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的北方,雖不至於是絕地,但終究還是人跡罕至。


    但稍微向著南方走一些,植被便多了起來。


    放眼望去,也不再是冰天雪地。


    針葉林是這裏的主要植物,許多野獸出沒於其中。


    到了這個地方,人類活動的蹤跡也變得多了起來。


    聚居地的居民規模還不小,有許多都達到了部落這一級別。


    他們居住在山林之中,從小便要與野獸廝殺,與嚴寒抗爭,與同族搏鬥,每一個人都是強大的戰士。


    這也是聖槍帝國與紫凰帝國難以將影響力擴張到這邊的原因之一。


    明明他們的國力對於這些部落而言是碾壓性的優勢。


    但他們甚至連稍北一點的草原都征服不了。


    更遑論更北的地方了。


    但現在,這個地方迎來了新的霸主。


    自極北之境歸來的神明,北風與寒冬之神——索蘭。


    諾斯人發現,自離開極北之境後,他們與神明溝通的頻率變得越來越低。


    甚至他們的神明已經很多天沒有迴應過他們了。


    這讓諾斯人的大祭司非常擔心。


    “神明肯定是認為我們懈怠了!”


    突然有一天,大祭司召集了諾斯人中的決策者們。


    他決定向神明舉行獻祭。


    諾斯人的獻祭,自然不是九命族那種血腥的儀式。


    他們的獻祭,是發動戰爭。


    發動榮耀的戰爭。


    “我們來到這裏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看看你們,哪一個還有諾斯勇士的模樣?”


    “埃裏克,你還拿得動諾斯戰斧嗎?”


    大祭司點了一個人的名字,這個胡須留的老長的諾斯戰士如今的腰圍已經比起剛來到這裏之時胖了一圈。


    大祭司開口說話,這一眾諾斯勇士都不敢迴答。


    諾斯人推崇勇士,但更敬重祭司。


    尤其是神明的祭司。


    若是惹怒了大祭司,誰知道他會不會在自己死後不讓自己進入神明的神國。


    “可我們這不來到了神明賜予我們的應許之地嗎?”


    “我們千辛萬苦,被冰霜巨人追逐,飽受饑寒,不就是為了過的更好嗎?”


    “就是,就是!”


    也不是所有人都害怕大祭司,有些新生代的諾斯人,自幼在極地長大,堪稱天不怕地不怕。


    對於神明,他們會滿懷敬畏,但對於一個老者,他們可不慣著。


    這便是諾斯人的現狀。


    相比於在極北之境作為雇傭兵掙紮求生,這裏對於他們而言簡直就是天堂。


    諾斯戰士一出,所遇部落盡皆臣服。


    他們向諾斯人獻上美酒與牲畜,獻上糧食與金幣。


    諾斯人隻需要躺著等待這些附庸的供奉就好。


    由儉入奢易。


    這種伸伸手就有吃有喝的日子,這些年輕人沒有人能夠拒絕。


    尤其是在極北之境出生的新生代們。


    “你們怎麽敢對大祭司無禮!”


    “小子,還不退下?!”


    這些諾斯人的掌權者聞聲悚然,大叫道。


    他們暗道這些年輕人真是不懂事,怎麽敢的!


    諾斯人的大祭司,可不是隻知道取悅神明的手無縛雞之力者。


    大祭司年輕的時候,也是族中的第一勇士!


    隻有最強大的人,才能成為諾斯人的大祭司。


    雖然現在大祭司老了,將軍事首領的位置讓了出來,專心侍奉神明。


    但這並不意味著什麽阿貓阿狗都能湊上前來。


    對於年輕一輩的諾斯人來說,大祭司已經淡出視線很久了,他們並沒有見識過大祭司發怒的模樣。


    眾多掌權者看著大祭司麵無表情,心中暗道要遭。


    “溫柔鄉是英雄塚。”大祭司並沒有發怒,而是緩緩地說道:“安逸的環境會腐蝕戰士的意誌,最終會讓一個戰士淪落到連一個老人都不如的地步。”


    “嗬嗬,你是說我打不過你嗎?”馬上就有諾斯戰士不爽了。


    有人直接拎著兩個斧子走了出來。


    這個龐大腰圓,手臂有如樹幹般粗壯的年輕人,是當代諾斯人中的第一勇士。


    他早看這一幫上個時代的老古董不爽了。


    “那來練練?”大祭司看著這個年輕人,不由得有些唏噓。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這般的年少輕狂。


    他能夠看出來,這年輕人很強,不是那些意誌已經被腐蝕的家夥能比的。


    看樣子是想要打出自己的威望啊!


