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朝歌城。


    一駕馬車走在前往王宮的官道上。


    上大夫薑子牙,此時正魂不守舍的端坐車中。


    他是奉命去見駕的。


    臨走之前,他替自己卜算了一卦,大兇!


    這讓薑子牙很無奈。


    也許,自己在商朝的官運就要結束了?


    其實,這並非沒有預兆,當自己那些同門悄悄離開朝歌前往西岐軍中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到了比幹、黃飛虎等朝中重臣的疏遠。


    可笑那些同門,自以為仙家手段,凡人不知。


    卻忘了人家堂堂國君,又豈會沒有探子在西岐軍中?


    偏偏前幾日商王處決了西伯候長子伯邑考,還將其做成肉餅給姬昌吃。


    這種殘暴的手段實非道德之士所能容忍,所以薑尚再次出言勸阻,結果嘛……


    他已經從商王的眼中看到了猜忌……


    在午門外下了馬車,薑子牙看著前方巍峨的王城,他依然沒有放棄希望,也許這位陛下,還可以再搶救一下?


    在後世的許多小說中,薑子牙都是以一個傀儡的形象出現。


    但如果看過原著,你會發現薑尚此人,至少在十絕陣以前,並不是真的那麽傀儡。


    雖然元始天尊的所贈的八句鈴偈中,讓他“安守本分二十年”之後磻溪垂釣,自有高明訪賢。


    但薑子牙並不象老師說的那麽安分,先是混進朝歌朝堂,巴結上王叔比幹,還想在商庭大幹一番事業。


    直到被妲己陷害,紂王逼其造鹿台時,才被迫逃往西岐。


    但就算釣魚,他也不安份,替武吉欺天改命,擾亂文王卦,最後混到了丞相的位子。


    就這還放不下自己的雄心壯誌,明知闡教所定的封神之期,卻還上竄下跳,搶先討伐北伯侯崇黑虎,最後嚇死文王,再立武王。


    直到後來張桂芳討伐西岐,沒了辦法上昆侖求救,元始天尊都忍不住揶揄:“你如今在人間貴為相父,我貧道怎管得了你的盡(此原著原文)……”


    縱觀原著中薑子牙在十絕陣之前的作為,會發現他雖然處處都遵守著闡教聖人的安排,但每個安排的背後,都透著不安份的勁頭兒,而且這勁頭兒還越來越大。


    以至於元始天尊在布置好申公豹遊說三十六路伐西岐後,不得不用反語相激:“有人叫你,不可迴頭,迴頭有三十六路大軍伐你!”


    而事實上,也正因為這一句吩咐,薑子牙他……真迴頭了。


    傳言也是這一次試探,讓元始天尊對這個徒弟徹底死心。


    於是十絕陣中,借姚斌之手,施魘鎮之法,把薑子牙的三魂七魄拜出體外。


    其中二魂六魄都不要緊,唯有那最後的一魂一魄,卻非同小可,那本是天意所化的天根。


    薑子牙一個腐朽老兒,能夠代天封神,成為萬神領袖,據說最重要的就是他的三魂七魄中,有這麽一魂一魄為天意所化。


    所以他才有資格代表老天在人間行走。


    正因為有天根在,他才能夠在元始天尊的安排下,依然不安份的瞎折騰,還不受任何懲罰。


    直到那一魂一魄被南極收入寶葫蘆,做了個“微創手術”,將那天根割去了一半,薑子牙這才算老實了下來。


    從代天封神的萬神領袖,變成了代闡封神的傀儡萬神領袖。


    以至於封神結束之後,因為天根不全,福德不足以鎮壓天庭,也讓由薑子牙替代昊天上帝,做天庭領袖的計劃徹底擱淺……


    但是,如今的薑子牙依然還是那個代天封神的薑子牙。


    預計因為某個鐵頭檮杌的瞎折騰,將來也不會再有什麽十絕陣。


    所以,他依然……不那麽安分。


    就算同門早已說過,什麽鳳鳴岐山,周興商滅,但薑子牙還是想要再看一看。


    或都說,他魂魄裏那雙眼睛想要再看一看,因為闡教順天應命,“順”的太古怪了……


    “薑卿……你可算到了……”


    當這位萬神領袖剛剛走上大殿,那位帝辛陛下就熱情的打起了招唿……


    這讓薑子牙心中感動之餘又有些奇怪,大王這是……怎麽了?前幾日不是還對自己萬般猜忌……


    “朕的愛妃心疾發作,正要一顆九竅玲瓏心醫治,聽聞滿朝文武之中唯薑卿與王叔心有九竅,還望卿莫要吝惜,切一片下來與愛妃煎服……”


    “什麽?”


    薑子牙吃驚的看著帝辛:“陛下,你……”


    “卿不是說,自己是忠臣嗎?”


    帝辛笑的很冰冷:“即是忠臣,自當為主盡忠……”


    一瞬間,薑子牙明白了。


    自己的朝歌之旅,已經到了盡頭,這位商君早已對自己失去了信任,隻不過找了個處死的理由罷了……


    至於為什麽,他還沒想明白,為何天機有變,原該發生在比幹身上的事,會讓自己提前遇上?


    難道是因為替比幹改命的原因?


    不過至少薑子牙知道了一件事,這商朝是真的沒救了……


    一瞬間,他下定了決心。


    “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看著一旁視若不見的比幹、黃飛虎等重臣,薑子牙心中一歎。


    “卿有何言,直管說來!”


    看著帝辛虛幻的笑容,薑尚搖頭長笑:“哈哈,沒救了……”


    說罷,也不理殿上君臣,轉身向外逃去。


    “這個老匹夫,不知國法難逃麽,殿前武士,將他給寡人拿下!”


    眼見薑子牙轉身就逃,帝辛眼中露出了得意的笑:“王叔,看看吧,這就是你說的忠臣!多虧愛妃的妙計,才試出這老匹夫的真心!”


    比幹臉上露出了無奈的苦笑:“陛下,就算試探,也不該如此……”


    “他若真忠於大商,寡人若下旨剜他的心,拒絕、規勸、咒罵都不為過,吾也絕不怪罪,可這般一聲不吭的逃走……卻是何心意?”


    帝辛一張臉極為陰沉,雖然已經轉化成了紂王,但他並沒有變成糊塗蛋。


    “更何況,你等也說,他的同門皆言西岐興,殷商滅,看這匹夫惜命的模樣,王叔敢斷言,他不是西岐的奸細?”


    比幹、黃飛虎皆默然。


    如果薑子牙聽到這一番話,肯定會覺的冤枉。


    所以天機知道的太多,也不是好事。


    正因為他曾算出比幹有剜心之禍,才會在紂王以此相試的時候,對其感到失望……


    “陛下,薑尚跳入金水河,不見蹤影!”


    殿前武士來報。


    “此人是昆侖術士,本就身懷異術……”


    旁邊的武成王黃飛虎開口稟告:“怕是借什麽遁術逃了……”


    “罷了!”帝辛冷笑:“這老匹夫逃便逃了罷,終是君臣一場,如今朝歌少了一個隱患,也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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