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當愛莎最終現身時,陳昊反倒鬆了口氣——潛伏在暗處的敵人,遠比現身的敵人更具威脅性。


    至於為何篤定她是敵對者,而非如其所述的報信者……那就得感謝某坨不可燃垃圾,以及明察秋毫在愛莎頭上標‘血條’的希斯。之前看著她與阿裏裝模作樣表演挾持戲碼,陳昊非但沒覺得緊張,反倒有些想笑,若非顧慮萊因哈特和自己拚命,他絕對會趁機‘誤殺’愛莎來解決後患。


    雖然從對方如今表現出的戰鬥力來看,這企圖十有八九得以失敗告終就是了。


    魔力聚集了空氣中的風係魔素,形成一條半透明的翠綠色長鞭。以肉眼難及高速掃過半空,它重重落在體積大得多的半球形屏障上,本是同源的魔素宛如不共戴天的死敵,衝擊製造出大量火星與尖嘯聲。


    擋下魔法長鞭的致命一擊,陳昊邊加固屏障受損區域,邊釋放‘微風’進行反擊。因為‘斯卡利得’在場緣故,周圍環境風係魔素的濃度超越了水係,讓他施放法術的威力與速度都有顯著提升。


    可惜這種加持的獲益者,並非僅限於陳昊一人。因碰撞折損了不少能量的魔法長鞭吸納遊離魔素,眨眼間完成了重組,並在操縱者引導下快速迴收,追上並粉碎了少年的殺招。


    少了幾分乖巧伶俐,多了些許風騷殘忍,身著女仆裝的愛莎美眸泛著紅光,動作瀟灑收迴長鞭,將其纏繞在胳膊上。“陳昊大師,其實我很羨慕你。”


    “十年,我伺候了那個變態整整十年,連他在床上能堅持多長時間都一清二楚。”顯然對往事缺乏好感,自言自語的少女表情寫滿厭惡,配合紅色雙眸倒有幾分憤世妒俗之態。“但他傳授了我什麽?幾個連混混都不怕的戲法!我明明通過了測驗,多年來勤奮練習,誠心侍奉,他卻把我當仆人——不,連仆人都不如!!”


    作為挑戰中第二個登場的頭目,愛莎與阿裏擁有著截然不同的風格:短短數秒鍾的開場白,就勾勒出一個曾經心地善良,卻受盡磨難的可憐形象。仿佛當事人如今的殘忍與草菅人命隻是無奈之舉,錯的並非她而是這個世界一般。


    沒心思去搭理還在喋喋不休的敵人,陳昊抓緊時間加固著屏障,同時頭也不迴問道:“那家夥怎麽樣,還活著嗎?”


    “還活著,隻是狀態很糟糕。”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汗水的液體沿臉頰流淌,安妮卻沒功夫去擦拭,少女跪坐於陳昊身後,正手忙腳亂對遭遇背刺的藍發青年進行搶救。取出治療藥水將其傾倒在創口位置,她很快皺起眉頭緊張道:“不行,傷口太大了…你會聖光術嗎?”


    被信賴是好事,但姑娘你也別提不切實際的要求好吧。心底吐了個槽,陳昊低頭看著萊因哈特胸口拳頭大小的破洞,隻能死馬當活馬醫提出了建議。“你會針線活嗎?”


    “會一點,問這幹嘛?”


    “把他傷口縫起來,先保住他的命,迴城再找醫生。”


    “欸!?可他是人,不是衣服啊。再說我針線活也不是太擅長——”


    “照我說的去做,責任我來擔。”潮濕戶外不比手術室,動手的也非專業醫護人員,陳昊心中其實也沒底,但想不到更好解決之道,他也唯有強作鎮定給同伴信心。安撫了少女兩句趕緊把注意力挪迴愛莎那頭,少年積蓄好施法所需魔力,吹了個口哨打斷還在憶苦思甜的女仆。“有什麽話就直說,我討厭拐彎抹角的女人。”


    盡管被粗暴打斷,愛莎卻表現得不以為意,甚至捂住嘴發出輕笑聲。“嗬嗬,陳昊大師你果然很坦誠,那我就直說了。”


    “投降吧,加入我們,為迎接‘偉大存在’們的迴歸貢獻力量。當偽神與她的走狗們血染大地,新秩序被建立的那一天,你的願望就將得到滿足。不管是絕世的美女,無盡的財富還是深奧的知識,祂們都會賜予你!”


    雙唇緊抿耐著性子聽完,陳昊歪著腦袋沉吟片刻,隨即恍然大悟——難怪他越聽越有既視感,這跟當初‘x獅’產品介紹會上講師的說辭不是差不多意思嘛。“那家夥到了嗎?很好。”得到希斯肯定答複,放下獸骨的陳昊嘴角上翹,舉手豎起食指左右晃了晃。


    “你說得挺不錯,可惜嘛——我拒絕。”


    ————————


    隔著大老遠,諾艾爾就聽到了颶風刮過空氣的唿嘯,動靜之大甚至蓋過了密集的雨聲。


    整個人趴在地上,宛如一頭依附於牆麵的壁虎。手腳並用動作緩慢,竭盡所能不製造出任何響動,他小心翼翼朝目標地點移動著。


    恐懼不可能沒有,畢竟那是連父親都能輕易消滅的怪物;緊張亦在情理之中,畢竟自己有多少斤兩自己心中有數;後悔更是多得溢於言表,早知落得如此境地,他當初寧可靠雨水充饑也不會找陳昊的麻煩。


