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飯,冷璿夜自覺的收拾碗筷,把碗洗好以後,他靠在她身邊,良久,都沒有開口,唿吸淺淺的。


    “怎麽了?”不說話,也乖得不像話,寧晗摸了摸他頭頂的碎發,聲音柔柔的。


    “今天是周五了。”


    他說了句不相關的話,語中,意味不明。


    “是啊。”


    “明天不用上學。”


    “是。其實你也不用陪我去,怪辛苦的。”


    “我也很想陪你去,寶寶,我離不開你了,心在你身上,眼裏也總想看著你,我想賴在你的生活裏,視線裏,直到永遠。”


    他抬眸看她,唇覆上去,吻上了她柔軟的唇。


    周五了,這個告別的日子,能待兩天,好像也挺不錯。


    希望這個沒有開口的告別,一直沒有結束的時間。


    “晗,如果我的兩個分身同時找到了你,你會愛我們其中的哪一個?”


    陽台那邊,小蛇隱身著,認真等待著答案。大蛇真的沒有騙他,會讓他聽到答案的。


    寧晗知道,那些年,他化出了很多個分身尋找他,以為他最近身體不適,多愁善感起來了,才想到問這個。


    她又揉了揉他的頭發,手感很好,蛇蛇對她一直乖乖的,溫柔極了,她笑了笑,調侃:


    “跟了我那麽久,還問這種問題,我做了什麽讓你誤會的事,連我的答案你也不確定了。”


    深知彼此,所以,她也很懂,大蛇知道她的答案。


    冷璿夜低低的發笑,不說話,任由她放低了聲音,在他耳邊輕誘,輕哄:


    “乖蛇,盡管我知道你知道,我還是會照舊說給你聽,因為你想聽,所以我說。我有嘴,被你親過的,可甜了~”


    冷璿夜:“嗯……”


    夾雜著恃寵而驕的笑意。


    隻有陽台那邊的小蛇知道,這是最後的道別,突然就很心疼大蛇,盡管,他自己也是心塞的。


    大蛇知道答案,但他不知道,想聽答案的是他。但他的小乖啊,並不知道他的存在。


    小蛇心裏和大蛇計較起來了,連承受委屈的能力,也不甘心輸他一點點。


    剛有了較量的心思,就發現自己從頭到尾都是輸的,那個瘋批男人在溫柔的笑,委屈和無奈都不可告人,依然會在看著小嬌嬌時,笑得溫柔。


    大蛇沒有說,小蛇卻很懂很懂,隻因他們是同一個人。


    “你的每個分身,都是你,都該公平的被我愛著,因為你愛著我。”


    小蛇聽到了寧晗的答案,瞬間,有些想哭,不止大蛇會給他公平,雖然……不多。


    連他的小乖也會給他公平。


    “我們出現的時間不同,依然會被你愛著,你不會拋棄我們之中的任何一個。”冷璿夜肯定的說,並非問。


    “是啊,不過,如果我也能像你一樣能逆天的施展分身術,那就好了,小孩子才做選擇,你們,我都要。”


    分身術太難了,大蛇幻化出分身近百年,還可以運用很多個分身在各個時空找她,每個分身都可以有自己獨立的思維,這一點,是除他之外所有妖魔都做不到的。


    所以……他現在才成了這樣啊!


    “晗,你是我想苟且偷生在這世上的唯一理由。”


    他突然意味不明的說了句。


    “我會救你的,你不會失去我,我也絕不能失去你。”


    “還想繼續用你的血嗎?我不準了。”


    “你……知道……”


    “試過了,沒有用,傻姑娘,以後不許這樣了,我要你好好活著。”


    這麽一說,寧晗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大蛇一直知道奶茶有問題,但他還是喝了,內心該有多絕望和心疼,違背著心裏的本意,隻希望試試能不能有用。


    “當時你沒說。”她聲音低低的,迴想著那些日子裏,他每天趴在她身邊睡覺的模樣,十分心疼,不由得抱緊了他。


    “說出來,你會不高興的,你的本意是為了我。”


