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地重遊,感覺卻與上迴截然不同:空氣陰冷之餘,增添了幾許刺鼻的腥臭;牆麵和天花板上裸露的石頭表麵,有許多深不見底的孔洞,成分未知的液體從中滲出,在地上形成大小不一的水窪,稍不留神就會踩進去;唿唿風聲中,夾雜著爬行動物吐信獨有的‘嘶嘶’響動,讓本就黑暗的環境愈發陰森可怖。


    好在闖入者們皆非弱雞,應對起來還算遊刃有餘。


    隊伍最前列擔任斥候的,是此番行動臨時雇傭、被同伴喚作‘老麥肯’的冒險者。等級僅有十的他,意外擁有極為敏銳的感知力,不管影蛇藏於石縫、水窪、木頭支架乃至燭台等稀奇古怪的地方,男子皆能提前發現它們的行蹤,並向其他人做出示警。


    狹窄的通道,沒有弓弩等遠程武器發揮的空間,甚至連長兵刃都不便施展,為安全起見,這份活計當仁不讓落在了倆位可以遠距離擊殺目標、勿需擔心後者臨死反撲的施法者身上。


    中斷與之鏈接的精神力,手腕同時抖動,把掌心兀自旋轉的氣刃‘推’了出去。藉由殘留其中,尚未失去聯係的魔力微調方向,陳昊控製著法術筆直向前,擊中了從某條石縫中探出腦袋、做蓄勢待發狀的影蛇三角形的頭部。


    引動周圍聚集的魔素,‘微風’猶如鋒利的刀刃,輕鬆將偷襲魔獸自側麵削成兩截。眼看襲擊者掉落在地,沒了腦袋的身軀翻來滾去,認定其已無威脅的陳昊把視線投向另一側,不出意外看見安傑羅高舉戰錘,正麵無懼色迎接一隻發起偷襲的影蛇。


    眼看魔獸即將得手,一個拳頭大小的光球在戰錘表麵形成,並如同閃電般脫離後者,在影蛇距矮人白皙脖頸僅數指之遙時擊中了它。被擊中部位瞬間消失,沒了腦袋的影蛇屍體錯過安傑羅倒地,很快被附近的冒險者補上一劍。


    哪怕看了十多次,依舊覺得驚心動魄。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注意到‘老麥肯’做了個‘危機解除、繼續前進’的手勢,趕忙跟上的陳昊確認魔力儲備尚充裕,不禁眯起雙眼繼續之前中斷的行為——


    與魔素溝通,嚐試了解更多情況。


    遺憾的是陳昊等級提升了,但對元素的‘悟’並未增長,所以溝通時斷時續收獲亦有限。“可怕的東西?不能具體點嗎…嘖!”感受著風係元素的驚懼不安,試圖安撫卻未遂的陳昊砸了咂嘴,卻注意到隊伍再度停了下來。


    前方清晰嘈雜的吐信聲,愈發腥臭難聞的空氣,讓他立即提高了警惕;而‘老麥肯’隨後的話,更是佐證了陳昊的判斷。


    “大人,”側耳傾聽片刻,身著輕裝的男性拔出匕首,神情凝重迴頭道:“它們的巢穴就在前麵。”


    “估計…首領也在。”


    ——————


    出於‘有備無患’的理念,陳昊在不引人反感的前提下,會盡可能打聽自己未知的情報。而作為統帥,據稱擁有智慧的族群首領,自然囊括其中。


    可惜這一路走來,線索數量稀少不說,許多聽上去就像臆測與胡說八道:有說是怨魂附身,有說是彼此相殘,甚至精靈豢養的說法都有……就連某個自詡‘魔獸獵殺專家’的野蠻人,對它們的來源、特征等語焉不詳,隻是表情嚴肅再三提醒‘不到萬不得已別惹它們’。


    彼時的陳昊雖接受,心中卻有點不屑,覺得疾風狼跟哥布林首領都奈何不了自己,所謂的‘魔獸首領’也就比普通個體強一點罷了。直到他隨其餘人穿過通道,眼前豁然開朗時,照例開啟技能掃描周遭的陳昊才明白,為何素來樂觀的漢克當初那麽慎重。


    地麵與頭頂筍形的鍾乳岩,證明這片占地逾兩百平米、高度目測十米以上的場所,很可能早在礦洞運作前就已存在;牆上人工開鑿的痕跡、丟棄四周的各式工具,則說明那些價值被低估、值得某些人大動幹戈的‘拉格納之思’,正出產於此。


    但以上種種,在某樣‘東西’存在前提下,完全成了微不足道之物。


    那是一條寬度堪比小轎車、長度目測約四十米的影蛇。盤踞成團的它占據了這片半天然溶洞近乎三分一的麵積,豎起軀體頭顱朝下,已然鮮紅的眸子死死盯著闖入者們,張開血盆大口發出急促嘶鳴。


    迴應著它的唿喚,越來越多身影從牆壁、地麵、天花板…所有能想象到的位置鑽了出來,它們吐著信子緩緩靠近,將眾人團團圍在中間。


    周遭起碼三位數的敵人虎視眈眈,uu看書 .uukansu遠處還有個看上去就不好惹的boss,初次‘享受’這般待遇的陳昊自然會緊張。手中聚集了足以瞬發2階法術的魔力,覺察到狀態視窗仍處在‘開啟’的少年掃了一眼,發現上麵的文字並未有改變:


    姓名:#%$@x


    性別:雌性


    種族:爬行類(被汙染)


    實力:3階(21級)


    狀態:疲憊不堪(死亡)


    態度:仇恨


    迄今為止,甭管僅僅氣勢就能讓陳昊冷汗直冒的巨龍,還是平素出沒他屋子附近的食肉兔,亦或已被剝皮抽筋、化作經驗值與煉金藥水材料的疾風狼……陳昊所接觸過的所有魔獸,凡是使用他的技能‘專注’去查看,都隻會得到較籠統的數據,譬如‘實力2階’之類的。


    反饋如此詳細,甚至連好感度都具備,這種情況之前隻在目標是人類(或矮人)時出現過,如今卻出現在一頭魔獸身上,實屬反常。


    現在等級up了,技能提高了,效果比以前好也並非不可能;但考慮到看別的魔獸依然如故,結合魔獸首領的傳言,陳昊不得不思忖某種可能性的存在。“‘並非無腦莽夫,而是會如人類般思考’是吧,難怪說別去招惹,但事到如今哪有後退餘地啊~”


    少年暗暗叫苦之際,與李斯特四目相對的巨獸仿佛得到了無聲的訊號,猛然間張開了下頜。當腥臭的氣體從血盆大口中噴出、迅速籠罩整支隊伍時,蛇群瞬間化作黑色浪潮,從四麵八方撲了過來——


    迎接它們的,是由金屬與魔力構築的堅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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