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光遠看到卡車從院子中出來,心中微微一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跟上。


    直到現在,高榮輝也沒有出現,這不應該是一個正常的現象。


    高榮輝到底出了什麽事情?周光遠眉頭緊鎖,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周光遠猶豫,但是卡車卻一點也不等人,衝著前門大街直開了過去。


    等到卡車開出的百十米,周光遠這才打定了主意,將牙一咬,發動汽車,跟了上去。


    周光遠雖然是跟鄭三破說了,今天他不會出現。


    但是,自己籌畫參與了這麽長時間的行動,如果不看著鄭三破他們出城,周光遠心中又怎麽放心!


    所以,周光遠一大清早就到了榆錢胡同。


    不僅僅是周光遠一個人到了,他還約了高榮輝一起。


    但是,直到行動開始,高榮輝都沒有出現,這讓周光遠心中蒙了一層陰影。


    但是,箭在弦上,又怎麽能夠不發!


    無可奈何,周光遠考慮在三,但是實在想不起來什麽好辦法,隻能自己親自跟了上去。


    鄭三破吩咐寧鐵開著開車,上了前門大街。


    “咱們到哪裏去?”寧鐵一邊握著方向盤,一邊迴頭衝著鄭三破問道。


    “出城!”鄭三破淡淡地說道。


    “啊!出城?”寧鐵不由自主地一愣。


    “怎麽了?”鄭三破迴頭看了寧鐵一眼,微笑著問道。


    “也……也沒什麽。”寧鐵連忙說道。


    “我讓你出正陽門城門!咱們到前門外大街!想什麽呢!”鄭三破瞟了寧鐵一眼,笑著說道。


    寧鐵似乎一下子放下了心,長出了一口氣,笑著說道:“原來是前門外大街啊,我還以為你要真出城了呢!”


    鄭三破笑著看了一眼專心致誌駕駛汽車的寧鐵,笑道:“來之前,你們周先生都給你交代什麽了?”


    寧鐵連忙迴答:“周先生跟我說,讓我路上一切都聽你的,你讓上哪就上哪!”


    “那麽,我讓你出城呢?”鄭三破笑道。


    “那就出城唄,還能怎麽樣啊。”寧鐵臉孔一紅說道。


    “這就好!”鄭三破淡淡地說了一句。


    鄭三破一邊和寧鐵說話,一邊仔細觀察著汽車左右的動靜,沒一會兒,就發現了一輛黑色轎車,隔著兩輛車,一直在不疾不徐地跟著自己。


    終於來了!


    鄭三破嘴角扯出了一絲淡淡地笑容。


    “拐到那個胡同中去。”鄭三破順手指了指一條胡同,淡淡地說道。


    “啊?要拐進去啊!”寧鐵一愣,眼睛看了一眼那條不寬的胡同,低聲問道。


    “對啊,就是這條!”鄭三破低聲說道。


    寧鐵抹動方向盤,汽車朝著小胡同開了進去。


    開進小胡同,鄭三破迴頭看了過去,果然,那輛黑色轎車,跟著自己的卡車,也進了小胡同。


    鄭三破心中放下了心,指揮著寧鐵開著卡車在胡同中穿行,黑色轎車跟著卡車,不停地在胡同中穿行。


    寧鐵似乎也看出來破綻,眉頭微微皺起,指著那輛轎車,輕聲問道:“這輛車,似乎一直跟著我們。”


    “你不要管它,好好開你的車。”鄭三破聲音冷淡地說道。


    寧鐵看了眼鄭三破,沒有說話,專心開著汽車。


    北平城中的胡同,大多狹窄,能夠容得下一輛卡車穿行的,其實並不怎麽多,隻不過穿了幾個胡同,鄭三破就指揮著寧鐵從胡同中鑽了出來。


    “看來,隻有到這裏了!”鄭三破低聲說道,聲音似乎已經下了決心。


    “哪裏?”寧鐵轉身問道。


    “你不用管,聽我指揮就行。現在,你往西直門方向開!”鄭三破想了一想,低聲說道。


    “得嘞!”寧鐵迴答了一聲,順著前門外大街向前開了過去。


    周光遠在寧鐵的卡車後麵,起初走的路十分正常,但是沒有想到寧鐵居然鑽了胡同。


    這是發現了自己?


