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昌三十年秋,南越王趙英稷崩,太子趙子羽即位。隨後,丞相牙自遁走陶邑,射陽君趙叔纏被免除太子太傅之職迴家養病。朝堂一片混亂,但趙子羽卻信心滿滿,他甚至放言:不久後他將禦駕親征,再次出兵攻打高昌國。


    鄭安雅得到消息後,不緊不慢地翻弄著麵前的奏折,問房如樨:“猛火油田對我們實在太重要了,我一直想奪迴高奴,叔叔以為如何?”


    房如樨道:“眼下正是收複高奴的好時機。”


    “照常理說,新君即位地位不穩,的確是出兵的好時機。可是趙子羽這個家夥極其勇猛,又曾與蔡虔交好,在軍中頗有威望。如果他親自領兵,我們能打得過嗎?”


    房如樨笑道:“趙子羽再勇猛也隻有一個人,如果朝臣和將領們與他意見不一,他有勁兒也使不上。王上盡管放手去打,南越王那邊有我呢。”


    一個月後,中郎將高承顯率軍攻打猛火油田。眼看油田有失守的跡象,高奴縣、翟縣的南越守軍迅速出兵援助,卻不料衛將軍郝勝男早就帶人悄悄埋伏在城外,趁著夜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包圍並剿滅了南越守軍。一些南越士兵試圖逃迴去報信,都被埋伏在必經之路上的弓弩手射殺。那些弓弩手都是不爾忽惕手下的勇士,自幼弓馬嫻熟,逃兵們一個都沒有跑掉。故而,高奴縣失守的消息傳到趙子羽那裏已經是一個月之後了。


    趙子羽大發雷霆,恨不得立刻發兵奪迴高奴。怎奈朝中大臣多為牙自的門生故交,軍中的重要將領又大多是趙叔纏的人,這些人享受了多年的榮華富貴,沒幾個願意風餐露宿去打仗的。更奇怪的是,在這個節骨眼上不知哪裏冒出來一種傳言,說新王趙子羽平日裏就自視甚高,此次既然是親征,那打贏了功勞全是他的,旁人分不到多少封賞,萬一要是打輸了,責任可全是部將們的,畢竟王怎麽會犯錯呢?因此,一些有水平的將軍們也紛紛明哲保身起來,即便趙子羽急得跳腳,他們也隻用言語敷衍他,就是不動身。趙子羽見到文臣武將都是這副德行,更是怒氣衝天,當著滿朝文武的麵抽出腰間佩劍刺死了一位將軍,又把劍架在了趙叔纏的脖子上逼著他同意出兵。眾臣見他們的動了真格,紛紛伏地請罪,表示馬上去辦,決不耽擱。


    “你們這幫屍位素餐的家夥,寡人知道你們背地裏都幹了些什麽!一個個都洗淨了脖子等著,等寡人滅了高昌國再迴來收拾你們!”趙子羽如是說。


    就在南越國上下都以為他們的王即將禦駕親征的時候,宮中卻傳來一個令人震驚的消息:王上突染惡疾駕崩,由於其沒有子嗣,王位由其叔父射陽君繼承。此消息一出天下震動,所有人都眼巴巴看著南越國接下來會如何發展。


    據說,趙叔纏先在趙子羽的梓宮前假模假樣地哭了一通,連眼淚都沒有掉一滴,然後便給自己風風光光地辦了登基大典,日日宴飲。有人看不過去,勸誡道:“國主新喪,屍骨未寒,王上過幾個月再設宴吧?”


    趙叔纏不以為然:“以往那些國君因為是父子相承,父親過世兒子需要守孝,所以不能吃肉、不能喝酒、不能看歌舞。他趙子羽是我侄子又不是我爹,有什麽關係?”


    又有人進言:“我國一年內連續兩位國君駕崩,恐是上天有所警示,王上可否考慮焚香沐浴、裁撤用度以祈求上天寬恕?”