    他就這麽不動聲色的成全她,也是在成全自己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


    “放心,我不會離開你的,小朋友,你的神明被你拖下凡塵,早就在等到你的那一刻,想眷戀紅塵了。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從來都作數。上天入地,我都會找你啊。沒有你的日子,我會很難過。所以,靠近你,是我唯一的選擇,小朋友,我愛你。”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溫柔至極,言語間,小蛇感覺到自己被結界包裹著轉移到另一個地方。


    是他之前躲藏過的那棟廢棄工廠。


    【“瘋批!沒有一點道德!”】大蛇隻有一點點術法了,也把他拿捏得死死的。


    不用想也知道,大蛇那偏執的占有欲,這兩天會對寧晗做什麽。


    那言語裏,今天周五哦~絲毫不清水!


    “你要聽動靜?”大蛇的聲音傳到他周圍。


    小蛇氣得想撕碎他。


    “不準。”大蛇涼涼開口。


    這兩天,寧晗被冷璿夜強勢占有,他總是會在耳邊一遍遍哄她,溫柔繾綣,魚水之歡。


    被他抱出浴室,他幻化出蛇尾,拔下自己的一塊鱗片,鱗片化作一道淺淺的金色妖光,進入她的掌心。


    “寶寶……再摸摸我的蛇尾巴好不好?我現在……還能變出來,你摸摸。”


    寧晗被折騰得渾身酸軟,閉著眼睛,抱著他的蛇尾巴,很累很累,往他懷裏蹭著。


    “嗬,我的晗晗真乖。”他吻了吻她的額頭,被她疲憊不堪也會抱緊他的動作取悅了。


    “我不能變化出很多個分身,不然,我一定變化出很多個照顧你,一個給你看家做飯,一個給你找全天下最好的東西哄你開心~”


    “對我那麽好啊~嗬……”他笑著,吻了吻她的唇,在她耳邊低聲說:“聽上去就挺辛苦的,那麽辛苦的事,當然是我來做,是我離不開你呀。”


    寧晗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著的,醒來,想了想,隻記得自己最後聽到大蛇說的話是,這麽辛苦的事情他來做。


    身上不知什麽時候被他換上的睡衣,身側已經無人,摸了摸,床鋪沒有溫度。


    她總覺得不對勁,看了看自己的掌心,當時自己迷迷糊糊的,好像掌心裏被放進了什麽東西,但找不到。


    不知道為什麽,心裏總是忐忑不安。慌忙穿上拖鞋,擰開門把手,跑出臥室。


    “醒了。”


    她看到冷璿夜一身藍色家居服,坐在沙發上,先前好像在發呆,看到她的那一刻,目光對上,才有了焦距。


    僅僅兩個字,聲音禮貌,又透著謹慎和疏離。


    大蛇絕不會這樣和她說話,但他微笑著朝她走來,擁抱她,他自己感覺沒有什麽不對勁。


    寧晗卻發現了一個驚天秘密!聯想著最近這段日子,蛇蛇很多不對勁的地方,她先前的很多疑惑,就都有了答案。


    她瞬間發現,大蛇走了,現在在她麵前擁抱她的,也是他,但不完全是他。


    原來……他說的那些話,是這個意思。


    誰能忍心開口說一句再見呢,縱然有嘴,也於心不忍。


    寧晗很聰明,也完全懂他。他的偏執,她來守護,如果不是情非得已,他絕不會離開。


    那些束手無策又不可告人的無措,她頃刻間完全懂了。


    她抬手,摟抱他結實的腰身,對方很明顯的怔了怔,她輕哄:“老公,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不管你出現的時間是什麽時候,都有我,會愛著你。”


    抽絲剝繭,寧晗腦海裏條理分明的認清了,現在這個抱住她的男人,沒有和她經曆過很多事情,但也是他。


    赤子之心,又怎可傷害呢。


    “謝謝……”冷璿夜脫口而出,又謹慎的閉了嘴。大蛇今晨離開,妖氣已經很微弱,才過去了那麽一會兒,他已經感受不到大蛇的妖氣。


    那家夥可能已經嘎在哪兒了。


    隻不過,他離開之前,把他召了迴來,把他變成人形。千叮嚀萬囑咐的語氣說:“我家晗晗很聰明,很多事,她都會分析,注意,不要讓她傷心。在你恢複元氣之前,我會找到其他方法,我會迴來。你每天服用丹藥,盡快恢複。”


