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程結束。


    薄霧中,一塊牌子,豎立在齊煜的前方。


    齊煜一直都沒有找到路,隻是順著原來的方向往前走,發現這塊牌子齊煜自己都覺得運氣爆棚。


    牌子是鎮子的歡迎牌,隻是這牌子不再像往常被園藝花木所懷抱,牌子四周被黑色的石原所取代,延伸過去,無望無際。


    牌子更後麵的位置,是影影幢幢的建築群。


    走到到牌子前,以前的鎮名在上麵已經消失了,一片空白。


    鎮名怒濤,怒濤鎮。每年的第一道汛,來自更遠方雪山的奔流都會經過小鎮,於小鎮外的河口淺灘,拍出驚天浪潮。驚濤節成為鎮上傳統的節日,鎮子也因此得名。


    牌子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排彎彎曲曲的標記,書寫的材質就是普通的黑色油漆,隻是寫的特別潦草,最後幾道豎寫的特別重,下麵劈叉了。


    齊煜有點疑惑,什麽時候換牌子了,搞了這麽標新立異的設計,鎮子裏的人在搞什麽名堂。難不成是又有什麽不知道的節日,要不最前麵幾個文字怎麽看起來有點象浪花。


    此時準備進入鎮子,齊煜竟然有點害怕,害怕看到更加麵目全非的東西。


    把剛才看到牌子開心時丟下的背包又背起來,齊煜向裏麵走去。


    沒有街道,沒有公用設施,沒有車,沒有人。隻有沉默的黑色的建築。


    建築的外牆好像有水在流動,顯得汙跡斑斑。以前優美的外牆,都全部變成了黑色,走近看過去,門、窗、裏麵的設施、人類的用具,全部都沒有了。


    齊煜朝著前方走過去,一路以來的建築都是這樣空空的盒子,齊煜此時心裏像塞滿了了極寒的冰塊。


    看著外牆上流動的液體不斷滲進下麵的石米裏,齊煜不禁把鹿角短矛伸出去探取牆上的液體。矛尖上粘上的一點液體,晶瑩剔透,像極了正常的水,隻是有些粘稠,再看看沾著液體的矛尖也沒什麽。


    鹿角、木杆這些,接觸強酸之類的東西應該會氧化變黑,齊煜又從手上撕了塊繭皮丟在上麵,也沒發生什麽變化,而且一路走來也沒聞到什麽異味,暫時看來這液體沒什麽太大的問題,但是還是少接觸為妙。


    在這黑色的森林穿梭越久,齊煜的判斷就越亂。


    所有的建築都成了齊煜眼睛裏的黑洞,齊煜細細看了下建築的牆壁,原來牆壁是黑的就像是把所有的光線都吸了進去,一絲都不留。這讓齊煜想起來在網上看到的世界上最黑的物質,就好像憑空裏少了一塊什麽東西一樣。


    變成了黑色的建築跟那塊世界上最黑的東西一樣,隻是液體在上麵流動,才會反射一點點光,體現出下麵的黑色來。


    黑色和黑色疊加在一起,就好像在背景上摳出了一塊塊黑洞,沒有層次,沒有縱深。


    這讓齊煜失去了空間感,甚至有了迷路的感覺。隻有淡淡的慢慢遊動的白霧,才能夠勉強讓齊煜分辨出建築的遠近。


    好不容易從建築群裏繞出來,齊煜來到建築群裏一塊非常開敞的圓形的空地上。


    這裏雖然是黑色石原的地麵,但如果判斷沒錯的話,這裏就是鎮中心的小廣場。


    找到小廣場最大的出口,就找到了鎮中軸大道,沿著大道走,自己的家倒是不難找,就在大道尾的邊上,快到鎮的另一頭。


    平時,齊煜和齊霽吃完晚飯,就喜歡在這裏散步。


    狩獵季裏,鎮子上的人很多,小家夥經常丟開自己,在寬闊的大道上,追著車子看上麵的獵物,偶爾黑熊和山貓這些兇猛的獵物,最能夠讓齊霽燃起情緒,變成正常的小男孩,忘記失去母親的痛苦。


    齊煜一邊迴憶,一邊沿著中軸大道向著自己的家小跑起來。


    終於站在一間跟鄰居相似的黑色建築前,齊煜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家。


    走過六層的旅館——鎮上建築高度第二名,數過來第五幢就是了。


    自己的家變得跟旁邊的建築沒什麽不同,黑色,濕潤,冰冷。


    小鎮應該全部都成了如同鬼蜮的黑色森林。


    齊煜在自己的家門口,得其門而不能入。


    沮喪充滿了全身,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齊煜軟軟的坐在了家門口。


    不知道什麽時候,隱隱約約的囈語,在齊煜的身後響起。


    囈語沒有任何實質的內容,就像是那種人在睡夢中嘰裏咕嚕的夢話片段。


    齊煜還以為自己聽錯了,轉過身來,聲音確確實實存在,源源不斷的從更遠的地方傳來。


    那是馬克家的方向,錯不了。從自己家正對麵直接穿過去一個街區就到了。


    往日裏,馬克經常會帶著齊霽,穿過街鄰院落裏的柵欄,玩起童軍越野競賽。鎮子常住的人不多,都像是家人一樣,對此也不以為然,甚至停下來會為他們加油。多數時候玩著玩著不少小朋友會加入其中,浩浩蕩蕩,整個街區人仰馬翻。


    隻是現在不同於往日的輕鬆歡樂,齊煜放下背包,輕裝上陣。


    把弓背上,提起鹿角短矛,齊煜穿過馬路對麵不再存在的院落和柵欄,向馬克家走了過去。囈語不斷的在齊煜的耳旁徘徊,聲音也越來越大。


    兩三分鍾的功夫,uu看書 uukanshu.co 齊煜就到了馬克家附近,雖然沒有看到馬克家,但是齊煜能肯定,那囈語正是從馬克家傳過來。


    齊煜剛從馬克家對麵房子的轉角出來,視線裏就出現了三個人,明顯不是鎮上居民的人。


    齊煜趕緊縮迴了頭,在轉角收迴身形。停了一會,好像沒什麽動靜,又貼著牆壁將視線慢慢移了出去,濕冷冷的液體粘在臉上讓人惡心又難受,但並不影響齊煜的觀察。


    三個人全身都濕淋淋的,會不會是從馬克家跑出來的。這些建築的內外都是像被澆了一層膠水一樣。


    他們頭上,黑色頭盔的東西從額頭環過,罩住了一半的眼睛和耳朵,邊緣露出黑色的頭發。麵孔下方帶著黑色麵罩,隻露出顴骨部位的焦黃色的皮膚。他們身體其餘的部位,分布著一些黑灰色的盔甲保護著,腰側都插著帶鞘的短刀具。


    三個人有些像戰士,但齊煜很疑惑,這樣的戰士見所未見。


    因為帶著麵罩和頭環,看不出三個人的表情,但三個人都是擺出警覺戰鬥的姿勢,散開來,左手跟右手端舉起一根金屬光澤的棍子,棍子同樣指向馬克的家。


    這棍子是槍?馬克家裏有什麽東西讓他們這樣警覺?齊煜越看越迷糊。


    三個人突然開始一點點向馬克的屋子移動,相互還發出一些聲音,棍子所指的方向也變了,不再指向屋子的門口,而是斜斜向上對準了房子的上部。


    齊煜將自己的視線上移,馬克屋子的牆壁上有什麽東西在那裏。


    一些他看不到的東西,囈語正從那些東西的位置傳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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