    周光遠有些猶豫不安,但是事到如今,也就隻能跟上去了。


    好在盡管胡同狹窄,但是隻要卡車能過,自己的小轎車就能順利通過去。


    為了不引起懷疑,周光遠故意將汽車開得很慢,和卡車距離盡量拉遠了一些。


    好在周光遠視力還算不錯,雖然距離挺遠,但是也能看得清寧鐵卡車的輪廓,即便是慢一些,也不至於跟丟。


    直到卡車出了胡同,重新又駛上了前門外大街,周光遠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看來,剛才並不是對方發現了自己,而是在做一些常規的動作。


    想到這裏,周光遠膽子大了一些,但是即便如此,周光遠也沒有離著卡車很近,而是遠遠地跟著卡車,即使是卡車和他之間,有時候插進來幾輛別的汽車,周光遠也不以為意,隻是緊緊地盯著卡車。


    周光遠受過特殊訓練,眼睛毒辣,無論卡車如何變換,都沒有逃出來他的眼睛。


    寧鐵按照鄭三破的指揮,開著卡車,速度不緊不慢地拐上了西直門大街。


    遠遠地,周光遠看到卡車拐上了西直門大街,嘴角不由得露出來一絲冷笑。


    按照計劃,鄭三破和寧鐵今天就是應該從西直門出城。


    看來,選擇這一條路,還是正確的!


    但是,不知道為了什麽,周光遠心裏,居然有了一些不舍。


    不舍得讓卡車離開的念頭!


    不管怎麽說,這輛卡車傾注了自己多少心血!而且現在,還要再搭進去一個寧鐵!


    但是,如果不讓這輛卡車離開,車裏麵的“藥品”,又怎麽能夠送到根據地?又怎麽向下推行自己的計劃?


    嗨!


    還真是難以一舉兩得啊!


    不過這樣也沒關係啦,不是還有德勝門大街的死信箱嗎!


    再說了,自己已經和那人見過麵,總有一天,自己要讓他落入自己手中!


    周光遠一邊想著,一邊跟著卡車,心中患得患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可惜了!


    高榮輝居然沒有在這裏,看不到這個輝煌時刻了!周光遠嘴角帶著微笑,冷笑了一下,搖了搖頭。


    突然,卡車朝著一條胡同拐了進去。


    正在胡思亂想的周光遠一愣,心中想到這個時候,都快到西直門,還要鑽什麽胡同?


    這個鄭三破,豈不是謹慎的有些過頭了!


    不容周光遠多想,連忙也轉動方向盤,朝著胡同中直轉了過去。


    胡同不寬,所以卡車開得不快,盡管周光遠放緩了速度,他們之間距離也近了不少。


    突然之間,前麵卡車停了下來,周光遠看到鄭三破從卡車上跳了下來,進了旁邊的一戶院子。


    “咦?這是什麽情況?”周光遠不由自主地一愣,連忙踩下了刹車,眼睛恨不能挑到了眉毛上麵。


    不一會兒,一個少婦和鄭三破並肩從院子中出來,少婦手中,還抱了一個小姑娘,大概隻有五六歲的模樣。


    “這是什麽情況?”周光遠不由得大喜過望,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這裏,不會是鄭三破的家吧?這可太好了!等到這孫子出城,老子就把這裏一鍋給端了!周光遠瞪大了眼睛,狠狠地想到。


    “爸爸,你什麽時候迴來?”女孩子看著鄭三破問道。


    少婦溫柔地看著鄭三破,眼神中也滿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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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三破從少婦手中接過來小女孩,使勁朝上麵舉了舉說道:“要不了多久,爸爸就迴來了,你在家要聽媽媽話。”


    小女孩懂事的點了點頭,鄭三破將小女孩重新遞還給少婦。


    “你什麽時候迴來?”少婦低聲問道,眼圈似乎都要紅了。


    “忘了?這個不能問!該迴來時候,我自然就迴來了。”鄭三破低聲說道。


    少婦點了點頭,盡管有些不情願,但是仍然歎了口氣。


    “我不在家,生活費每個月都會有人送過來,你不用擔心,照顧好女兒,等我迴來!”鄭三破低聲說道。


    少婦紅著眼睛點了點頭。


    鄭三破說完,和少婦揮手告別,轉身上了卡車。


    小女孩在母親懷裏,使勁伸長了胳膊,想要拽住鄭三破,口中大聲叫道:“爸爸……爸爸……”


    鄭三破沒有再看二人一眼,而是揮了揮手說道:“走吧!”


