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光蛋的異界之旅 ()”


    但凡一個存在實力超群,名望達到了某個高度,關於其描述總會變得十分誇張,甚至給外人‘不可思議’之感。


    神如此,人亦如此。


    前者最近例子,便是瑞雯向女神祈禱時的態度。根據少女解釋,作為精靈的庇護者,露娜女神可以將意識投影至任何一位女性信徒身上,借其五官觀察周圍一舉一動。因此哪怕是為人有些懶散的瑞雯,在祈禱環節也不敢懈怠,生怕被女神附體後察覺真相,降下神罰讓她生不如死。


    倘若說神可以憑借權能,去做這些在陳昊眼裏吃力不討好的無聊事,那麽具體到伊內斯·薩曼莎本人,那些傳言則更近似於怪誕:


    據說她身高超過兩米,一頓能吃十碗蘑菇粥。


    有人信誓旦旦她已經活了千年,是女神行走凡間最常也最久的附身對象。


    還有人宣稱她的眼睛能釋放法術,讓最勇敢的雄性都心生怯意。


    甚至有人說她體力過人,能身穿全身鎧徒步奔襲一晝夜,再立即投入激戰,獨自斬殺四位數的敵人……


    別人怎麽想陳昊不知道,反正他聆聽希斯描述時,認為不外乎兩種可能:


    其一,這位薩曼莎家族頭號繼承人,是個披著暗精靈表皮的終結者,或者類似的什麽玩意。


    其二,以上描述就跟bbc的某些‘公正客觀報道’一樣,純屬瞎編亂造博人眼球。


    可當陳昊在之前那位表現不甚聰明、自稱芙羅拉的女性帶領下走進房間,近距離接觸當事者時,他才明白了一件事——


    或許那些傳言有誇張,但它描繪的東西並非沒有依據。


    比方說,伊內斯確實有一對閃亮的紅色眸子,當對方注視自己時,陳昊甚至有種內心被看透的感覺。


    作為早就形影不離,陪伴他度過了多次危局的伴侶,希斯自然能猜到他在想什麽。“別胡思亂想,上次事件後我加固了你的心靈防壁,現在已經能隔絕大多數精神層麵的打擊。除非她超過5階,否則休想看透你的思想。”


    5階,也就是四十級往上,考慮到自身實力,陳昊也不可能指望小夥伴做得更好。“謝咯~”朝留在屋外的傀儡表示了感激,知曉應該是某種氣場而非法術的少年收束心神,平靜對視同時打量起辦公桌後的女性。


    她很高,哪怕坐在椅子上,也隻比陳昊矮了一個頭;鬢角略顯幹枯的發梢、眼角妝容遮不住的魚尾紋與不太光滑的臉蛋都證明,這位女性已經過了用‘青春年少’稱唿的年紀;至於目光中強烈的審視意味,打從一行人進屋便保持沉默的態度,則代表她是一名有獨立看法、意誌堅定且閱曆豐富之人。


    很精明,略微有點頑固,戰鬥力十分高,便是對方給陳昊的第一印象。


    這邊陳昊揣測著伊內斯的態度,那頭的女性也十指交叉托著下巴,像是心事重重般注視著一字排開站在麵前的眾人。在她無形氣場壓迫之下,意誌與閱曆皆不夠的瑞雯率先敗下陣來,忍不住偎依著身邊少年,小手用力攥緊後者袖口。


    糟糕!這才記起自己的召喚獸,反手握住她滿是冷汗的掌心,明知先開口會在交涉中處於下風,陳昊此刻也顧不得那麽多了。“薩曼莎女士,我們無怨無仇,這般盛氣淩人有些不妥吧。”


    按照臨時修改的新計劃,原本交涉者應該是‘召喚師’瑞雯,陳昊作為召喚獸必須保持低調,避免被伊內斯看出破綻。好在對方似乎不以為意,隻是抬手朝背後窗戶方向指了指。


    “托雷斯小隊全員負傷,誰在盛氣淩人?”


    實事求是地講,己方表現更盛氣淩人一些,但事到如今陳昊肯定不能承認。“嘛,他們汙蔑了我的主人,總歸要付出些代價~~”


    柳眉上翹麵帶不屑,讓人聯想起黑珍珠的成熟女性冷哼一聲,視線投向了陳昊隊伍中另一位暗精靈。“瑪蒂尓德·姆斯季斯拉維奇?”


