並不是天帝能夠抗衡原初之力的關鍵。
“凡經，是用來對抗蒼生意的。”
李瀾思索，天帝創立此經的用意，就不是為了抵擋原初，所以，李瀾從這經文之中來找，或許是緣木求魚了。
“所以，天帝能對抗原初，應該是與他前一個階段的法有關。”
天帝一生其實分為兩個階段，早年，他率領永恆真界的諸多部落首領、人族勇士等，開辟出一條路，不斷強大、征伐，並且最終將永恆真界的妖魔都斬盡了。
當永恆真界建立起人族的道統和秩序之後，天帝便進入了第二個階段，他的晚年。
晚年，他很少出世，幾乎一直在閉關，陪伴在他身邊的隻有一條貓、一條狗、還有就是那湖水中的蓮花而已。
這個階段，他開始思考文明的輪迴和生滅，他終於發現，屠龍者終將成為惡龍，於是乎，他開始謀劃、思考，想要形成天意一刀，斬滅天下所有的不朽和永恆。
所以，後一個階段他的目標是蒼生意，前一個階段，他的目標才是盤踞世間的妖魔。
而根據盤古大神所說，那些妖魔，很可能就是來自於原初之路，天帝能夠滅掉他們，可見的確是前一個階段，天帝就已有了對抗原初的能力。
相反，凡經並不具備如此威能！
此念一通，李瀾頓時不再糾結於凡經，他開始迴想。
他此前曾經得到過天帝留下的青銅麵具，窺見了天帝的一生，此刻，他又一次迴想。
遠古史詩的畫麵，在腦海之中反複放映，人族崛起的每一個細節，都在被李瀾細細審視，天帝的每一場戰鬥，他此刻都在追溯……
他想起了天帝崛起之時，麵對浩瀚的火域，堅定地踏出一步，要用自己的軀體，去煉化無行之火精。
他想起了妖魔戰場之上，天帝一人向前，逼得所有妖魔畏縮不前，最後一劍蕩出，更是斬滅了所有……
火焰濤濤，妖魔如林……天帝一生，麵臨了不知多少次生死。
“生死……”
忽然間，李瀾如有所感，念出了後續兩個字：“存亡！”
“原初的力量，可以毀掉這世間一切的存在，因為原初本就是這世間一切存在的源頭。”
“這種力量是超越生死的，尋常之人就算死了，但他留下的因果仍舊在這世間，仍舊會有人記得。”
“可原初力量導致的結果是徹底的不存在，一但被原初之力擊中，親友都會忘記自己的存在，甚至，世界都會被扭曲成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樣子。”
李瀾靈光乍現，已經捕捉到了最根本的本質：
“世間的一切力量，哪怕是將禁忌之道修煉到極致，成為不朽之王，力量的極限，也就是讓一個人［死］去而已，但原初之力的本質，卻是可以讓一個人［不存在］！”
“天帝能夠抵擋原初之力，除非他本身，就已超越了存與不存的界限！”
生與死，陰間與陽間，真實與虛假，其實是層層遞進的關係。
陰陽超越了生死，虛實又超越了陰陽，但虛實之上，仍舊有一對最為核心最為本質的力量：存在與不存在。
這一刻，李瀾就像是變成了一個窮經皓首無數歲月的科研人員，終於找到了千絲萬縷之下隱藏的物理規律一般。
“有之道無中生有，便是存在的誕生，但是，天帝比其他祖神更特殊的一點是，他極有可能在最後，將自己的禁忌世界又抹去了！”
李瀾思忖，盤古開天辟地，女媧摶土造人，燧人氏留下了一縷真火，大禹截取了一段氣運……他們都從虛無的禁忌世界之中，取出了一些真實之物，讓那些東西存在於這世間。
但是天帝呢？
他同樣是走有之道，而且他在有之道上的成就應該絕對不會比這些祖神更差，為何他什麽都沒有留下？
除非……
最後他放棄了。
“以天帝的修為，他或許完全可以將自身的禁忌世界完全保留下來的，但在最後，他卻沒有選擇自身意念凝聚而成的世界，而是將之抹去了。”
“因為在他的眼前，已經有一方殘破的世界，盡管這方世界妖魔盤踞，天下倒懸，但他還是選擇為這方世界而戰，放棄了自身的禁忌世界。”
“禁忌之路最重要的就是衍生出一方禁忌世界，而這方禁忌世界，可以說就是修者的根本，他放棄了禁忌世界，便是放棄了自我，放棄了一切，抹殺了過去，自身早就已經變得不存在了……”
李瀾忽然響起，早在陰間的時候，他曾經詢問過貓姐，凡經的創建者現在何處，貓姐當時迴答他，那位不存在了。
此刻猛然驚覺，才發現居然有如此深意。
天帝自身的因果等，早就被他親自抹去，所以，他反而擁有了可以對抗原初的力量。
或許天帝自身，都沒有意識到這些！
所以，他在所有的法之中，也都沒有特意留下，直到如今李瀾被原初之力所斬，反複追尋，才終於發現了關鍵。
“我在這世間因果太多，所以，我才會被原初之力重創。”
想清楚了這一點，李瀾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已經找到了拯救自身的辦法。
自斬因果，如若不存！
如此，原初之力雖狂猛無敵，又怎能將本就不存在的東西摧毀？
但是，此刻李瀾卻是陷入了猶豫之中！
斬卻自我一切因果？
這絕不容易。
因為那意味著，李瀾過去的一切，可能都會煙消雲散，他的親友等，或許都會忘記他，包括他的父母、摯愛。
李瀾當真能舍棄所有嗎？
他不怕死，亦無懼自身的毀滅，但放棄所有人，斬斷所有的聯係，這太難了。
他在枯寂星辰之中盤坐，沉默，很久很久之後，他終於起身。
祝無死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頗為忐忑地道：“師尊，您找到方法了嗎？”
“找到了，或許有用。”
李瀾開口。
祝無死瞬間激動萬分，道：“師尊需要些什麽？我馬上去準備！”
但李瀾卻是蕭索地搖了搖頭，道：
“不著急，在此之前，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如今他背負的不隻是自己一個人的命運，還有太多人的期待，太多人的付出。
縱然他斬斷了與過去的因果，前路亦是一片未知，兇險莫測，萬一他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列仙、諸神的傳承就會徹底消失斷絕了。
所以在做出決定之前，李瀾要先替他們，把道統和法都傳下去。
“去神庭。”
李瀾開口。
祝無死不願意讓世人看到李瀾如今已徹底失去了一切神通法術，於是，他抓來了一頭巨大的神禽，作為李瀾的代步。
神禽振翅，在祝無死無上之力的加持之下，他們很快抵達了神域。
兩年過去，如今的神庭，已經無比輝煌！
天下所有勢力，幾乎都加入了進來，妙無欲、白晝、血蓮仙子、無苦僧人、長明公主等，全都是一等一的幹才，將神庭經營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
曾經與永恆真界勾勾搭搭的輪迴殿等，已經被他們犁庭掃穴一般滅掉了。
“恭迎神帝！”
“恭迎神帝！”
得知李瀾歸來，這一日整個神庭都沸騰了。
這兩年來，李瀾的事跡與名聲早已經傳遍天下，如日中天，可以說舉世崇拜，他已經成為世人眼中真正的英雄、主宰。
“神帝恢複了！”
“他的道傷，應該已經痊愈了吧？”
“太好了，有他在，虛天界定能蒸蒸日上，有朝一日，可斬滅永恆真界！”
看到李瀾此刻的狀態，所有人都是驚喜萬分。
世人皆知，兩年前的大戰之中，李瀾曾經被永恆之王東涯天意一刀斬中，狀態不明，加上這兩年他一直沒有露麵，很多人擔心，他可能道傷難愈了。
可現在他氣血飽滿，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
怎能不振奮人心？
當然，在人群之中，已有一些別有心思之輩，不禁感歎，李瀾還活著，他們將永無出頭之日了。
進入神庭中，看到浩瀚的場景，李瀾也頗為滿意。
“你的傷，都好了嗎？”
妙無欲上前，關切地發問。