    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抱怨再多亦無濟於事。心中將陳昊家人‘親切問候’了幾十遍,匍匐前進的諾艾爾聽著遠處漸漸清晰的說話聲,趕緊屏住了唿吸----林外那躺了一地、還散發著餘溫的屍體讓他明白,稍有不慎可是會丟掉性命的。


    持續不斷的降雨給潛伏造成了不小麻煩,卻也阻撓了所有人的感知。成功挪動到空曠地邊緣,少年倚靠樹幹直起身,平複唿吸後慢慢探出頭觀察起來。


    最引人注目的,莫過於場地中央直衝雲霄的巨大龍卷,它占據了大半位置,猶如一堵厚實的青綠色城牆令人無法窺見內裏真容。持續不斷的勁風席卷之下,大至體積約半個成年人的石塊,小到與指甲蓋相當的落葉,全都被吹飛到外緣,哪怕隔著數十米開外,諾艾爾也感到顏麵被風刮得生疼。


    打量片刻確定躲藏處很安全,他很快把目光轉向另一邊:身穿法袍的金發少年正支起屏障,微微側過腦袋嘴唇開閉,正與跪坐於地的冒險者低聲交流著什麽;處在對麵的女仆則咬牙切齒,滿臉激憤訴說著什麽。


    側耳傾聽了片刻,諾艾爾差點沒忍住笑出聲。愛莎確實命運多舛,可在從小沒了母親、與父親浪跡四方拿命賺錢的冒險者看來,對方的苦難根本算不上什麽。“當不成貴族就去做壞事?活該你如今是個人盡可夫的婊子!”憶及昨天夜裏在城堡中目睹的和諧畫麵,他不禁臉頰發紅唾了一口。


    懷中之物發出陣陣熱量,讓還在對愛莎人生觀嗤之以鼻的某人迴過神來。暗暗衝側對自己的少年一番齜牙咧嘴,架不住渾身資產被其把持的悲慘現實,他最終還是伸手入懷,取出一樣東西握在掌中。


    “行了行了,我已經抵達目標地點,別再發熱了!”


    仿佛具備某種靈性,在少年低聲抱怨後,被其悉心保管之物溫度迅速下降,眨眼間就變得冰冷刺骨。若非手心還殘留著少許熱量,諾艾爾都要懷疑一切是幻覺了。


    瞅了瞅發現陳昊還未發出暗號,好奇心起的少年伏下身,開始擺弄來自陳昊的‘秘密武器’:指甲、牙齒、地上撿起的小石子…試遍了各種硬物,卻連道刮痕都無法留下,對魔法造物一無所知的諾艾爾將金剛杵形狀的漆黑晶體湊到眼前,不無遺憾撓了撓頭發。“該死的法師,也不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麽。”


    當事人並不知道,陳昊之所以對此物三緘其口,並非想要保密,而是他也不懂其名稱與用途。


    恰逢此時,老神在在的少年用力幹咳兩聲。得到暗示的諾艾爾也顧不得把玩水晶,趕忙伸長手臂側過身,按約定做出了投擲準備。但願那混蛋能像說好的一樣,事後把錢袋連同裏麵東西物歸原主,邊估算距離微調著角度,他邊低聲碎碎念道。


    “可惜嘛——我拒絕。”當絕字脫口而出刹那,得到暗示的諾艾爾雙眼一亮,猛地將黑水晶丟向剛反應過來的愛莎。uu看書.uukanshu 東西脫手而出瞬間,對自己實力有清醒認知的某人,以最快速度離開原地,找了顆還算結實的大樹爬上去避難。


    隻要依約將東西丟到敵人臉上,接下來的事就與他無關了。


    ——————


    考慮到愛莎被歸類於‘頭目’而非‘雜兵’,為了一勞永逸解決她,在啟動潛藏至今的殺招(陳昊是絕不會承認,自己錯估了諾艾爾腳程才導致後者姍姍來遲的)同時,陳昊也釋放了他晉升2階後學會的唯一一個法術:


    初階風係魔法,風之利刃。


    魔力如泄洪般從陳昊指尖流出,瘋狂吸附著周遭魔素,眨眼間變為拳頭大小的月牙狀實體。短暫懸浮於半空中,它很快在製造者操縱下,以肉眼難及的高速衝向了正被諾艾爾行為轉移注意力的愛莎。


    好歹是和阿裏同檔次的敵人,發現諾艾爾拔腿就跑,明白所謂‘偷襲’純是疑兵之策的女性冷哼一聲手腕擺動,早就修複完成的魔法長鞭再度出擊,宛若毒蛇朝還在爬樹的冒險者襲去;另隻手則舉起了那把能吸收法術的長劍,不慌不忙對準了陳昊的殺招。


    “友情提醒。根據估算,你起碼得使用4階以上法術,才能無視武器效果對目標造成傷害。”聽著希斯的結論,陳昊撇撇嘴表示無所謂,因為此前的所有安排,僅僅是為了讓愛莎無暇他顧。“安妮,零號方案!”


    “明白!!”發出一聲嬌喝,恢複部分精力的少女爆發了全部鬥氣,從陳昊身後猛地躥出,使出她最強也是唯一掌握的戰鬥技巧。


    “衝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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