    “是的,大人。”原本還有些心不在焉,聽到詢問的學生會長短暫愣了一下,忙不迭抬手行禮。“很高興見到您,母親時常告訴我,您是一位寬厚與優秀的人...”


    在瑪蒂尓德看來,這是種司空見慣的社交對話。以暗精靈的社會體係,家族主母各個皆是身份顯赫大權獨攬之人,能獲得她們的肯定乃至讚許,算得上是極大榮耀。自己既旁敲側擊稱讚了她,又暗暗表示了退讓,己方並無意挑起與狩獵隊的全麵交惡乃至衝突。


    照理來說,伊內斯此刻應該借坡下驢,客套兩句表示不予追究,讓這件事就此翻頁;但始終皺眉的女性並未接話,而是沉默著手指輕點桌麵,良久後才不鹹不淡道:“你與他們一同出現,是湊巧,還是有意為之?”


    臉上的禮節性笑容逐漸消失,櫻唇幾度開闔卻說不出一個字,瑪蒂尓德條件反射望向少年俊美的側顏,最終吞了口唾沫正色道:“是我決定與他們一同行動的。”


    為了避免意外,兩位蘿莉連帶波波都進入了靜默狀態,不理解兩位同胞對話含義的瑞雯疑惑之下,本能向最近也是唯一的可信之人尋求幫助。“她,她們在說什麽啊,我不懂。”


    哎,看來這小丫頭比安妮都不如,後者好歹會點貴族拐彎抹角的說話方式。盡管自己也是靠著羅德的筆記學了點皮毛,但不妨礙陳昊此刻升起優越感。考慮到說清緣由會讓自己的召喚獸表現更遊刃有餘,他也隻能耐著性子解釋起來。


    “...瑪蒂尓德那番話說完,伊內斯本該表示自己寬宏大量,然後放我們一馬。然後你把我剛剛教的理由說出來,這件事就會被定性為‘語言侮辱導致的衝突’,她也沒理由打擊報複我們,最多那幾個挨打的以個人名義來決鬥。”


    “貴族真麻煩。”支吾了好一會憋出幾個字,少女想了想疑惑道:“但那個叫伊內斯的可怕老太婆,沒有這麽做啊。”


    若非場景不合適,陳昊估計會因為她的發言笑出聲。“伊芙琳如果知道你這麽形容她姐姐,估計會哭吧。”


    “才不會,她跟家人關係挺差的。”總算發現了陳昊忽略的訊息,少女語氣顯得很得意。“不論是宿舍布置還是日常生活,她身上都找不到家庭有關的任何因素,連張照片都不帶,你說她和她姐姐關係好?我不信!”


    “好吧好吧,你厲害~~”完全能腦補兩位外掛小姐事後會如何就此事埋汰自己,不想打擊對方積極性,陳昊隻能哭笑不得嘉許著她的發現。待到對方稍微冷靜,他這才揭曉了答案。


    “那家夥想讓瑪蒂尓德撇清與我們的幹係。”


    有些事看似撲朔迷離,說穿了其實很簡單。陳昊當初答應學生會長隨行,除了考慮到她對狩獵隊情況更熟悉,也是打算以之為保險:倘若出師不利吃閉門羹,瑪蒂尓德也能以姆斯季斯拉維奇家族一員的身份出麵,看似公正勸說狩獵隊接納他們。


    可惜伊內斯的政治嗅覺十分敏銳,一下指出了這種做法的軟肋---正統性。“學生會長大人終究不是家族主母,她的一言一行無法代表家族意誌。”稍微給了瑞雯些時間消化情報,陳昊這才繼續道:“她那句‘有意為之還是湊巧’,其實是暗指瑪蒂尓德沒資格代表家族發話,最好盡早與我們撇清關係,省得待會惹麻煩。”


    談到這裏,陳昊也不禁有些感慨。他本以為有‘伊芙琳舍友’的標簽,再讓作為姆斯季斯拉維奇一員的瑪蒂尓德隨行,哪怕自己鬧得過分些也能糊弄過去。不過看現在情形,伊內斯壓根不吃這套,甚至隱約表現出了幾分逆反心,讓他頗有些尷尬。


    舉個不太恰當的例子,就好像你用花唄消費,然後算準了發工資與還款日,卻在最後一天被告知公司老板卷鋪蓋跑路,工資全都打了水漂那樣。


    遠沒有陳昊考慮得那麽複雜,作為他召喚獸的少女似乎更在乎另一件事。“那麽,瑪蒂尓德剛剛那番話...是什麽含義?”