世人對李瀾都是膜拜與恭敬，在偌大的神庭之中，也隻有妙無欲，仍舊沒有因為李瀾取得成就而產生隔閡。
和他仍舊親近。
“不礙事。”
李瀾答了一句，然後道：“從今日起，我將傳法天下，令祖神之法重現，讓列仙之術再生！”
他平靜地開口，讓四大護法選擇合適的人，他將講道。
此言一出，天下沸騰！
“神帝要傳法了，這堪稱無上機緣啊。”
“如果能聆聽他講法，詢問一兩個修行上的問題，絕對都能受益終生！”
“對，快去報名！”
世人無不熱切。
就連昔日的三大神帝、諸多神王都是動了，竭力想要爭取一個名額。
笑話，祝無死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曾經隻是準無上而已，但因為得到了李瀾的傳授，便成為了最強的無上者，甚至還在虛天界化真凝實之中保留了修為，光是這一點，就讓無數神帝、神王眼熱了。
“有之道，無中生有，其意，在於尋找這世間最強大的執念，或為一己之意，或為眾生之念……”
“無之道，在於放棄一切，當無所有便無所敵……”
從這一日起，李瀾於神庭之中講道，他的話語平靜無比，但是娓娓道來之間，卻有振聾發聵之意，在場的所有聽眾，無不神色凜然，收獲極大。
而且，李瀾並沒有限製世人，他雖然讓四大護法挑選了部分人來道場聽道，但這是因為空間限製而已，他一邊講道，一邊也讓人刻錄他所講內容，分發天下！
一時間，整個虛天界，都在學習，都在感悟。
“赤鬆子的法當真不俗，我感覺如果一直修行下去，不是沒有窺見無上的希望！”
“純陽老祖的法也很逆天，很適合心思純粹之輩修行。”
“殺神白起的法，與刑天戰神有相通之處……”
名山大川，修行聖地，乃至於街頭巷尾，都有人在討論列仙法等，整個虛天界蒸蒸日上，道音遍布天下。
“我等低賤之人，何曾能接觸這等仙家術法？沒想到，如今也有機會踏足這條路……”
“神帝壯哉！為天下人開路！”
“不錯，若沒有虛天帝，我等又豈能如此？”
很多普通修行者都在感慨。
古往今來，凡是高深一些的修行法，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被各大修煉勢力籠罩，普通人幾乎是不可能接觸的。
但如今，所有的法，隻要你有足夠的資質，都可以輕鬆獲得，輕鬆習練。
再加上虛天界初凝化真，天地間有著充沛的本源物質等，神域修行之風蔚然一新，煌然如進入了黃金大世一般！
世人進步神速。
李瀾日以繼夜，好不停歇，也用了七年的時間，才終於將諸神和列仙的法講完。
當然，他並沒有巨細無遺地闡釋，而是每一家每一位列仙的法，隻講精要，傳於世人，至於能否有人修煉成功，李瀾已無力去管了。
這一日，他從神庭之中走出，前往帝星。
數年過去，他的身體狀態沒有什麽變化。
這些年一邊講道，他也一邊在思索天帝之法，隻是尚無收獲，他決定先往世間走一遭，還需要了卻一些心願。
帝星上，他很快抵達一處秘境。
這是一片桃林，其中落英繽紛，姹紫嫣紅十分漂亮——鄧林！
當他走進此地，幾隻在林間漫步的小鹿被嚇跑，一個少女身影瞬間出現，警惕地道：“來者何人？”
但當她看到李瀾的時候，整個人頓時怔了一下，然後瞬間淚如泉湧——
“李瀾哥哥？！”
此女正是夏清竹！
當年，李瀾從紫薇星域迴歸帝星之時，曾經與她結為夫妻，後來，帝星大戰，李瀾斬殺了莫朗神王之後離開，而夏清竹與李瀾的父母等，則是被誇父魔神隱藏在此地。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此地隱修，並不知外界的情況。
“你終於迴來了！”
夏清竹跑了過來，奔入李瀾的懷抱之中，緊緊抱著李瀾，仿佛隻要一鬆手，李瀾就會溜走一般。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她反複說著這句話，千言萬語，皆在此間了。
李瀾亦輕輕擁著她，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
夏清竹擦了擦眼淚，道：“快來，爸媽也好想你的！”
她拉著李瀾，進入鄧林深處，這裏結廬三五間，母親雲落錦的聲音遠遠傳來：“哎呀老李，你行不行啊？這鵝毛都沒有拔幹淨呢，再用火燒一遍！”
“我的靈火燒不動，得用三昧真火，你自己搞一下好了……”
父親李歸農的聲音也響起。
“爸爸媽媽經常出去打獵，這些年，地球上天翻地覆，動物中也產生了無數的強大靈獸，今天他們要燉老鵝湯呢。”
夏清竹笑著開口。
她已經真正將李瀾的父母，當成了自己的。
李瀾也笑了，走了過去，隻見父母依舊是當年的模樣，並沒有變老多少。
顯然，他們也已經開始修煉，加上鄧林之中靈氣充沛，所以修為頗有進步，雖然算不上多強，但延年益壽沒有問題。
就連夏清竹的外公鄧懷古長老也在，三人都是修者，但現在卻如普通人一般，在殺鵝做菜，好不熱鬧。
“爸，媽，外公，你們別忙了，快看看，誰來了！”
夏清竹開口，幾人都是迴頭，見到李瀾，頓時他們都是怔住了，李歸農手中的老鵝掉在了地上，雲落錦更是瞬間眼中噙淚！
……
不久之後。
李瀾加入了他們，給父母打下手，擇菜、做菜，一家人仿佛凡人一般，很快，香噴噴的飯菜就已經端上桌。
“瀾兒，多吃點肉，看你這些年，都瘦了！”
雲落錦不斷給李瀾夾肉，眼中都是心疼。
“能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鄧懷古也是感慨無比。
這一刻，李瀾亦是有些恍惚，刹那間，仿佛他又迴到了剛從大學畢業那會兒，因為沒找到工作，在家裏麵“啃老”，爸媽怕他壓力太大，所以一直很支持、寬慰他，經常給他做好吃的。
吃完飯後。
“對了，神域那邊怎麽樣了？還在追殺你嗎？”
李歸農終於發問，他對此事憂心忡忡。
“沒有了，”
李瀾微微一笑，道：“神域那邊現在都是朋友。”
“當真？”李歸農不太信。
“當然是真的，”
李瀾道：“爸媽，我還得出去一趟，你們就在此地修行好了，當然，如果想出去走走，也可以，若是遇到什麽事情，這枚玉牌可以幫你們。”
他取出幾枚玉牌交給父母、夏清竹等，這是他讓祝無死煉製的神庭信物，可以召喚整個神庭的力量。
“這玉牌……很不凡。”
鄧長老吃驚。
“我要走了，你們多保重。”
李瀾起身，終究要離去。
“你去的地方危險嗎？一定要小心！”
“早點兒迴來，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父母殷切囑托。
而清竹更是柔腸百結，癡癡看著李瀾，卻不能阻攔。
她知曉李瀾要做的事情，是攔不住的。
隻能默默支持。
從這裏離開後，李瀾並沒有馬上前往永恆真界。
他在地球之上行走，去了很多地方。
姨媽杜美萍和表妹吳梓萱，當年被李瀾藏在了一座深山之中，今日，默默前來，讓祝無死留下了一些珍稀丹藥，以及許多適合吳梓萱修煉的功法。
吳梓萱從閉關之地中走出，看到遺留的東西，忽然間怔住，然後跑了出去，大叫道：“表哥！”
但是李瀾的身影早已經消失。
一座城市之中，一個拳館之內，一個教練打扮的男子正在吹噓：“虛天帝李瀾知道嗎？當年可是和我住同一個宿舍的哥們！現在，人家都成神帝了！”
聞言，一群學員卻是轟然大笑。
“教練你別吹了，天帝是你室友？那你咋混的，隻能在這裏教我們？”
“就是！”
“太假了！”
都不相信。
這男子怒了，道：“老子對天發誓！”
啪！
話音剛落，天穹間卻是一道藍色的閃電閃過，頓時眾人笑得更開心了，這男子臉色難看，道：“媽的……”
