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璿夜清楚的看到了當年的一幕:


    在那幽暗深邃、潮濕陰冷的山洞之中,寧晗靜靜地橫臥著,宛如一具毫無生氣的軀體一般。


    她緊閉雙眼,麵色蒼白如紙,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生命力般毫無血色。


    而原本應該充滿活力與朝氣的身軀此刻卻布滿了觸目驚心的傷痕,這些猙獰可怖的傷口縱橫交錯地分布在她身上每一處肌膚之上,讓人不忍直視。


    冰冷刺骨的石板無情地緊貼著寧晗嬌弱的身軀,似乎要將最後一絲溫暖也從她體內剝奪而去。


    然而麵對這樣淒慘可憐的景象,冷璿夜如今卻隻能默默地用術法探知,心中猶如刀絞般劇痛難忍,但同時又充斥著無盡的憐惜。


    他緊咬雙唇,努力克製住自己想要上前抱起寧晗的衝動,心裏有道聲音在告誡自己,這都是過去了,已經過去了!都是淩霜的記憶!


    他又看到一道藍色妖光閃現,淩霜劍幻化成人形。


    淩霜輕手輕腳地走到寧晗身邊,他的眼神充滿了關切和擔憂。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擁她在懷,每一個動作都顯得格外小心謹慎,生怕會弄疼眼前這個受傷的人。


    他輕輕地解開寧晗的衣帶,仿佛手中捧著的不是衣物而是珍貴無比的寶物一般。隨著衣衫逐漸被褪去,寧晗身上那觸目驚心的傷口也展現在了淩霜麵前。


    這些傷口或深或淺、或長或短,但無一不讓人心生憐憫之情。


    淩霜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後開始催動起自己所學的術法來。他雙手結印,漸漸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一股微弱但溫暖的光芒從他指尖流出,並漸漸匯聚到了寧晗的傷口處。這光芒如同春日裏的暖陽,輕柔地撫慰著那些猙獰的傷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淩霜額頭上已滲出細密的汗珠,但 他不敢有絲毫鬆懈。 他全神貫注地操控著術法,希望能盡快治愈寧晗的傷勢。而在這過程中,寧晗原本蒼白如紙的臉色也慢慢變得紅潤起來……


    寧晗悠悠轉醒,意識逐漸清晰,但眼前所見卻令她驚恐萬分——她竟然衣衫不整地躺在一個完全陌生男子的懷中!


    盡管腦海中有一絲清明告訴她,這個男人似乎正在努力為她療愈傷勢,但這種親密接觸還是讓她心生恐懼和抵觸情緒。


    她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地望著那個男人,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一股強烈的羞恥感湧上心頭,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崩塌。而那男人閉著眼睛,專注於手中的動作,對她的反應渾然不覺,繼續施展著他的醫術。


    寧晗試圖掙紮起身,想要擺脫這令人尷尬的局麵,然而虛弱的身體根本無法聽從她的掌控。


    每一次嚐試都隻換來更劇烈的疼痛,讓她不得不暫時放棄抵抗。但內心深處的不安卻愈發濃烈,像潮水般不斷侵蝕著她的心靈。


    “你是誰?!放開我!你是誰!你是誰!”寧晗哭喊著從淩霜的懷裏掙紮開來,跌坐在地上,淩霜睜開眼睛,轉過身去,不看寧晗如今衣衫不整的模樣。


    “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淩霜聲音很小,他捫心自問,自己並不是什麽坐懷不亂的君子,那些可以信誓旦旦說出口的冠冕堂皇的話,騙得過別人,也騙不過他自己。


    他隻是在克製。


    冷璿夜看到此處,又怎會不懂淩霜這心思?!在心裏將淩霜剝皮抽筋了幾次,又安撫自己繼續往下看去。


    他是這麽安慰自己的:那些年,他不在,若是沒有淩霜為寧晗療傷,寧晗早就沒了,他如今已經把淩霜狠狠揍了一頓,事已至此,不能因為一個不可避免的行為,就抹殺了淩霜這麽多年來護著寧晗的全部功勞。


    此刻,冷璿夜用自己心裏所有的神性,安撫著自己,才不至於在這個節骨眼上再次情緒失控。


    遇上和寧晗有關的事,他一向很難控製住情緒,她此刻看不到的是他憤怒的樣子,醒時,大蛇總會隱藏著自己所有的壞情緒,把最好的一麵都給她一人。


    竟然都已經為了她而甘願化身為一條蛇了!這個女人,可是他拚盡全力、不惜付出生命去寵溺嗬護的人呐!又怎麽可能會舍得對她兇狠呢?