    大祭司有些感慨。


    可惜的是,現在這個時代,還是他們這些老古董的時代啊!


    他緩緩走到了一個諾斯人首領的身邊,拿過了他的雙刃巨斧。


    “大祭司!”


    “大祭司,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您老人家多麽尊貴的身體,哪能跟這些年輕人隨意打鬧!”


    眾人一看,得,大祭司親自下場了。


    這不得趕緊拉住。


    大祭司打贏了都還好,萬一那小子下手沒輕沒重,把大祭司給打死打殘了,那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


    偉大的索蘭神在注視著他們呢!


    雖說打死了大祭司,就會有新的大祭司出現。


    可新大祭司出現之前,索蘭神肯定會弄死這些褻瀆之人。


    他們可不想被牽連。


    “都退下。”大祭司開口道,他的中氣十足,聲音宛若雷鳴,完全看不出已經是一個老人了。


    這一開口就把準備去勸阻大祭司的人給鎮住了。


    他們知道,大祭司準備動真格的了。


    大祭司身旁的祭司們紛紛上前,攔住了這些諾斯人首領。


    “你們都以為我已經老了,不中用了是吧。”大祭司冷冷地開口。


    他解下祭司的長袍,露出精瘦卻堅硬如鐵的肌肉。


    “來吧,年輕人,讓我稱量一下你是否有資格做諾斯人的勇士!”


    “得罪了,大祭司!”


    哈拉爾眼中有著喜色。


    他並非如表現的那般對大祭司不敬。


    他隻是需要一個機會,獲得整個諾斯人話語權的機會。


    他雙手持斧,徑直衝向大祭司。


    哈拉爾年輕,力量、敏捷、體質都在人生的高峰,並將不斷地向著極限而去。


    但大祭司已經老了。


    縱然年輕的時候,可稱得上是擁有萬人不當之勇,但現在,也隻能被年輕人超越。


    叮咚!


    鐵斧撞擊在一起,發出了令人心悸的聲響。


    縱然雙手戰斧單個戰斧的重量遠不如雙刃戰斧,但大祭司的力量也應該遠不如自己才對。


    可雙方居然打了一個平手。


    大祭司的速度真快!哈拉爾有些驚訝。


    他以極快的速度拉近與大祭司的距離,令雙手戰斧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可大祭司掄著這麽重的斧子,居然動作也如此敏捷。


    雙方在原地僵持著,眼看著自己要被大祭司逼退,哈拉爾另一隻手揮動著另一把斧子斬向大祭司。


    “年輕人,還是太心急了。”大祭司輕聲道,而後雙手發力,趁著哈拉爾身體不穩之際直接壓了下去。


    轟!


    翻飛出去的斧子直接砸在了一個倒黴蛋的身前,嚇的他趕緊後退。


    哈拉爾坐在地上,看著身前那舉著巨斧的大祭司,閉上了眼睛。


    隔了好一會兒,見自己沒事,才再度睜開眼睛。


    大祭司已經轉身離開了。


    “太弱了。”


    “你們真是太弱了。”


    “你們在雪原中磨礪的技藝變得生疏,在極寒中獲得的力量變得萎靡。”


    “你們的墮落令神明都不再向諾斯人投來目光!”


    “再這樣墮落下去,神明會拋棄諾斯人的!”


    “戰爭!”


    “我們要戰爭!”


    “要為神明獻上偉大的戰爭!”


    “我們是唿嘯的北風之子,我們是可怖的凜冬使者!”


    “我們要向世間傳達索蘭神的意誌,為這個世界帶來極寒!”


    “讚美索蘭神!”


    “讚美索蘭神!”


    “讚美索蘭神!”


    隨著大祭司的聲音一陣高過一陣,諾斯人的情緒也被調動了起來。


    他們齊齊讚美著偉大的神明。


    北風唿嘯,寒雪紛飛。


    諾斯人感覺到自己的體內有力量湧起,身體也變得輕盈。


    黑泥地麵上出現了一層雪白的冰霜,將大地凍結。


    天空中落下的積雪不斷地堆積。


    白色在這片大地蔓延,吞噬了遼闊的平原。


    這裏變成了冰雪的世界。


    可諾斯人在這裏感受不到冷。


    他們能夠感受到的,隻有神明偉大的力量。


    大祭司抬頭望向天空。


    他感受到了熟悉的力量。


    這是索蘭神的氣息。


    可神明為何不迴應他?