但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覺眼前一花，隻見在拳館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來了一個男子！
“室長？！”
看到李瀾，這男子瞬間驚了。
他急忙跑了過來。
“怎麽隻有你一個人，趙毅和蘇玲呢？”
李瀾笑著發問。
這男子赫然便是謝康！
當初李瀾的身體，被李氏集團雪藏，當做資源，與他一起被囚禁的還有三個人，謝康、趙毅、蘇玲，李瀾迴歸地球之後，突出重圍殺了出來，他們也跟著李瀾進入了複道者集團，後來還並肩作戰過。
“他們在其他地方，我馬上聯係他們過來！”
謝康激動無比，說著狠狠一拳，朝著李瀾胸口砸了過去，道：“這麽多年，才迴來看我們！”
這隻是兄弟之間的一種親密舉動而已，但他的拳頭卻沒有落在李瀾身上，一道光幕就已經亮起擋住了，一個老者出現在李瀾身後。
“祝，祝前輩？”
謝康瞬間結巴了。
他當然知曉，當今虛天界唯一的無上者！
祝無死，曾以一己之力，擋住了永恆真界很多位無上。
祝無死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走吧，叫上趙毅和蘇玲，小聚小聚。”
李瀾一笑，幾人當即離去了。
而場館之中，瞬間炸了。
“天啊……那，那真的是虛天帝李瀾！”
“當然是他，我一位親戚被選中，曾經去神庭聽道，見過天帝！”
“咱們教練真的認識天帝?太離譜了！”
……
不久後，蘇玲和趙毅也來了，他們見到李瀾，都是無比激動。
這些年來，他們在地球也混得很好，都成立了自己的修道者公司，門人眾多，唯獨謝康喜歡自由，所以當了個自由教練。
與三人小聚，他們都感慨萬千，緬懷無比。
最終，李瀾同樣給他們留下了些許機緣，然後離開了地球。
踏上星空，李瀾先後去了紫薇星域、北鬥星域等，見了一兩位故人，然後迴到神域之中。
雖然見了父母故人等，都做了安排，但是，李瀾卻仍舊沒有下定決心，他依然在等待著什麽。
祝無死似乎明白李瀾所思所想，他行了一禮，然後離開了。
一眨眼，三年過去。
這一日，祝無死終於歸來，他臉上帶著激動之意，道：“啟稟師尊，您要等的人，弟子找到了。”
李瀾終於抬眼，他和祝無死一起走出，很快，他們就已經抵達金烏一族。
金烏一族，曾經的神域王族，高高在上，和李瀾曾有過一段恩怨。
當初李瀾偽裝金若風之時，還曾經遭受過不公待遇，後來李瀾被天下共尊為虛天帝，這一族更是蟄伏龜縮，不敢露頭。
今日李瀾忽然到來，金烏一族全都是震驚了，曾經的老神王耀古親自走出，他已經白發蒼蒼，佝僂著腰行禮：
“金烏一族，拜見天帝！”
“昔年金烏一族曾對天帝不敬，老朽願以死謝罪，隻求天帝，饒恕我族年輕子弟！他們是無辜的！”
耀古神王悲哀開口，祈求著。
但是李瀾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走進了族中，進入了一座偏院。
金烏一族的人不敢阻攔，都疑惑非常，而李瀾進入這座偏遠之後，頓時見到了一個身穿布衣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過三四歲的樣子，身上衣服粗糙，鞋子都開了口，正在吃著粗糙的靈食，突然間看到這麽多人湧來，卻是下意識地拉起旁邊一根木棍，怯生生地對準李瀾，道：“你們想幹什麽……我，我不怕你們。”
李瀾看著她，眉目的確與一位故人極相似，憑借輪迴追蹤，李瀾更是瞬間確定了。
就是一位故人轉世。
“你不怕我，也不用怕我。”
李瀾卻是柔聲開口，他走了過去，小女孩看著他麵容，不由自主地覺得親切，道：“你……不是來搶我東西的？娘親的東西，都讓他們搶走了……”
她有些委屈地開口。
李瀾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道：“放心，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搶走你的東西了。”
他此言一出，身後的祝無死已經大手一抓，頓時，金烏一族的幾個中年男女，頓時都跪在了地上。
“金朵朵姑娘娘親遺留的東西，就是你們搶了？”
“你們身為她的叔伯嬸嬸，竟如此毒辣，奪其母親遺產不說，還對一個小女孩如此打壓，你們還有人性嗎？！”
祝無死質問。
而旁邊，耀古神王見狀，更是驚了，他費解無比，金朵朵，不過是近年來金烏一族中誕生的一個普通女孩而已啊。
為何會突然和虛天帝搭上了關係？
但他反應極快，瞬間嗬斥，道：“爾等倒行逆施，如此苛待族人，已犯族規，從此之後，逐出我金烏一族，你們好自為之！”
此言一出，這幾個中年男女，恐懼無比，哭訴哀嚎。
“不……我們知錯了！”
“我們不該對朵朵不好，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但此刻，李瀾卻已經背著小女孩，走出了金烏一族。
祝無死也跟上，隻是他一揮手，刹那間，那幾個曾經苛待金朵朵的修士，就已經修為盡廢了！
見狀，金烏一族上下，無不震撼。
“這是怎麽迴事？虛天帝，居然背著金朵朵離開？”
“金朵朵和他有什麽關係嗎？”
“到底怎麽迴事？”
很多人都意外無比。
虛天帝何等尊榮，當今之世，就連神帝想要見他一麵都是妄想，可如今主動出現，還對金烏一族一個小女孩這般好？
這直接引發巨震了。
“此女乃天帝故人轉世。”
祝無死平靜開口。
聞言，世人大驚。
“故人轉世……”
“對，我想起來了，虛天帝曾為輪迴之主，他是從一方陰間歸來的，他曾超度了那方陰間的所有陰靈！”
“那些陰靈，如今已重新投胎……”
一些關於李瀾的過往被人挖掘出來，傳唱不休。
“天啊，金烏一族這個小女孩也太幸運了。”
“如果他的故人能降生在我們族群之內就好了，就憑這份情誼，可保我族長盛不衰了！”
“可笑，金烏一族又錯過了一次興盛的機會，你們說這一族，怎麽每一次都抓不住機緣呢？簡直是絕緣體！”
很多人感慨，同時，金烏一族瞬間成為笑柄。
早在當年，李瀾偽裝金若風之時，金烏一族其實就能抱住大腿了，結果他們居然逼得金若風離開家族。
今日，天帝故人降生，隻要抓住機會，非但可以和虛天帝扭轉關係，說不定還能得到其照拂。
豈料，他們居然對天帝故人十分苛待，怎能不讓人唏噓？
而金烏一族內，得知真相的耀古神王，更是幾乎要瘋了！
“你們這些賤人！”
他恨到了極點，直接將那些苛待金朵朵的人給挫骨揚灰了。
……
李瀾將金朵朵帶迴神域，取來了最好的珍稀靈液等，為她洗筋伐髓。
“大哥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金朵朵眨巴著眼睛，看著李瀾。
“因為你們以前也曾對我很好。”
李瀾開口，眼中帶著些許追憶之色。
金朵朵的前世，乃是他在陰間時候的妻子之一——金慕雲。
在陰間之時，他曾娶十大異族之女為妻，但那畢竟隻是利益結合，後來大部分人都舍他而去，但卻有兩人，仍舊留了下來，陪伴在他身邊。
一個是白虎一族的白若淩，另一個是金翅大鵬一族的金慕雲。
除了她們之外，也還有許多故人，譬如曾經在陰間嘯傲一時的劍聖獨孤一白、曾經跟隨李瀾創建過淵族的劉梓文、曾經在大黎王朝與他生死相爭最後又成為道友的朱仙仇等等……
這些歲月，他在陽間一直是輾轉百戰，無暇他顧，所以也沒有時間去尋找她們。
神域浩瀚，陽間無窮，縱然強大如祝無死，日以繼夜之下，也隻是找到了金慕雲一人而已。
“可是，我不記得你了呢……”
金朵朵眨巴著眼看著他。
“不記得了，也很好。”