    寧鐵無語,發動卡車,卡車又朝前開去。


    胡同口。


    周光遠看到了這一幕,頗為放心,嘴角也露出來一絲笑容,點著頭神色很是得意。


    原本不知道鄭三破搞什麽名堂,現在知道了,原來是來告別的!


    要不怎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呢?


    妻子豈能關大計,英雄無奈是多情啊!


    周光遠心情,沒有像現在這麽好了,猜中了鄭三破的心事,周光遠心中無比快樂,看到卡車轉向了另一條胡同,周光遠嘴角的笑意更濃了,連忙發動汽車,轉了過去。


    周光遠可能是太得意了,沒有想到汽車剛到胡同口,正準備轉彎的時候,一輛自行車從旁邊騎了過來。


    “哎哎哎……”


    一陣驚唿聲,一輛自行車斜刺裏倒在了周光遠的車下,發出一聲慘叫。


    周光遠嚇了一跳,連忙將汽車停了下來。


    打開車門,周光遠下了汽車,看到一個少女捂著膝蓋坐在地上,旁邊還有一輛自行車。


    周光遠不想耽誤功夫,看到碰到自己或者自己碰到的隻是一個小女孩,連忙說道:“小姑娘,你沒事吧?我這邊有急事,要不然我給你點錢,你自己去看病吧。”


    幾個閑人圍了上來,看了一眼周光遠,又看了一眼小女孩,其中一個人說道:“哎呦喂!這可好了嘿!這要是沒有個十幾塊錢,咱們可不能起來!”


    小女孩聽了這話,有些臉紅的想要起來,但是膝蓋顫抖了一下,又坐了下去。


    “謔謔!瞧見了嗎,這孩子傷的可是不輕!這要是沒有了幾十塊錢,小孩子有點懸。”又有一個聲音說道。


    聽旁邊人說話,似乎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但是周光遠急啊,這要是卡車再拐一個彎,自己可就追不上了!


    周光遠知道,今天這件事不出點血肯定是不行了,於是連想都沒有想,從兜裏摸出了一大把鈔票,順手塞了過去,隻塞進女孩懷裏。


    “姑娘,這邊著急呢,這點錢你先看病,我不能在這裏等你了。”周光遠連忙說道。


    女孩手裏拿了一大把鈔票,即便是對錢沒有概念的人,也能夠看得出來,這把錢,至少得有十幾塊錢。


    女孩有些猶豫,旁邊有人說道:“這事不能這麽了了!有錢怎麽樣!我說就得讓他給姑娘看病!”


    “可不是嗎!就得看病!”


    “要不然多掏一點,我帶姑娘看病!”


    “你說,這都是什麽人啊!”


    “姑娘,你可得穩住了,這點錢其實不算什麽!”


    旁邊看熱鬧的人們,不知道不嫌事大,還是故意裹亂,一個勁兒地給女孩出主意。


    女孩有些蒙圈,拿著十幾塊錢,打不定主意,有些發愣,也忘了自己的疼痛了。


    周光遠聽了,不等姑娘說話,又從兜裏摸出了一大把鈔票,順手又塞進了姑娘懷裏。


    隨後,周光遠將兜從裏到外翻了出來。


    “哥們,看到了嗎,我兜裏現在比臉都幹淨了,一分錢都沒了,哥幾個讓讓吧,我是真有急事!要是過了這幾分鍾,我可是就什麽急事都沒有了!”周光遠看了一眼眾人,冷聲說道。


    “嗨!殺人不過頭點地。再說人家都拿出來這麽多錢了!我看已經十分可以了!”一個聲音大聲說道。


    “姑娘,差不多就得了,這怎麽的不得有個幾十塊錢啊!夠你看病的了!”又一個聲音響起,隨即有人將女孩拽了起來,又有人將自行車也從車底下拉了出來。


    “還行,車也沒有壞,姑娘,還能騎嗎?”有人問女孩。


    女孩和自行車一搬出來,沒有了礙事的東西,周光遠立刻發動了汽車,朝著胡同拐了進去。


    一進胡同,周光遠就遠遠地看到一輛卡車,在前麵正要拐進去另外一條胡同。


    周光遠當下不敢怠慢,連忙加大馬力,猛踩了一下油門,汽車發力,朝著胡同口猛衝了過去。


    卡車將將拐過去胡同,停了有一分鍾,周光遠汽車這才拐了過去。


    卡車在前麵,似乎又要拐向另外一條胡同,周光遠連忙跟了上去!(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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