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一觀形單影直,站在一幕巨大光壁前。


    光壁寬闊無邊,綿延不絕,接天連日,一片白芒之中,又有金光閃耀,浮光躍金,猶如夏日潭水。


    此為中洲胎膜,聖賢界壁!


    論穿越界壁他稱不上經驗老道,卻也已非第一次,可站在這氣勢恢宏的界壁前,仍不免深感自身渺小,天地之大。


    倏然!


    遠處界壁一角,湧現出一個黑點。


    定睛望去,發覺是數名蠱師正穿行界壁,抵達中洲地域。


    與尋常結眾跨越界壁蠱師有所不同,這一行隊伍中人員混雜,既有身穿中洲門派常見的勁裝武袍,亦有北原普遍的裹身皮袍。


    而在蠱師隊伍後方,自界壁中又緩緩走出一群蠱師。


    之所以稱之為群,是因他們皆腳帶鐐銬,衣不遮體,身軀羸弱,宛若牛羊一般被人驅趕著進入中洲地域。


    奴隸!


    秦一觀釋然。


    奴隸買賣,是五域中普遍現象,且北原好戰,廝殺結束後的俘虜,是重要戰利品之一。


    故而北原的奴隸買賣,最為盛行。


    目睹成群結隊,規模浩蕩奴隸隊伍中,不乏具具血未幹涸的屍體,顯然是因反抗而被殺死,還有一些體態迥異的異人,秦一觀不自覺皺眉。


    尚還未到北原,已然先睹其烈。


    奴隸隊伍徹底走出界壁,緊隨其後的則是數目更多的牛羊馬群。


    十餘位蠱師各自騎在獸王肩頭,操縱獸群跟上隊伍,緩步前行。


    “阿爸,哪兒有個人,要不要我去把他逮過來!”


    某頭牛類百獸王背部,一位麵容稚嫩的青年蠱師,拍了拍身側漢子肩膀,指著秦一觀所處的方向,躍躍欲試。


    群獸之中,正馭使獸王喚迴兩頭險些走散的犛牛,短須長者順勢望去,渾眸打量兩眼,悻悻然收迴目光。


    “孩子,你打不過他的,別去了。”


    “是嗎?我可不信!”


    青年不以為然。


    身為北原的勇士,他不允許別人質疑自己的實力與勇士,哪怕是自己的阿爸也不行。


    “我的孩子!”長者伸手攬住青年,指尖點點周遭獸群,語重心長道:


    “稚嫩的羔羊一旦脫離族群,等待它的隻有死亡。而敢於離群索居者,若非野獸,便是神明!”


    青年懵懂似悟。


    秦一觀遠遠目送,直至整支隊伍進入城池,堪堪迴首。


    起身奔向界壁,月刃飛出,一舉鑽入界壁。


    約莫一刻多鍾後,秦一觀身形鑽出北原一側界壁,雙足踏在長有數人來高,蘆葦狀茅草地間。


    數條足足有十輛馬車橫向之寬,被牛羊踐踏出的道路,將茂密的茅草相互分割開來,牽引出通往遠方的去路。


    “唿——北原!”


    感受空氣中撲麵而來的草籽芳香,與刮臉的獵獵怒風,秦一觀長舒口氣。


    空竅內,再度遭遇異域氣息壓製的真元與蠱蟲,秦一觀頗感無奈,好在他早有儲備煉蠱所需的蠱材。


    “先找地兒休整,把基礎蠱蟲重新煉製,保證基本戰力後,再立行出發!”


    秦一觀心頭默默估算著時間,從買來的北原地圖上,構思今後大致路線,飛步離開。


    ……


    一個月後,某處土包地底洞穴。


    秦一觀雙眸緊閉,眉頭緊鎖,手掌緊緊捏住一團淡藍色魂魄,心神沉浸其中。


    這魂魄不論體積大小,還是自身狀態,都格外欠佳,模樣怪異,並隨著時間流逝,漸漸黯淡,近乎破滅。


    自身則麵容猙獰,屏息憋氣,麵目通紅。


    良久,秦一觀結束搜魂,眼簾揭開,深邃眸子中盡是思慮。


    他身前的魂魄,非為其他,乃是在清月城外那場升仙災劫後,僥幸所得。


    天劫金聲玉振劫,不僅僅作用於軀體,也會對魂魄造成震動,發生裂解。


    這道魂魄,正是李澤然道消身隕後的一股殘魂!


    其作為中洲一方大型勢力的五轉蠱師,自身積蓄可謂富可敵國,奈何他的蠱蟲,連同五轉本命月源蠱,統統消弭一空,化作齏粉。


    唯有這團殘魂,被他僥幸獲得。


    而通過搜魂,秦一觀從中收獲不小。


    一位五轉蠱師的過往,且還是與他同流派的月道前輩,升仙前是月道準大師,師是法自然後是月道大師。


    那怕隻是裂解的殘魂,所能給他帶來的知識層次高度,也是前所未有的。


    先前數次搜魂,令秦一觀先後收獲五轉月源蠱合煉秘方,少部分月道修行見解,以及一記四轉月道殺招。


    四轉月道殺招暫且不論,光五轉月源蠱合煉秘方這一條,便已然夠他迴本。


    又有部分月道流派見解,自身的月道修行在正式升仙前,將再無……好吧,還有資質的問題,但他心有定計。


    細細覽閱獲得的月道修行見解,秦一觀意猶未盡地收迴念頭,抬眸觀察。


    身前的李澤然殘魂,黯淡鬆弛,光澤與凝實感,大不如前,宛若暮年老者臉龐上的皮膚,形態扭曲,仿佛隨時就要崩潰。


    對此,他心頭了然。


    魂魄一旦長時間脫離軀體,無法得到肉身滋養,便會漸漸,直至徹底湮滅。且每一次搜魂,都會對魂魄造成損耗,加快消弭速度。


    心念至此,秦一觀手腕一轉,掏出兩隻新煉出的三轉生魂蠱催動。


    兩顆雞蛋大小,由內而外泛著琉璃深藍色的圓球隨即被捏碎,從中飛出縷縷光絲,璀若銀線,相繼湧入李澤然殘破不堪的魂魄。


    然而,殘魂也僅僅隻是稍稍亮了亮,便再無變化,隻能算是是杯水車薪,效果有限。


    秦一觀大體估算了下,這道殘魂至多或還能再搜魂一兩次,他對於挖掘出什麽其他的,尚抱以期待。


    “可惜,若是有膽識蠱,效率或能提升不少。”


    呢喃一聲,收拾一番,起身走出洞穴。


    黑夜彌漫,無邊草原之上,漫天繁星忽明忽暗,一輪明月高懸天穹,燁燁生輝。


    心念一動,當即有一頭駝狼踏步而來。


    其身形堪比戰馬,渾身布滿又黑又長的狼毛,背脊處長著兩塊幹瘦駝峰形成的天然座鞍,是北原常見的坐騎。


    秦一觀縱身一躍,騎上駝狼。


    “蠱蟲煉製大體完成,眼下是該啟程前進了——目標,月牙湖!”


    旋即,催動蠱蟲,馭使駝狼前進。


    一人一狼,行進於月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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