李瀾卻是莫名蕭索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從這一天起，金朵朵就在神庭住下了，成為神庭之中最特殊的一人，李瀾親自教導她修煉。
這讓世人無不羨慕至極，都在感歎，這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
……
但金慕雲之後，時間過去很久很久，李瀾卻都沒有再找到其他人。
他並沒有意外，從陰間走出的陰靈，什麽時候投胎、投胎在什麽地方，完全沒有定數，縱然是他也無法鎖定。
白若淩等，可能需要幾十萬年之後才在歲月下遊出現，都是可能的。
能找到金慕雲，已經很好了。
在神庭之內等待之時，李瀾並沒有閑著，他找來了東涯雪。
“這就是東涯一族的心法？”
“對……”
東涯雪奉上了書信，有些費解地看著李瀾，他要這個做什麽？
兩年前兩界大戰，當時親眼見證李瀾一人抵擋百萬兵，殺穿了上百位不朽者，當真對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無與倫比的衝擊，徹底震撼。
在她看來，李瀾的法和術已經冠絕當世了，就算是東涯一族的法，其實也無法和李瀾相比。
永恆之王東涯，也是從不朽之王過去的，從大道根基上來說，東涯也隻是無上者，但李瀾，卻可以成為無上者之王－－無知者。
所以，東涯一族的心法對李瀾又有什麽用？
但李瀾卻隻是拿起了那心法，仔細閱讀。
東涯一族的法在永恆真界中都屬於絕密之法、高深之道，但對李瀾來說並不算什麽，不多時，他就已經明白其精要所在。
“再和我說說你們東涯一家的事情，”
李瀾道：“越詳細越好。”
東涯雪越發摸不著頭腦，但是，她不敢隱瞞，事無巨細全都說給李瀾聽。
幾年前的那場大戰，東涯雪親自見到了自家老祖東涯，化作不可名狀之物，而且，還將她們一族族人吞吃無數，如果當時她不是躲在神域這邊，她肯定也死了。
所以這些年，她已徹底熄了迴東涯家的心思，反而逐漸適應在神域的生活。
她對東涯一族，已經沒有多少歸屬感可言。
“你是不是要去東涯家？”
說完之後，她忽然發問，看著李瀾。
李瀾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就已經識趣地閉嘴。
……
時間飛逝。
一眨眼，又是十年過去。
十年時間，金朵朵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修為極高，成為整個神域之內最傑出的天之驕女。
李瀾終於不再等待，這一日，李瀾讓祝無死帶著他，到了邊關之前。
雄壯的關城，好似一道天塹，將虛天界與永恆真界徹底阻絕開來。
“無死，”
李瀾開口，道：“你身上有輪迴印記，亦能感受到他們，從今以後，若我故人再現，就托付給你了。”
“神庭之內，亦是如此，若有朝一日，白晝、血蓮仙子等開始盤剝世人，形成和永恆真界一樣的門閥世家，你亦當誅之。”
祝無死聞言，卻是怔住，他有些顫抖，老眼看著李瀾道：“師尊，您……”
李瀾這是在交代後事！
“你去吧，前路你不必跟著我了。”
李瀾開口，話語淡然，但祝無死卻明白，師尊意已決。
他深深行了一禮，道：“無死永遠不會忘記師尊教誨！”
然後，他悄然退去。
大地茫茫，野草枯黃，天地間寂寥一片，肅殺的寒風唿嘯而過，李瀾輕輕迴頭，看了一眼，然後邁步，走向前方。
……
盤古大神看著李瀾，憂心忡忡。
按照計劃，他本要和女媧、燧人氏等人一起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鑄造邊關長城，為李瀾在虛天界的修行贏得足夠時間。
但是，最後關頭眼看李瀾受如此道傷，他不得不堅持下來。
天帝的道都在李瀾身上，所有祖神、魔神和列仙不惜犧牲自我，也是把所有希望寄托於李瀾，如果他真的出了什麽事情，那真的不可接受！
“我與女媧、燧人、大禹等人，在虛天界複生之後，都曾在帝星留下道統，帝星也蘊生了許多珍奇之物，如今，也隻能一試了。”
大禹開口，話音落下，他已經邁步向前，眨眼間，就深入了泰山浩瀚的山川之中。
——如今的地球，早已經全麵靈氣複蘇，各種遠古時期留下的秘境，全部重現，所以，地球也恢複了昔日煌煌大星的恢弘，光是一個泰山秘境，就有數百萬裏之磅礴。
祝無死守護李瀾在此地等待，隻見前方的秘境之中，雲霧瘋狂起伏，朝霞變幻萬千，似乎有無盡的大道在轟鳴，冥冥因果，都像是要被盤古的大斧給劈開了。
不久之後，盤古已經歸來，他的身上沾染了無數的神聖氣息，而在他手中，已經捧著一方鮮豔無比的血色晶體。
“此乃泰山之晶，昔年大禹於此立人間道統，此物隨之誕生，古往今來，無數後續人皇封禪，集天下之力，乃造化極盡之物。”
盤古開口，他讓祝無死將李瀾放了下來，盤坐而定，然後，盤古也坐在了李瀾的身後，運轉祖神之力，將這泰山之晶，緩緩渡入李瀾的體內。
刹那間，李瀾身上金光萬道，血色的晶體化成了極為磅礴的神聖物質，堪稱這世間最聖潔的本源，一道道萬古神朝的虛影閃現，無數的人道氣運化作七彩雲朵，圍繞李瀾。
在盤古大神的催動之下，李瀾早已凝滯的血肉軀體，終於開始吞吐這些力量，李瀾在沐浴神光。
就連旁邊祝無死，都吃驚非常，縱然他身為不朽之王，此刻仍覺得這些物質太驚人了。
這乃是遠古祖神伴生之物，可以說是整個帝星的基礎，上天入地都難尋找。
同時，他也有些緊張起來，此物，能否治好李瀾的傷？
時間飛逝，眨眼已是七日之後。
泰山之晶全部消耗完了，周圍七彩祥雲等都消失不見，泰山之間鳥鳴清幽，晨霧泛起，巨石之上，盤古大神緩緩睜開了眼睛。
而李瀾也蘇醒過來，他輕出了一口濁氣，然後站起身來。
“師尊！”
祝無死頓時激動了，道：“您複原了？”
但李瀾卻是搖了搖頭，苦笑一聲。
那股恐怖的原初之力仍舊在，沒有任何變化。
盤古大神親自找來的稀世珍寶泰山之晶，就像是給生鏽的機器灑入了一些潤滑液，僅僅是讓他這台瀕臨滅亡的機器有了勉強的行動能力。
他的五髒六腑、丹田骨髓等，仍舊是徹底壞死的局麵。
“原初物質，超越了一切，世間的一切珍寶，恐怕都無濟於事。”
盤古大神亦沉重地開口，道：“不過，傾盡所有，應該總能改善你的身體，走！”
他沒有因此放棄，帶著李瀾和祝無死，繼續前往其他地方。
他們很快到了華山，此地也是五嶽之一，天下峻極，主峰萬仞如斧劈，盤古帶李瀾登上了華山最高西峰，在西峰頂，等待朝陽，當第一縷朝陽到來之時，他從若虛若實之間，取出了另一件造化之物：
“華山真霞！”
華山真霞，天生地成，堪稱是靈性源頭，華山古往今來有大小上方兩大秘境，各朝各代有無數隱居之士在此清秀，就是吸取真霞之氣。
盤古將所有真夏之氣，都煉入了李瀾的身體之中，果然讓李瀾的氣色好了一些，凝固的血液，也緩緩開始了流動。
但仍舊未能改善本質。
緊接著，他又帶李瀾前往天柱山、太行山、昆侖山等神聖之地。
天柱山，顓頊與共工遺留的神力殘存於此。
太行山，古代真龍潛淵之地，盤古在此地開采出龍血。
昆侖山，天下修行之祖庭，盤古打開了一片寶地，其中珍藥無數，遍地奇花，所有的花瓣精氣，宛如江河一般，灌入了李瀾的軀體，當一切結束，萬花枯萎，一地凋零。
……
女媧摶土造人時留下的黃土，
燧人氏鑽木取火之時留下那根祖木，
軒轅皇帝曾經棲居的姬水之畔，
神農氏曾經嚐過的百草之精……
一眨眼，兩年過去了。
盤古大神帶著李瀾上山下海，幾乎可以說是上窮碧落下黃泉，將帝星之上的一切珍稀之物全部都取了出來。
從祖神遺留的本源，到列仙煉出的精華，從天地造化自然衍生的極上寶物，到九幽黃泉之中孕育的魔鬼之草……