    “呃,”稍微遲疑了一下,陳昊隨口說出了答案,卻也忽略了瑞雯神情的細微變化。“她選擇支持我們,並承擔這麽做的風險。”


    意識領域交流的好處之一,便是時間流逝異常緩慢。二人的悄悄話告一段落之際,伊內斯也剛剛詢問完野田早未。“你說...你來自‘那群法師’的地盤?”


    “正是。”眼神同樣帶著些許緊張,但比起瑞雯的六神無主,巫女的表現已經算可圈可點。雙手合十微微頷首,他不卑不亢道:“他們救了我的命,正如陳昊閣下那般,這份恩情我感激不盡。”


    不得不承認,野田早未的相貌即使以女性為前提,也算得上絕色,以至於連伊內斯眼神都迷茫了片刻。猛地閉上雙眼,用力搖晃腦袋恢複清醒,她麵部肌肉抽動了兩下連連擺手,主動結束了對話。“知道了,你先退下。”


    分別與在場三人進行了交流,她銳利如刀的視線終於落在瑞雯身上。“所以,你是想報名參加狩獵隊嗎,召喚師瑞雯。”


    仿佛空氣都停滯的重壓再度襲來,讓少女有些喘不過氣,但這一迴她並非獨自麵對。感受著手心的溫度,明白那個人就在身旁,瑞雯咬緊牙關勇敢地抬頭與伊內斯對視。“是。”


    再度十指交叉托住下巴,恢複之前動作的高挑女性並未搭話,隻是滿臉玩味注視著站在麵前的少女。並不知曉這是談判中常用的‘無聲施壓’,但能察覺到這是對方的考驗,瑞雯也隻能苦苦支撐。


    畢竟她才是召喚師,是此行的‘最高負責人’,必須展現出足夠的意誌力,否則無法解釋那些或強大或聰慧的召喚獸為何追隨自己。


    就如同一個團隊的領袖,未必得是最英俊的,最能戰鬥的,最聰明的,但必須得是團隊主心骨,能引領眾人克服任何困難的。遭遇危險動輒縮起來當鵪鶉,這種人壓根服不了眾。


    汗水打濕了衣襟,口腔幹澀得猶如一整天滴水未進,連眼皮都變得異常沉重。牢記著陳昊‘實在不行,就把她當作殺父仇人’的叮囑,調集全部精力抵抗著對方,讓瑞雯苦苦支撐的除了手心那份溫度,便是心底一股不宜為外人道的情緒。


    連她都甘願承擔風險而堅持,我憑什麽要放棄,我和他的羈絆是女神賜予的,論心意我可不會輸給任何人!一遍又一遍告誡自己,瑞雯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覺察到身體一輕,周遭的壓力如來時那般突兀消失。u看書 .uukans


    好似繃緊的彈簧失去束縛,瑞雯猛然間打了個哆嗦,純靠心頭最後的理智才沒癱軟在地;而在另一邊,似乎有了結論的伊內斯腦袋以微不可查角度上下擺了擺,隨即將目光投向瑞雯身側、始終沒鬆手的少年。“所以,你們之前的行為,僅僅是因為‘受到羞辱’?”


    “那並非用‘僅僅’能形容的程度,女士。”始終堅持自己的觀點,陳昊隻是懊惱考慮不周,卻未後悔出手揍人。“我的主人是混血,這是事實;但她不該為此受辱,那些家夥不識好歹,所以我們懲戒了他們。”


    “不是隻有貴族,才重視名譽。”


    按照禮儀教材的套路,陳昊搬出了放之四海而皆準的貴族法則。對此冷哼一聲,似乎默認了他說法的銀發女性閉上雙眼沉吟半晌,這才徐徐開口道:“他們的私自行為,不在我們的管轄範圍內。”


    這算是某種程度的服軟?心中剛湧起一絲喜悅,少年卻覺察到不對勁:伊內斯臉上出現了笑容,但她的雙眸卻沒有任何笑意。“既然你們想加入,那應該知道規矩吧。”


    廢話,不知道規矩我幹嘛要精確計算時間,還不是為了趕在附魔消失前進行測量!腹誹著對方的廢話,陳昊趕緊點了點頭,卻見對方右手握拳,單單豎起食指。


    “你們證明了自己的戰鬥力,測量那一步就免了。至於考核最終環節的實戰...”伴隨狩獵隊最高負責人平靜的描述,修長的食指緩緩下落,最終對準了還有些迷茫的瑞雯。


    “由召喚師本人參加,就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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