    他寧願自己承受所有的痛苦和磨難,也絕不願讓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在他心中,她就是那無比珍貴的瑰寶,需要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裏,細心嗬護,生怕有任何閃失。


    所以說啊,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他都會堅定不移地守護在她身旁,給予她無盡的關愛與溫柔。哪怕麵對再大的困難險阻,他也絕不會退縮半步,隻為了能讓她永遠幸福快樂下去……很多時候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盡力安撫自己變成一條溫柔的蛇。


    怕不溫柔了,連溫柔的一麵也沒有了,會嚇到她啊!就像此刻淩霜記憶深處,寧晗被嚇得滿眼含淚的模樣,讓冷璿夜揪心不已。


    冷璿夜動了動蛇尾,尾巴狠狠抽在淩霜身上,算是給寧晗出了一口氣。


    淩霜默默承受,自家主人算起賬來,真是一點兒也不大度了。


    話說迴來,這誰能大度啊!除非不在乎……連自己的女人這樣都不在乎,才會大度呢!


    “我是淩霜劍,我不會傷害你,你別怕……”


    畫麵中,寧晗著急忙慌的整理著衣衫,也顧不得自己渾身還有大半的傷口正在流血,又驚又怕之餘,連傷口的疼痛都感覺不到了,麻木不已。


    “你看了我的身體……”


    “我……我沒有,我隻是解開你的外衫,我沒有……”


    畫麵中,寧晗穿的,是當年冷璿夜身為帝尊時,帶她四處遊曆時給她買的衣袍,他買過許許多多的衣服給她,還給了她一個儲物袋,可以施法收納。


    無論是在天界還是在凡間,寧晗都是他嬌養著的小仙女。


    他仙逝那些年,他寵愛的小仙女啊,心裏想著他,念著他,腳步也不停的尋找他,穿的是他曾經給她買的衣袍。


    他的小仙女,好乖好乖……乖到讓他心疼。


    “你是帝尊留給我的那把劍?!”寧晗背對著淩霜,又氣又急。


    “是……”


    “你離開吧,既然你已經可以化作人形,那就和我保持距離,謝謝你救我,但……若是你再這樣,我寧願自己就這麽死了,你是個男人……你不能對我這樣,哪怕是為了救我,我也不願意。”


    “你就這麽抗拒我?”


    “不該嗎?我難道還該很喜歡你脫我衣服?我再說一次,我不需要,如果我以後再被打倒,起不來了,永遠都起不來了,那……或許就能真的找到帝尊了……他估計已經等我很久很久了……”


    “寧晗!我不許你寧願死了也不要我救!我不允許!我想救你,願意救你,那也隻是我一個人的主意!你不願,那我就讓你不記得所有好了!”


    淩霜完全被刺激失去了理智,隨即施法抹除了寧晗的記憶。


    “你怎麽能這樣?我的記憶是我的,你不能動!”寧晗急哭了,又無法對付淩霜,隻怕淩霜會施法讓她變成一個毫無記憶的人。


    “我不會讓你忘了他的,不然……你這一路走來,受的所有委屈都不值得了,未來又有什麽能支撐著你走下去,我會陪你走下去,隻是讓你先忘了見過我……”


    淩霜苦笑著,一邊施法,讓寧晗忘了他。


    “下次再為你療傷時,我可不能讓你看到了,我就做你手裏的一把劍,你不許我守著你,也就這麽一次,我記得,也會放在心裏,容不得你說第二次了……乖乖的在我的施法下,忘了我現在的樣子……這樣就很好。”


    淩霜心裏的偏執和委屈,呈現得淋漓盡致。


    至少,此時此刻,冷璿夜看到了這一幕,完全懂。


    冷璿夜看到此處,眼瞳裏的妖異漸漸恢複正常,撤除法術,淩霜如同爛泥般癱倒在地上。


    “當年,你強行施法消除晗晗的記憶,你的仙術對她的腦海造成了避免的傷,時過境遷,她才會出現昏睡的症狀。”


    “主人,這麽多年,我以為不會有影響……您也曾對她施過許多仙法,才能把她養在天界幾千年不被發現,我以為我對她強行施法,不會傷到她。”


    “我對她的傷害,在我這裏,都是可以避免的。”冷璿夜看了看自己的尾巴,歎了一句。


    淩霜一時語塞,心道:確實如此,帝尊身為神時,想愛不能愛,現在,變成和寧晗一樣的蛇了,隻為了不再因身份和其他原因傷害到她啊!所以連元神碎片還未恢複過往記憶時,就已經有了執念——成為一條蛇的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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