不隻是帝星之上，就連宇宙之中，邊荒之地的大星屍體，盤古也曾煉化給李瀾服用，如日中天的恆星太陽，他也曾取其精魂……
全部都試過了。
如今從外表看去，李瀾幾乎和一個正常人已經沒有什麽區別，他的眼神擺脫了死氣，皮膚紅潤有光澤，行動也自如輕便，不必每一步都要讓祝無死背負。
但是盤古大神卻越發沉重，祝無死更是滿臉悲慟絕望！
因為，耗盡了整個虛天界的各種寶物，李瀾體內的道傷仍舊在，他的丹田、五髒六腑等，沒有一絲好轉。
所有的神性精華等，隻是治標未能治本。
可這天地間的一切都已經被窮盡了，還能如何？
盤古沉默，他似乎在反複思考，他看著帝星的山河大地，陷入了一種猶豫之中。
“不可再浪費了。”
李瀾似乎已經看穿了盤古大神所想，他輕聲開口，道：“泰山之晶、花山真霞等，都是虛天界的底蘊之物，為李瀾一廢人所耗，已讓李瀾於心不安。”
“如果再把整個帝星煉了，那我與永恆真界的不朽世家、永恆王族又有什麽區別？與妖魔又有何異？”
女媧、燧人、皇帝等祖神的遺留之物，都已經給他了，唯獨盤古自己的，還沒有動用。
而盤古留下的，就是這片天地啊！
他開天辟地，自身骨化作山，精氣化作風，血化作江河……
可把帝星，也就是地球給毀掉，李瀾無法接受。
更何況，哪怕是真的煉了，恐怕多半也不能解決他的傷勢。
他一直沉默接受盤古大神的好意，一來是因為他不想辜負諸神，更不想讓盤古大神放心不下，二來是他自己也不甘心，也想看看能否有轉機。
但現在山窮水盡，的確再無必要了。
“也罷。”
最終，盤古大神也是歎息一聲，放棄了，正如李瀾所說，如果為了救李瀾真的把整個帝星給煉了，那他和李瀾，又與那些自私自利的妖魔有什麽區別？
“當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
他轉頭看向李瀾道：“原初之力，或許隻有原初物質才能解決。”
“你必須前往永恆真界，找到機會，去那條路上，尋找相應的物質改善自身，祛除道傷。”
“否則你就算暫時沒有性命之危，此生卻都無法寸進了。”
聞言，祝無死馬上道：“可如今我師尊修為完全無法動用，前往永恆真界，寸步難行……”
盤古道：“所以很難。”
“甚至九死一生！”
李瀾聞言，沉默片刻，道：“其實或許還有另一個辦法。”
聞言，盤古大神和祝無死都是瞬間看著他。
“天帝一生，並沒有踏上原初之路，可他卻能抵抗原初之力，為什麽呢？”
李瀾輕聲開口。
這兩年來，他也一直在思考，想要找到破解之道。
當初東涯引出天意一刀斬李瀾之時，那天意一刀超越了所有阻攔，就連盤古都沒有攔住，但天帝的虛影卻阻了一阻，這才為李瀾贏得了活下來的機會。
天帝是怎麽做到的？
“我猜，天帝一定感悟出了什麽不為人知的法門，也就是說，禁忌大道走到極盡深處，或許有匹敵原初之力的希望。”
李瀾開口。
“您說過，您與女媧、燧人氏等祖神，雖然也曾戰勝過古之妖魔，但並沒有真正殺死他們，他們都逃迴了原初之路上。”
他看向盤古：“也就是說，那些妖魔，可能本就具備一定的原初之力，所以才能從你們手下逃脫，但是天帝殺死了他們……所以，從天帝斬滅妖魔的時候，就已經擁有了對抗原初的力量。”
“隻要能找到天帝的特殊之處，或許能有辦法。”
聞言，盤古神色凝重，思考許久，也點了點頭，眼中已經多了欣慰之意，道：“你能繼承天帝的一切，絕非意外。”
“現在看來，或許這原初之力落在你的身上，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隻是，天帝昔年畢竟境界已經至高，你如今縱然領悟其中法門，恐怕也難以自救。”
天帝早已是至高祖神，李瀾此前卻隻是神火而已，如今更是一絲力量都沒有了。
就算李瀾感悟到了其中根本，恐怕也未必能如天帝一般，真的對抗原初之力。
就像此前，李瀾雖然已經領悟了諸多無上大道，但他境界不到，也不會真正擁有無上級的戰力，若無神兵相助，他甚至連不朽者都無法戰勝。
實力跟不上認知，有時候也隻能無奈而已！
“路到山前，或翻山越嶺，或愚公移山，總會想辦法走過去。”
李瀾平靜地道。
破解原初之力，必然是千難萬阻，但他並無畏懼之意。
聞言，盤古大神也是欣慰點頭，道：
“也好，平頂萬古禍亂，怎麽可能一帆風順？接下來的路，隻能靠你自己了。”
他的眼中，滿是遺憾之意，道：“若有朝一日，你能蕩盡一切禍亂妖魔歸來，再於邊關長城之前，灑下一壺濁酒，我等便死而無憾了。”
李瀾聞言，驚覺了什麽，急忙抬眼，卻見盤古的身體，此刻已經開始消散。
－－兩年前的大戰太過慘烈，盤古大神等殺穿了原初之路，而且重創了幾位永恆之王，其實早就已經走到生命的盡頭。
隻是祂放心不下，所以才強撐了兩年，想要為李瀾找到一條路。
如今，祂能做的都做了，李瀾又已經隱約找到了一個方向，祂終於支撐不住，神力徹底消失，山窮水盡，化作了無數的光點，朝著神域邊關長城而去，融入其中！
“盤古大神！”
祝無死驚唿。
李瀾亦心中一痛，下意識地伸手想要挽留，但是殘存在他手上的，隻有冰冷的空氣而已。
這種無力感，如冰冷的水澆透了李瀾全身。
最終，李瀾隻是看著邊關長城的方向，深深行了一禮。
……
盤古離開之後。
李瀾找了一顆無人的枯寂星辰，開始閉死關！
他開始尋找對抗原初之力的方法。
他的腦海之中，凡經光芒亮起，他一字一句，咀嚼著其中深意。
他早已經將凡經修煉得圓滿無缺，如今反複感受，想要找到些許蛛絲馬跡。
但是，一眨眼過去了三個月，李瀾一無所獲。
他早已經將凡經修煉透徹，其中的確沒有遺漏什麽東西，也就是說，凡經，並不是天帝能夠抗衡原初之力的關鍵。
“凡經，是用來對抗蒼生意的。”
李瀾思索，天帝創立此經的用意，就不是為了抵擋原初，所以，李瀾從這經文之中來找，或許是緣木求魚了。
“所以，天帝能對抗原初，應該是與他前一個階段的法有關。”
天帝一生其實分為兩個階段，早年，他率領永恆真界的諸多部落首領、人族勇士等，開辟出一條路，不斷強大、征伐，並且最終將永恆真界的妖魔都斬盡了。
當永恆真界建立起人族的道統和秩序之後，天帝便進入了第二個階段，他的晚年。
晚年，他很少出世，幾乎一直在閉關，陪伴在他身邊的隻有一條貓、一條狗、還有就是那湖水中的蓮花而已。
這個階段，他開始思考文明的輪迴和生滅，他終於發現，屠龍者終將成為惡龍，於是乎，他開始謀劃、思考，想要形成天意一刀，斬滅天下所有的不朽和永恆。
所以，後一個階段他的目標是蒼生意，前一個階段，他的目標才是盤踞世間的妖魔。
而根據盤古大神所說，那些妖魔，很可能就是來自於原初之路，天帝能夠滅掉他們，可見的確是前一個階段，天帝就已有了對抗原初的能力。
相反，凡經並不具備如此威能！
此念一通，李瀾頓時不再糾結於凡經，他開始迴想。
他此前曾經得到過天帝留下的青銅麵具，窺見了天帝的一生，此刻，他又一次迴想。
遠古史詩的畫麵，在腦海之中反複放映，人族崛起的每一個細節，都在被李瀾細細審視，天帝的每一場戰鬥，他此刻都在追溯……
他想起了天帝崛起之時，麵對浩瀚的火域，堅定地踏出一步，要用自己的軀體，去煉化無行之火精。
他想起了妖魔戰場之上，天帝一人向前，逼得所有妖魔畏縮不前，最後一劍蕩出，更是斬滅了所有……
火焰濤濤，妖魔如林……天帝一生，麵臨了不知多少次生死。
“生死……”
忽然間，李瀾如有所感，念出了後續兩個字：“存亡！”
“原初的力量，可以毀掉這世間一切的存在，因為原初本就是這世間一切存在的源頭。”
“這種力量是超越生死的，尋常之人就算死了，但他留下的因果仍舊在這世間，仍舊會有人記得。”
