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傳送門,很容易讓人聯想起這樣的畫麵:空氣中蕩漾著無形無質的龐大魔力,在引導下不斷匯聚;神情嚴肅的法師聚精會神,身上長袍無風自動,經過漫長時間準備,一扇甭管啥顏色但肯定特顯眼的大門最終現身。法師見狀露出自信的笑容,拄著法杖邁步走入其中央猶自不斷轉動的漩渦,在耀眼光芒綻放後,一切都已消失無蹤,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那樣。


    很可惜,這一幕在洛斯特出現的次數屈指可數,而且是惡魔的專利——起碼穆爾是如此堅信的。


    打從被驅逐到環境惡劣的無盡深淵,它們就始終覬覦並渴望迴到這個世界,而囊括整個世界、由諸神親自打造的屏障,則是它們最先也最大的阻礙。“多年來,偉大的女神不辭辛勞加固著屏障;而那些邪惡的怪物與它們的走狗,則竭盡所能想突破聖光,搭建足以令大軍通過的傳送門……”從口袋裏取出一摞卷軸,穆爾逐一打開反複確認,再紮好帶子分別交給三位冒險者。做好這一切,他這才扭頭正色道:“陳昊法師,我需要你的幫助。”


    “瞧瞧你,年紀輕輕都快有皺紋——好吧好吧,我認輸。”舉起雙手無辜地聳聳肩,本想活躍氣氛的陳昊最終敗下陣來。“想讓我做什麽,隊長?”


    “關閉傳送門。”


    笑容僵在臉上,陳昊用手指了指自己,再指向大廳最深處,按格林打探到的情報,尚未架好的傳送門就在那裏。“我去?”


    “對。”


    “你是想我死?”


    “不想。”


    掏出一瓶火焰爆炸藥水捏在手中,某人用審視的目光上下打量對方,最終自嘲地聳聳肩道:“可我隻是個魔法學徒,打不過惡魔老大…”


    “首先,策劃這一切的多半是惡魔領主,不是惡魔老大。”顯然很忌憚陳昊的大殺器,穆爾糾正同時悄悄往後挪了幾步。“其次,你不需要直麵惡魔,隻需擾亂傳送門附近的魔力循環,讓它報廢即可。”


    拋接瓶子的動作為之一頓,陳昊楞了幾秒鍾,猛地給了自己一個巴掌。直到穆爾出言提醒,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弄錯了一件事:


    據說是幕後黑手的惡魔領主很強,強到一隻手就能捏死他,但它如今本體尚在無盡深淵,根本無法進入洛斯特。陳昊也沒必要以低等級之身,硬肛這種遊戲中後期才亮血條的家夥,他隻需毀了傳送門,就能讓後者一輩子被困在深淵動彈不得。


    “所以你就是個笨蛋,整天自己嚇自己。如果傳送門已開啟,他們還會擱這慢吞吞布置?早就迴去求援了好吧!”時隔已久的係統終於迴歸,開口就是一陣冷嘲熱諷。“膽子這麽小,幹脆趁機reroll個牧師,一輩子在教堂誦經得了~”


    “切,我這叫穩重,你懂個啥!”有些心虛地反駁了一句,按捺住心中喜悅,陳昊很快征求起對方意見。“要不要接受?”


    “接受吧。如果惡魔真像他描述的那麽糟糕,能破壞掉傳送門說不定能大幅度提高你在諾威薩地區的聲譽。”專業人士的意見,不亞於一顆定心丸。裝作思考的少年結束與係統交流,轉頭衝滿懷期待的褐發青年豎起大拇指,隨即掏出水袋擰開蓋子。“我願意。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先摸下屍體。”


    表情古怪上下打量陳昊,穆爾愣了幾秒鍾才遲疑道:“陳昊法師,你...有戀屍癖?”


    ‘噗’地一聲,某人剛入口的涼水全噴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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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呐,戀屍癖先生~~”語氣輕柔嬌媚甜的發膩,唯恐不亂的係統有意模仿起狗仔隊。“能談談你的個人經驗嗎。比方說凝固的血塊與骨頭,你更喜歡哪種之類的...”


    “少來,你知道我沒那種變態癖好!”使出吃奶的勁,好不容易才將皮袋拖到窩棚外,陳昊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沒好氣道。不想讓話題繼續朝糟糕的地方深入,他用力扯斷紮袋口的皮筋,將其底朝上翻了過來,裏麵東西在重力作用下傾瀉而出,很快在地麵形成一座小山。


    為了提高隊伍成員積極性,傑帕德代領主與眾人約定:隻需上繳收獲的二成作為賦稅,其餘皆歸他們所有。陳昊如今進行的,就是把哥布林們的財產全找出來,再鑒別出有價值的精靈遺物,至於‘摸屍體’一說,隻是許多遊戲約定俗成的叫法,他隨口這麽講而已。“穆爾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誤會還算情有可原;姑奶奶你都能自嘲是桐穀結衣,就別再攪合了吧~~”蹲下身在小山裏翻來翻去,眼尖的陳昊很快找到了一把鏽跡斑斑的短劍。“快鑒別下,這是精靈遺物嗎?”


    “你真的很不會討淑女歡心...算了。”自覺無趣歎了口氣,係統很快得出了結論。“不是,這坨廢鐵估計屬於某個可憐的冒險者。”


    “那這個呢?”某人猶自不死心翻出一塊幾乎看不出原型的盾牌。


    “也是冒險者的吧,背麵的皮帶還完好無損,估計他死了還不到半年~”


    “那這個碗...呃,u看書 .uuanhu 算了。”仔細端詳片刻,陳昊一臉苦澀將其反扣,雙手合十念念有詞道:“抱歉,我不是故意的,願上帝保佑你。”


    “這個世界上帝管不到吧~”


    “你誇我倆句會死嗎!?”


    “會~”


    “好吧,你贏了。”再次敗下陣的少年翻檢了片刻,總算在不知該叫珍寶還是垃圾的小山中找到個看起來靠譜的東西。“這是...魔法書?”用魔力掃描了一遍沒發現異狀,陳昊小心翼翼翻開,隻見散發微微香氣的紙張上,印著從未見過的文字,微量魔素因他的舉動從書中躥至半空四處飄蕩,仿佛在抗議後者的冒失。


    “它們在保護這本書,真是罕見。”女聲沉寂了十多秒鍾,這才用酸溜溜的口吻繼續道:“你運氣不錯,這是正宗的精靈遺物。”


    若非場合與時機都不合適,陳昊絕對會歡唿雀躍來段慶祝之舞。連續戰鬥不但大量消耗了他的精力,還吞噬了物品欄裏某人勤勞半月攢下的物資,導致他再度從小有盈餘墮入赤貧階段,哪怕穆爾承諾會多爭取些報酬,那也遠水解不了近渴。


    如今看上去就很值錢的精靈書籍在手,陳昊心頭大石總算落下,全身疲憊一掃而空,少年環顧四周挫著雙手發出傻笑,仿佛那並非簡陋肮髒還惡臭不堪的窩棚,而是一座座金山銀山。“發財了,我要發財咯~~”


    “我倒是認為,保持適度悲觀比較好——”發現對方不為所動,輕快的女聲不免增添了幾分自暴自棄。“算了,反正哭的人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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