    他想起來了神明從前也有過一段時間同樣不迴應人間的唿喚。


    神明告訴他,是一種邪惡的力量在阻止祂與人間交流。


    這個時候,諾斯人就要依靠大祭司,依靠他們自己了。


    大祭司知曉了神明的意思。


    他揮舞著巨斧,大聲道:“從今日起,這裏便是我族的聖地,所有諾斯人統治者,每年都必須要在這裏待滿三個月!”


    隨後,他帶領著眾人來到了符文石陣之中。


    這些刻錄著血色文字的巨石之陣,是索蘭神的奇觀。


    在中心處,以異族之人進行血祭,便可以得到沸騰的鮮血,飲用著沸騰之血,便能夠得到符文石陣的賜福。


    不禁可以在短時間內免疫寒冷,同時力量、敏捷、體質都會得到增幅。


    這是諾斯人能夠在極寒之地生存下來的真正依仗。


    可惜極北之境神仙打架,擁有鮮血的種族都不多,要弄來異族之人俘虜,更是難上加難。


    不過這裏卻不一樣了。


    到處都是異族之人。


    大祭司看著近百個被捆綁著的男子。


    這都是反抗他們的人。


    同時也屬於非諾斯人。


    符文石陣判斷異族之人的方式非常簡單,就看是否是索蘭神的信徒。


    隻要是索蘭神的信徒,就會被它判定為諾斯人。


    這是索蘭神的神意。


    祂不介意信徒之中有多少個部落、王國,隻需要他們都信仰自己就行。


    所以諾斯人才會有這麽多的首領。


    他們是各自部落的首領。


    大祭司,等於是諾斯人的共主。


    而哈拉爾,就是想要挑戰諾斯人的神權共主,成為一名出身軍事貴族的諾斯共主。


    “舉行血祭吧。”


    大祭司冷漠地說道。


    看著這些異族反抗者,心中沒有半分的同情。


    仿佛看著的是一群家畜,主人需要,便可以隨手宰殺。


    諾斯人剛來到這裏的時候,確實熱情似火。


    可定居下來,熟悉當地情況後,立刻便向著霸主的形態轉變。


    他們不再是大難不死的幸存者,而是北方的霸主,雪原上的亡者。


    眾多諾斯人熱切地看著這近百異族之人。


    沸騰之血,可是諾斯人最好的美酒。


    其名為血酒。


    一旁早有侍從搬上了許多個大酒桶。


    “血祭。”大祭司道。


    “血祭!”眾人齊聲唿。


    這些異族之人的身體被緊緊綁在石柱之上。


    身體的各處血管都被劃開,鮮血不斷地從他們的身上流出來。


    痛疼令他們的身體痙攣,可他們卻說不出任何咒罵的話。


    每一個人的口中,都有一截斷舌。


    他們的舌頭被割掉了。


    這些異族之人的身體逐漸變得幹癟,他們的血液不斷被符文石陣吸收。


    很快,他們便沒有了動作。


    眾多諾斯人都靜靜地跪拜在石陣之外,默默等候著。


    在符文石陣終於將這些俘虜吸幹之後,其上的血字泛起光芒。


    沸騰的鮮血自血字內湧出。


    “快,接沸騰之血!”大祭司趕忙道。


    早已等待許久的祭司們紛紛進入符文石陣,將沸騰之血盛放在大碗之中。


    直接飲用沸騰之血,效果最佳。


    但沸騰之血太過於炙熱,並非每個人都能夠直接飲用的。


    不乏飲用過後直接暴血而亡的諾斯人。


    因此他們想了個辦法,將沸騰之血融入美酒之中,做成血酒。


    這樣不僅口感變好了,其屬性也變得溫和了許多。


    當然,效果也被稀釋了。


    但隻要喝的夠多,還是能夠起作用的。


    血酒在諾斯人中可是硬通貨,那可是拿錢都不一定能買到的東西。


    如今眾人又有口福了。


    很快,祭祀的儀式結束。


    大祭司與諸位諾斯人首領召集了諾斯人的能戰之士。


    他們準備南下,獲取更多的領地,獲得更多的俘虜,附庸更多的部落。


    他們將掀起諾斯人南下的狂潮,為這個世界帶來恐怖的傳說。


    在此後的歲月裏,無數的諾斯人冒險者會來到各個公國、王國、帝國之中,奪取屬於他們的地位和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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