“可原初力量導致的結果是徹底的不存在，一但被原初之力擊中，親友都會忘記自己的存在，甚至，世界都會被扭曲成自己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樣子。”
李瀾靈光乍現，已經捕捉到了最根本的本質：
“世間的一切力量，哪怕是將禁忌之道修煉到極致，成為不朽之王，力量的極限，也就是讓一個人［死］去而已，但原初之力的本質，卻是可以讓一個人［不存在］！”
“天帝能夠抵擋原初之力，除非他本身，就已超越了存與不存的界限！”
生與死，陰間與陽間，真實與虛假，其實是層層遞進的關係。
陰陽超越了生死，虛實又超越了陰陽，但虛實之上，仍舊有一對最為核心最為本質的力量：存在與不存在。
這一刻，李瀾就像是變成了一個窮經皓首無數歲月的科研人員，終於找到了千絲萬縷之下隱藏的物理規律一般。
“有之道無中生有，便是存在的誕生，但是，天帝比其他祖神更特殊的一點是，他極有可能在最後，將自己的禁忌世界又抹去了！”
李瀾思忖，盤古開天辟地，女媧摶土造人，燧人氏留下了一縷真火，大禹截取了一段氣運……他們都從虛無的禁忌世界之中，取出了一些真實之物，讓那些東西存在於這世間。
但是天帝呢？
他同樣是走有之道，而且他在有之道上的成就應該絕對不會比這些祖神更差，為何他什麽都沒有留下？
除非……
最後他放棄了。
“以天帝的修為，他或許完全可以將自身的禁忌世界完全保留下來的，但在最後，他卻沒有選擇自身意念凝聚而成的世界，而是將之抹去了。”
“因為在他的眼前，已經有一方殘破的世界，盡管這方世界妖魔盤踞，天下倒懸，但他還是選擇為這方世界而戰，放棄了自身的禁忌世界。”
“禁忌之路最重要的就是衍生出一方禁忌世界，而這方禁忌世界，可以說就是修者的根本，他放棄了禁忌世界，便是放棄了自我，放棄了一切，抹殺了過去，自身早就已經變得不存在了……”
李瀾忽然響起，早在陰間的時候，他曾經詢問過貓姐，凡經的創建者現在何處，貓姐當時迴答他，那位不存在了。
此刻猛然驚覺，才發現居然有如此深意。
天帝自身的因果等，早就被他親自抹去，所以，他反而擁有了可以對抗原初的力量。
或許天帝自身，都沒有意識到這些！
所以，他在所有的法之中，也都沒有特意留下，直到如今李瀾被原初之力所斬，反複追尋，才終於發現了關鍵。
“我在這世間因果太多，所以，我才會被原初之力重創。”
想清楚了這一點，李瀾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已經找到了拯救自身的辦法。
自斬因果，如若不存！
如此，原初之力雖狂猛無敵，又怎能將本就不存在的東西摧毀？
但是，此刻李瀾卻是陷入了猶豫之中！
斬卻自我一切因果？
這絕不容易。
因為那意味著，李瀾過去的一切，可能都會煙消雲散，他的親友等，或許都會忘記他，包括他的父母、摯愛。
李瀾當真能舍棄所有嗎？
他不怕死，亦無懼自身的毀滅，但放棄所有人，斬斷所有的聯係，這太難了。
他在枯寂星辰之中盤坐，沉默，很久很久之後，他終於起身。
祝無死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頗為忐忑地道：“師尊，您找到方法了嗎？”
“找到了，或許有用。”
李瀾開口。
祝無死瞬間激動萬分，道：“師尊需要些什麽？我馬上去準備！”
但李瀾卻是蕭索地搖了搖頭，道：
“不著急，在此之前，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
如今他背負的不隻是自己一個人的命運，還有太多人的期待，太多人的付出。
縱然他斬斷了與過去的因果，前路亦是一片未知，兇險莫測，萬一他真的出了什麽意外，那列仙、諸神的傳承就會徹底消失斷絕了。
所以在做出決定之前，李瀾要先替他們，把道統和法都傳下去。
“去神庭。”
李瀾開口。
祝無死不願意讓世人看到李瀾如今已徹底失去了一切神通法術，於是，他抓來了一頭巨大的神禽，作為李瀾的代步。
神禽振翅，在祝無死無上之力的加持之下，他們很快抵達了神域。
兩年過去，如今的神庭，已經無比輝煌！
天下所有勢力，幾乎都加入了進來，妙無欲、白晝、血蓮仙子、無苦僧人、長明公主等，全都是一等一的幹才，將神庭經營得井井有條，蒸蒸日上。
曾經與永恆真界勾勾搭搭的輪迴殿等，已經被他們犁庭掃穴一般滅掉了。
“恭迎神帝！”
“恭迎神帝！”
得知李瀾歸來，這一日整個神庭都沸騰了。
這兩年來，李瀾的事跡與名聲早已經傳遍天下，如日中天，可以說舉世崇拜，他已經成為世人眼中真正的英雄、主宰。
“神帝恢複了！”
“他的道傷，應該已經痊愈了吧？”
“太好了，有他在，虛天界定能蒸蒸日上，有朝一日，可斬滅永恆真界！”
看到李瀾此刻的狀態，所有人都是驚喜萬分。
世人皆知，兩年前的大戰之中，李瀾曾經被永恆之王東涯天意一刀斬中，狀態不明，加上這兩年他一直沒有露麵，很多人擔心，他可能道傷難愈了。
可現在他氣血飽滿，看上去沒有任何問題。
怎能不振奮人心？
當然，在人群之中，已有一些別有心思之輩，不禁感歎，李瀾還活著，他們將永無出頭之日了。
進入神庭中，看到浩瀚的場景，李瀾也頗為滿意。
“你的傷，都好了嗎？”
妙無欲上前，關切地發問。
世人對李瀾都是膜拜與恭敬，在偌大的神庭之中，也隻有妙無欲，仍舊沒有因為李瀾取得成就而產生隔閡。
和他仍舊親近。
“不礙事。”
李瀾答了一句，然後道：“從今日起，我將傳法天下，令祖神之法重現，讓列仙之術再生！”
他平靜地開口，讓四大護法選擇合適的人，他將講道。
此言一出，天下沸騰！
“神帝要傳法了，這堪稱無上機緣啊。”
“如果能聆聽他講法，詢問一兩個修行上的問題，絕對都能受益終生！”
“對，快去報名！”
世人無不熱切。
就連昔日的三大神帝、諸多神王都是動了，竭力想要爭取一個名額。
笑話，祝無死就是一個鮮活的例子，曾經隻是準無上而已，但因為得到了李瀾的傳授，便成為了最強的無上者，甚至還在虛天界化真凝實之中保留了修為，光是這一點，就讓無數神帝、神王眼熱了。
“有之道，無中生有，其意，在於尋找這世間最強大的執念，或為一己之意，或為眾生之念……”
“無之道，在於放棄一切，當無所有便無所敵……”
從這一日起，李瀾於神庭之中講道，他的話語平靜無比，但是娓娓道來之間，卻有振聾發聵之意，在場的所有聽眾，無不神色凜然，收獲極大。
而且，李瀾並沒有限製世人，他雖然讓四大護法挑選了部分人來道場聽道，但這是因為空間限製而已，他一邊講道，一邊也讓人刻錄他所講內容，分發天下！
一時間，整個虛天界，都在學習，都在感悟。
“赤鬆子的法當真不俗，我感覺如果一直修行下去，不是沒有窺見無上的希望！”
“純陽老祖的法也很逆天，很適合心思純粹之輩修行。”
“殺神白起的法，與刑天戰神有相通之處……”
名山大川，修行聖地，乃至於街頭巷尾，都有人在討論列仙法等，整個虛天界蒸蒸日上，道音遍布天下。
“我等低賤之人，何曾能接觸這等仙家術法？沒想到，如今也有機會踏足這條路……”
“神帝壯哉！為天下人開路！”
“不錯，若沒有虛天帝，我等又豈能如此？”
很多普通修行者都在感慨。
古往今來，凡是高深一些的修行法，無一例外，全部都是被各大修煉勢力籠罩，普通人幾乎是不可能接觸的。
但如今，所有的法，隻要你有足夠的資質，都可以輕鬆獲得，輕鬆習練。
再加上虛天界初凝化真，天地間有著充沛的本源物質等，神域修行之風蔚然一新，煌然如進入了黃金大世一般！
世人進步神速。
李瀾日以繼夜，好不停歇，也用了七年的時間，才終於將諸神和列仙的法講完。