    這明擺著還要迴來與他合二為一的意思。


    但現在一點兒他的妖氣都感應不到了。


    說出了謝謝,才發現自己不應該說,又說錯了吧?!他正忐忑著,寧晗反而哄著他:“要和我一起去學校嗎?老公,我今天也會陪你哦。”


    可是,沒有了大蛇的存在,外麵的驕陽,他根本無法抵抗。


    欲言又止。


    小姑娘聲音溫柔,他怎麽拒絕,也不想拒絕,又怕一出門,就被她發現了異樣,質問他,逼迫他把之前的大蛇還給她。


    怕那些屬於他的公平,被他摧毀。


    “今天太陽會很烈,出門就打傘吧。”


    他很確定,自己沒有被讀心,但小姑娘還是很善解人意的說出了他的所有無措。


    “好……”


    他不敢多說話。


    時間一天天過去,寧晗每天無微不至的照顧著他,偶爾,還會帶他一起去另一個時空看望寶寶。


    寧晗也很快發現了,這個他,究竟是什麽時候出現的。


    他很害怕陽光,出門可以打傘,也幾乎陰雨天才會出門。


    她很快發現了他很久很久以前就出現了,那天,體育課後,大蛇去買水,後來她遇到的,是現在這個他。


    這個他,對她很照顧,很客氣,一個多月的時間裏,兩人的最親密的距離,僅限於抱抱。


    他很會害羞,言行舉止裏都透著謹慎,即使是和她目光對視久了,也會挪開。


    她能分辨出來,這是她的大蛇的一塊元神碎片,很快,許多事情就想通了。也曾用妖氣探查過他的身體,他是一塊剛蘇醒不久的元神碎片。


    然而,這一切並沒有被他知道。


    他的小心翼翼和偏執,她都會守護,都會成全。


    又過了一個多月,寧晗剛從學校出來,冷璿夜走在她身邊。


    她手心裏,突然燙燙的,隻有她自己能感覺到,連身旁的冷璿夜,也感應不到這是大蛇離開之前,藏在她體內的最後一點兒妖氣,完全和他隔絕感應。


    否則,他一定會說這人瘋批得毫無底線。


    寧晗頓住腳步,看著在穿梭的人潮裏,朝她走來的男人。


    男人越走越近,目光上下打量著她。


    冷璿夜的目光也看過去。來人沒有一點兒妖氣,根本就是個普通人。


    寸頭,一身嶄新的灰色西裝,黑色皮鞋,身高和他差不多,一米八幾,五官深邃,渾身透著淩厲,氣場十足。一看就像混社會太久了,背地裏做盡了壞事的人。


    步步靠近,那人渾身的淩厲,卻隨著靠近,一點點冰消雪融,目光也始終落在寧晗一個人身上,沒有看他一眼。


    冷璿夜皺著眉,心裏悶悶的,不確定這是不是寧晗認識的人,他不好發作。畢竟,他沒和寧晗經曆太多,隻能忍著那人放肆的目光,忍著想要把對方眼珠子挖掉的衝動。


    走近了,男人深邃的五官裏都透著溫柔,微笑著開口:“你好,我是席梟。”還遞上了名片。


    一個眼神,她就認出了!認出是他是他是他啊!就算是另一張陌生的麵孔,陌生的聲音,陌生的身形,她還是認出來了!怎麽能認不出陪了她那麽久,愛她愛到骨子裏的大蛇蛇呢!


    這下意識的動作,讓她想到了那些年前的相遇,大蛇敲開她的房門,告訴她,他的名字,還寫下來讓她看。


    和現在的舉動頗為相似。


    傻傻的,可愛又認真,怕她寫錯了名字。


    不管他要做什麽,他的偏執,她都會成全,他一定有很心酸的理由成為一個頂著陌生麵孔,陌生名字,也要靠近她的人。


    他說過的,他有腿,就會來到她身邊啊!


    小朋友才做選擇,她都要!一語成讖。


    既然他這麽做了,她也會用盡畢生演技,成全他,守護他。


    因為,他來了!


    隻這一個理由,就已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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