    趙叔纏聽進去了一半,焚香沐浴禱告倒是一樣不落,但在用度方麵非但沒有裁撤反而增加了許多。他還派人前往孤竹、渤海、鍾離、淳於四國以示友好,又象征性地譴責了一下高昌國。被高昌國以“高奴、翟縣本是我國領土,如今收複兩縣理所應當”給嗆了迴去,此事便沒了下文。


    “‘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叔叔,小時候您教給我的話,如今我是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了。”鄭安雅笑著對房如樨說。


    房如樨起身行禮道:“王上謬讚了,南越王年紀輕輕驟然崩逝,又膝下無子,這王位自然落到了射陽君的頭上。這是天命使然,與微臣可沒有半點幹係。”


    鄭安雅道:“哦?要不是您這一臉得意的樣子,我都要相信了。”


    一旁的段知書、杜襄成、房似瑜、牟氏姐妹以及頭戴氈帽、身穿羊皮大襖的不爾忽惕都笑了。


    杜襄成問:“這趙子羽年紀輕輕的,身體也康健,聽說還力能舉鼎,怎麽突然就死了?難不成真是遭人暗算?”


    房如樨兩手一攤,說:“這我就不知道了,就算有陰謀,橫豎是他們南越國內部的事。”


    段知書問:“不知趙叔纏是個怎樣的人?”


    房如樨道:“胸無大誌,才智平平,對吃喝玩樂頗有研究。於我們而言,是最理想的南越王人選。”


    鄭安雅笑道:“那我可就放心了。”她轉頭問不爾忽惕:“你想成為可汗嗎?”


    “啊?可汗?”不爾忽惕慌忙起身,連連擺手道:“王上,使不得使不得。‘可汗’是草原上的王,您才是我們的王。有您在,我怎麽能做可汗呢?”


    “如果我助你一統草原各部呢?”鄭安雅意味深長地問道。


    “這……這……”不爾忽惕結巴了,這些日子他已充分見識到鄭安雅的雷霆手段,這個問題若答不好可是要送命的。他思量再三,小心翼翼地問道:“如果我做可汗,就尊王上為烏尊可汗,您看好不好?”


    “烏尊可汗?”


    不爾忽惕道:“‘烏尊’在我們的語言裏是永久的意思,‘烏尊可汗’就是永遠的王。人間的可汗會老、會死,而您就像天上的太陽,永遠照耀著我們。”


    “烏尊可汗……”鄭安雅咂著嘴想了想,道:“聽起來不錯,就這麽定了。”


    接下來的數年裏,高昌國繼續慷慨解囊,為科爾漠部源源不斷地輸送了大批糧食和裝備,確保他們的後勤供應穩固無虞。而魔鬼穀內更是火光衝天,煉鐵聲與鍛造的鏗鏘之聲晝夜不息。科爾漠部煉出的鐵雖然不適合製造刀劍,但製造將士們穿的盔甲、馬掌、馬嚼子等鐵器綽綽有餘。將士們眼看著自己有了新裝備,士氣大振,戰力提高了不少。


    科爾漠部的迅猛崛起引起了周邊其他部落的嫉妒與不安。他們中的一些部落原本就與科爾漠部有些齟齬,如今見對方實力大漲,更是心有不甘,不時派出小股兵力前來騷擾破壞。而這,恰恰為科爾漠部提供了討伐他們的絕佳借口。


    短短五六年的光陰,不爾忽惕與察吉裏父子二人便率領部眾先後擊敗了強大的唿衍部、賀蘭部和骨都部,使得這些曾經稱霸一方的部落四散而逃。剩餘的小部落感受到了科爾漠部的威懾,紛紛選擇歸順。他們心悅誠服地尊不爾忽惕為可汗,發誓永遠臣服於他的統治。


    不爾忽惕沒有違背當初的承諾,他帶著這些新歸順的部落浩浩蕩蕩地來到高昌城覲見烏尊可汗。當著眾人的麵,他恭敬地向鄭安雅匯報了近年來的戰績與成果,並告訴那些歸降的部族,烏尊可汗才是這片草原上永遠的王,她的遠見和卓識是科爾漠部以及所有草原部落得以繁榮昌盛的根本所在。


    注:


    1.武官的級別:將軍>中郎將>校尉。


    2.其中將軍的級別:大將軍>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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