當然，他並沒有巨細無遺地闡釋，而是每一家每一位列仙的法，隻講精要，傳於世人，至於能否有人修煉成功，李瀾已無力去管了。
這一日，他從神庭之中走出，前往帝星。
數年過去，他的身體狀態沒有什麽變化。
這些年一邊講道，他也一邊在思索天帝之法，隻是尚無收獲，他決定先往世間走一遭，還需要了卻一些心願。
帝星上，他很快抵達一處秘境。
這是一片桃林，其中落英繽紛，姹紫嫣紅十分漂亮——鄧林！
當他走進此地，幾隻在林間漫步的小鹿被嚇跑，一個少女身影瞬間出現，警惕地道：“來者何人？”
但當她看到李瀾的時候，整個人頓時怔了一下，然後瞬間淚如泉湧——
“李瀾哥哥？！”
此女正是夏清竹！
當年，李瀾從紫薇星域迴歸帝星之時，曾經與她結為夫妻，後來，帝星大戰，李瀾斬殺了莫朗神王之後離開，而夏清竹與李瀾的父母等，則是被誇父魔神隱藏在此地。
這些年來，他們一直在此地隱修，並不知外界的情況。
“你終於迴來了！”
夏清竹跑了過來，奔入李瀾的懷抱之中，緊緊抱著李瀾，仿佛隻要一鬆手，李瀾就會溜走一般。
“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她反複說著這句話，千言萬語，皆在此間了。
李瀾亦輕輕擁著她，沒有說話。
良久之後。
夏清竹擦了擦眼淚，道：“快來，爸媽也好想你的！”
她拉著李瀾，進入鄧林深處，這裏結廬三五間，母親雲落錦的聲音遠遠傳來：“哎呀老李，你行不行啊？這鵝毛都沒有拔幹淨呢，再用火燒一遍！”
“我的靈火燒不動，得用三昧真火，你自己搞一下好了……”
父親李歸農的聲音也響起。
“爸爸媽媽經常出去打獵，這些年，地球上天翻地覆，動物中也產生了無數的強大靈獸，今天他們要燉老鵝湯呢。”
夏清竹笑著開口。
她已經真正將李瀾的父母，當成了自己的。
李瀾也笑了，走了過去，隻見父母依舊是當年的模樣，並沒有變老多少。
顯然，他們也已經開始修煉，加上鄧林之中靈氣充沛，所以修為頗有進步，雖然算不上多強，但延年益壽沒有問題。
就連夏清竹的外公鄧懷古長老也在，三人都是修者，但現在卻如普通人一般，在殺鵝做菜，好不熱鬧。
“爸，媽，外公，你們別忙了，快看看，誰來了！”
夏清竹開口，幾人都是迴頭，見到李瀾，頓時他們都是怔住了，李歸農手中的老鵝掉在了地上，雲落錦更是瞬間眼中噙淚！
……
不久之後。
李瀾加入了他們，給父母打下手，擇菜、做菜，一家人仿佛凡人一般，很快，香噴噴的飯菜就已經端上桌。
“瀾兒，多吃點肉，看你這些年，都瘦了！”
雲落錦不斷給李瀾夾肉，眼中都是心疼。
“能迴來就好，迴來就好！”
鄧懷古也是感慨無比。
這一刻，李瀾亦是有些恍惚，刹那間，仿佛他又迴到了剛從大學畢業那會兒，因為沒找到工作，在家裏麵“啃老”，爸媽怕他壓力太大，所以一直很支持、寬慰他，經常給他做好吃的。
吃完飯後。
“對了，神域那邊怎麽樣了？還在追殺你嗎？”
李歸農終於發問，他對此事憂心忡忡。
“沒有了，”
李瀾微微一笑，道：“神域那邊現在都是朋友。”
“當真？”李歸農不太信。
“當然是真的，”
李瀾道：“爸媽，我還得出去一趟，你們就在此地修行好了，當然，如果想出去走走，也可以，若是遇到什麽事情，這枚玉牌可以幫你們。”
他取出幾枚玉牌交給父母、夏清竹等，這是他讓祝無死煉製的神庭信物，可以召喚整個神庭的力量。
“這玉牌……很不凡。”
鄧長老吃驚。
“我要走了，你們多保重。”
李瀾起身，終究要離去。
“你去的地方危險嗎？一定要小心！”
“早點兒迴來，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父母殷切囑托。
而清竹更是柔腸百結，癡癡看著李瀾，卻不能阻攔。
她知曉李瀾要做的事情，是攔不住的。
隻能默默支持。
從這裏離開後，李瀾並沒有馬上前往永恆真界。
他在地球之上行走，去了很多地方。
姨媽杜美萍和表妹吳梓萱，當年被李瀾藏在了一座深山之中，今日，默默前來，讓祝無死留下了一些珍稀丹藥，以及許多適合吳梓萱修煉的功法。
吳梓萱從閉關之地中走出，看到遺留的東西，忽然間怔住，然後跑了出去，大叫道：“表哥！”
但是李瀾的身影早已經消失。
一座城市之中，一個拳館之內，一個教練打扮的男子正在吹噓：“虛天帝李瀾知道嗎？當年可是和我住同一個宿舍的哥們！現在，人家都成神帝了！”
聞言，一群學員卻是轟然大笑。
“教練你別吹了，天帝是你室友？那你咋混的，隻能在這裏教我們？”
“就是！”
“太假了！”
都不相信。
這男子怒了，道：“老子對天發誓！”
啪！
話音剛落，天穹間卻是一道藍色的閃電閃過，頓時眾人笑得更開心了，這男子臉色難看，道：“媽的……”
但就在此刻，他忽然感覺眼前一花，隻見在拳館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來了一個男子！
“室長？！”
看到李瀾，這男子瞬間驚了。
他急忙跑了過來。
“怎麽隻有你一個人，趙毅和蘇玲呢？”
李瀾笑著發問。
這男子赫然便是謝康！
當初李瀾的身體，被李氏集團雪藏，當做資源，與他一起被囚禁的還有三個人，謝康、趙毅、蘇玲，李瀾迴歸地球之後，突出重圍殺了出來，他們也跟著李瀾進入了複道者集團，後來還並肩作戰過。
“他們在其他地方，我馬上聯係他們過來！”
謝康激動無比，說著狠狠一拳，朝著李瀾胸口砸了過去，道：“這麽多年，才迴來看我們！”
這隻是兄弟之間的一種親密舉動而已，但他的拳頭卻沒有落在李瀾身上，一道光幕就已經亮起擋住了，一個老者出現在李瀾身後。
“祝，祝前輩？”
謝康瞬間結巴了。
他當然知曉，當今虛天界唯一的無上者！
祝無死，曾以一己之力，擋住了永恆真界很多位無上。
祝無死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走吧，叫上趙毅和蘇玲，小聚小聚。”
李瀾一笑，幾人當即離去了。
而場館之中，瞬間炸了。
“天啊……那，那真的是虛天帝李瀾！”
“當然是他，我一位親戚被選中，曾經去神庭聽道，見過天帝！”
“咱們教練真的認識天帝?太離譜了！”
……
不久後，蘇玲和趙毅也來了，他們見到李瀾，都是無比激動。
這些年來，他們在地球也混得很好，都成立了自己的修道者公司，門人眾多，唯獨謝康喜歡自由，所以當了個自由教練。
與三人小聚，他們都感慨萬千，緬懷無比。
最終，李瀾同樣給他們留下了些許機緣，然後離開了地球。
踏上星空，李瀾先後去了紫薇星域、北鬥星域等，見了一兩位故人，然後迴到神域之中。
雖然見了父母故人等，都做了安排，但是，李瀾卻仍舊沒有下定決心，他依然在等待著什麽。
祝無死似乎明白李瀾所思所想，他行了一禮，然後離開了。
一眨眼，三年過去。
這一日，祝無死終於歸來，他臉上帶著激動之意，道：“啟稟師尊，您要等的人，弟子找到了。”
李瀾終於抬眼，他和祝無死一起走出，很快，他們就已經抵達金烏一族。
金烏一族，曾經的神域王族，高高在上，和李瀾曾有過一段恩怨。
當初李瀾偽裝金若風之時，還曾經遭受過不公待遇，後來李瀾被天下共尊為虛天帝，這一族更是蟄伏龜縮，不敢露頭。
今日李瀾忽然到來，金烏一族全都是震驚了，曾經的老神王耀古親自走出，他已經白發蒼蒼，佝僂著腰行禮：
“金烏一族，拜見天帝！”
“昔年金烏一族曾對天帝不敬，老朽願以死謝罪，隻求天帝，饒恕我族年輕子弟！他們是無辜的！”
耀古神王悲哀開口，祈求著。
但是李瀾卻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直接走進了族中，進入了一座偏院。
金烏一族的人不敢阻攔，都疑惑非常，而李瀾進入這座偏遠之後，頓時見到了一個身穿布衣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過三四歲的樣子，身上衣服粗糙，鞋子都開了口，正在吃著粗糙的靈食，突然間看到這麽多人湧來，卻是下意識地拉起旁邊一根木棍，怯生生地對準李瀾，道：“你們想幹什麽……我，我不怕你們。”
李瀾看著她，眉目的確與一位故人極相似，憑借輪迴追蹤，李瀾更是瞬間確定了。
就是一位故人轉世。
“你不怕我，也不用怕我。”
李瀾卻是柔聲開口，他走了過去，小女孩看著他麵容，不由自主地覺得親切，道：“你……不是來搶我東西的？娘親的東西，都讓他們搶走了……”
她有些委屈地開口。
李瀾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道：“放心，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搶走你的東西了。”
他此言一出，身後的祝無死已經大手一抓，頓時，金烏一族的幾個中年男女，頓時都跪在了地上。
“金朵朵姑娘娘親遺留的東西，就是你們搶了？”
“你們身為她的叔伯嬸嬸，竟如此毒辣，奪其母親遺產不說，還對一個小女孩如此打壓，你們還有人性嗎？！”
祝無死質問。
而旁邊，耀古神王見狀，更是驚了，他費解無比，金朵朵，不過是近年來金烏一族中誕生的一個普通女孩而已啊。
為何會突然和虛天帝搭上了關係？
但他反應極快，瞬間嗬斥，道：“爾等倒行逆施，如此苛待族人，已犯族規，從此之後，逐出我金烏一族，你們好自為之！”
此言一出，這幾個中年男女，恐懼無比，哭訴哀嚎。
“不……我們知錯了！”
“我們不該對朵朵不好，再給我們一個機會吧……”
但此刻，李瀾卻已經背著小女孩，走出了金烏一族。
祝無死也跟上，隻是他一揮手，刹那間，那幾個曾經苛待金朵朵的修士，就已經修為盡廢了！
見狀，金烏一族上下，無不震撼。
“這是怎麽迴事？虛天帝，居然背著金朵朵離開？”
“金朵朵和他有什麽關係嗎？”
“到底怎麽迴事？”
很多人都意外無比。
虛天帝何等尊榮，當今之世，就連神帝想要見他一麵都是妄想，可如今主動出現，還對金烏一族一個小女孩這般好？
這直接引發巨震了。
“此女乃天帝故人轉世。”
祝無死平靜開口。
聞言，世人大驚。
“故人轉世……”
“對，我想起來了，虛天帝曾為輪迴之主，他是從一方陰間歸來的，他曾超度了那方陰間的所有陰靈！”
“那些陰靈，如今已重新投胎……”
一些關於李瀾的過往被人挖掘出來，傳唱不休。
“天啊，金烏一族這個小女孩也太幸運了。”
“如果他的故人能降生在我們族群之內就好了，就憑這份情誼，可保我族長盛不衰了！”
“可笑，金烏一族又錯過了一次興盛的機會，你們說這一族，怎麽每一次都抓不住機緣呢？簡直是絕緣體！”
很多人感慨，同時，金烏一族瞬間成為笑柄。
早在當年，李瀾偽裝金若風之時，金烏一族其實就能抱住大腿了，結果他們居然逼得金若風離開家族。
今日，天帝故人降生，隻要抓住機會，非但可以和虛天帝扭轉關係，說不定還能得到其照拂。
豈料，他們居然對天帝故人十分苛待，怎能不讓人唏噓？
而金烏一族內，得知真相的耀古神王，更是幾乎要瘋了！
“你們這些賤人！”
他恨到了極點，直接將那些苛待金朵朵的人給挫骨揚灰了。
……
李瀾將金朵朵帶迴神域，取來了最好的珍稀靈液等，為她洗筋伐髓。
“大哥哥，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啊？”
金朵朵眨巴著眼睛，看著李瀾。
“因為你們以前也曾對我很好。”
李瀾開口，眼中帶著些許追憶之色。
金朵朵的前世，乃是他在陰間時候的妻子之一——金慕雲。
在陰間之時，他曾娶十大異族之女為妻，但那畢竟隻是利益結合，後來大部分人都舍他而去，但卻有兩人，仍舊留了下來，陪伴在他身邊。
一個是白虎一族的白若淩，另一個是金翅大鵬一族的金慕雲。
除了她們之外，也還有許多故人，譬如曾經在陰間嘯傲一時的劍聖獨孤一白、曾經跟隨李瀾創建過淵族的劉梓文、曾經在大黎王朝與他生死相爭最後又成為道友的朱仙仇等等……
這些歲月，他在陽間一直是輾轉百戰，無暇他顧，所以也沒有時間去尋找她們。
神域浩瀚，陽間無窮，縱然強大如祝無死，日以繼夜之下，也隻是找到了金慕雲一人而已。
“可是，我不記得你了呢……”
金朵朵眨巴著眼看著他。
“不記得了，也很好。”
李瀾卻是莫名蕭索一笑，沒有多說什麽。
從這一天起，金朵朵就在神庭住下了，成為神庭之中最特殊的一人，李瀾親自教導她修煉。
這讓世人無不羨慕至極，都在感歎，這是她前世修來的福分。
……
但金慕雲之後，時間過去很久很久，李瀾卻都沒有再找到其他人。
他並沒有意外，從陰間走出的陰靈，什麽時候投胎、投胎在什麽地方，完全沒有定數，縱然是他也無法鎖定。
白若淩等，可能需要幾十萬年之後才在歲月下遊出現，都是可能的。
能找到金慕雲，已經很好了。
在神庭之內等待之時，李瀾並沒有閑著，他找來了東涯雪。
“這就是東涯一族的心法？”
“對……”
東涯雪奉上了書信，有些費解地看著李瀾，他要這個做什麽？
兩年前兩界大戰，當時親眼見證李瀾一人抵擋百萬兵，殺穿了上百位不朽者，當真對她幼小的心靈造成了無與倫比的衝擊，徹底震撼。
在她看來，李瀾的法和術已經冠絕當世了，就算是東涯一族的法，其實也無法和李瀾相比。
永恆之王東涯，也是從不朽之王過去的，從大道根基上來說，東涯也隻是無上者，但李瀾，卻可以成為無上者之王－－無知者。
所以，東涯一族的心法對李瀾又有什麽用？
但李瀾卻隻是拿起了那心法，仔細閱讀。
東涯一族的法在永恆真界中都屬於絕密之法、高深之道，但對李瀾來說並不算什麽，不多時，他就已經明白其精要所在。
“再和我說說你們東涯一家的事情，”
李瀾道：“越詳細越好。”
東涯雪越發摸不著頭腦，但是，她不敢隱瞞，事無巨細全都說給李瀾聽。
幾年前的那場大戰，東涯雪親自見到了自家老祖東涯，化作不可名狀之物，而且，還將她們一族族人吞吃無數，如果當時她不是躲在神域這邊，她肯定也死了。
所以這些年，她已徹底熄了迴東涯家的心思，反而逐漸適應在神域的生活。
她對東涯一族，已經沒有多少歸屬感可言。
“你是不是要去東涯家？”
說完之後，她忽然發問，看著李瀾。
李瀾淡淡看了她一眼，她就已經識趣地閉嘴。
……
時間飛逝。
一眨眼，又是十年過去。
十年時間，金朵朵已經出落得亭亭玉立，修為極高，成為整個神域之內最傑出的天之驕女。
李瀾終於不再等待，這一日，李瀾讓祝無死帶著他，到了邊關之前。
雄壯的關城，好似一道天塹，將虛天界與永恆真界徹底阻絕開來。
“無死，”
李瀾開口，道：“你身上有輪迴印記，亦能感受到他們，從今以後，若我故人再現，就托付給你了。”
“神庭之內，亦是如此，若有朝一日，白晝、血蓮仙子等開始盤剝世人，形成和永恆真界一樣的門閥世家，你亦當誅之。”
祝無死聞言，卻是怔住，他有些顫抖，老眼看著李瀾道：“師尊，您……”
李瀾這是在交代後事！
“你去吧，前路你不必跟著我了。”
李瀾開口，話語淡然，但祝無死卻明白，師尊意已決。
他深深行了一禮，道：“無死永遠不會忘記師尊教誨！”
然後，他悄然退去。
大地茫茫，野草枯黃，天地間寂寥一片，肅殺的寒風唿嘯而過，李瀾輕輕迴頭，看了一眼，然後邁步，走向前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