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時間,王大嘴覺得對於自己來說,已經夠了。


    “財神”那邊已經傳來消息,行動時間是20日,自己的任務將會在這兩天內下達。


    盡管王大嘴並不知道自己將要進行什麽任務,但是直覺告訴他,自己的這個任務,多半和劉宏光有關。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財神”多半會利用劉宏光在全聚德飯店整出點動靜。


    但是“財神”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究竟有什麽目的,王大嘴不得而知。


    今天天亮,王大嘴決定要到金魚胡同和“財神”進行接頭。這是他們一旦發生意外的備用聯絡方式。


    今天這件事,算得上是一個意外吧?王大嘴不由自主地想到。


    不得不說,王大嘴對於“財神”曹有光,心中總有一股恐懼感。


    其實早在最初見麵,王大嘴就認出來這位遠道而來的“財神”,是之前警備司令部稽查處處長曹有光。


    畢竟之前和稽查處一起合作破過案子,那時候的王大嘴可是楊登歡的左膀右臂,一時不可或缺。


    誰知道現在居然已經如同形同陌路。


    曹有光為人狠辣,王大嘴很是清楚,他忘不了陳延生手裏匕首逼向自己眼珠的那一刹那。


    這個人太狠了!要不他怎麽能當上號碼幫十二天王之一呢!王大嘴想想都害怕。


    不過,即便是再害怕,王大嘴也得和曹有光照麵。


    楊登歡既然說了,自然算數,自己當然不能再到警察局,自然也就沒有辦法給“佛前燈”匯報。


    但是自己暴露這件事是一件大事,既然目前無法給“佛前燈”匯報,也就隻能先給曹有光匯報了。


    “佛前燈”和自己聯絡屬於單項聯絡,換句話說,也就是他找自己可以,自己找他不行。


    不是不行,關鍵誰是“佛前燈”,王大嘴現在也僅僅是“猜”到了幾分。


    但是這種事怎麽能猜呢?萬一要是猜錯了怎麽辦?這豈不是耽誤了大事?


    想必作為“財神”的曹有光位高權重,應該有“佛前燈”的聯絡方式吧!


    現在隻有趕緊將自己暴露的消息,傳遞給“佛前燈”才行。


    盡管已經是深夜,但是王大嘴仍然輾轉反側,孤枕難眠。


    對於楊登歡的身份,直到現在王大嘴也不相信他是一個純粹的漢奸!


    無論是從秦誌超或者穀峰的案子上,盡管王大嘴知道的並不多,但是他隱隱有一種預感,楊登歡沒有那麽簡單,他一定是在為某種抗日勢力工作!


    但是,這個楊登歡,究竟是哪方麵的人呢?


    朦朦朧朧之中?王大嘴終於睡著了。


    夜,在不知不覺中滑了過去,一輪紅日從東方跳了出來,直薄雲海,一點點升上了天空。


    盡管沒有睡幾個小時,楊登歡起來的時候還算是精神。


    不精神不行啊,這幾天都得打起精神。


    楊登歡將汽車停在院子裏一臉肅然地走進特務科的小院。


    “登歡兄弟,想我不想?”


    剛走到東廂房一排辦公室門口,一張大麻臉突然探了出來,衝著楊登歡眉開眼笑。


    “老錢!你總算迴來了!”楊登歡驚喜地大叫了一聲。


    楊登歡的驚喜之情有做作的成分,但也不全是裝的。畢竟共事這麽長時間,他和錢如發的私下裏關係還是不錯的。


    楊登歡說著話,欣喜地看著錢如發,宛如好友久別重逢。心中想到老錢啊老錢,你可算迴來了,這倒是正好趕上時間。


    “可不是嘛!這都得十好幾天了吧。”錢如發一把抓住楊登歡肩頭,使勁晃著說道。


    錢如發看著楊登歡顯然很高興的眼神,更是開心,手上更是使大了一些力氣。


    “哪啊!上次咱們見麵什麽時候?是不是我給你送汽車那一次?第二天你就蹤跡不見!我還以為你卷車私逃了呢!”楊登歡大聲笑道。


    錢如發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用拳頭輕輕捶了一下楊登歡肩頭。


    “咱們今天晚上必須得喝一個啊!叫上老黃,如果科長有時間就更好。我來做東,你們選地方。銅鍋涮肉、炙子烤肉什麽的都行。”楊登歡興奮地大聲說道。


    “大熱天的怎麽全是火邊招唿?不能找個涼快點兒的地界?”錢如發也笑著說道。


    “什麽大熱天的,早就立秋了好吧,我們還沒有貼秋膘呢!這頓正好補上。就這麽定了!”楊登歡大手一揮,豪氣地說道。


    “今天不行啊,不敢喝酒,今天得待命。”錢如發皺眉說道。


    “那就明天!早一天晚一天咱們也無所謂。”楊登歡又說道。


    “明天也不行。”錢如發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


    “那就後天?”楊登歡試探著問道。


    “這幾天確實沒空。”錢如發神色頗為尷尬。


    “老錢你這邊都這麽忙嗎?不是忙完了嗎?”楊登歡不解地問道。


    “我過來接科長,馬上就得去憲兵隊開會,森田司令親自主持。”錢如發湊近楊登歡低聲說道。


    “重要人物?”楊登歡低聲問道。


    “朝鳩春彥也來北平了!”錢如發壓低了聲音趴在楊登歡身邊。


    分享秘密,是快速拉進兩個人關係的不二法門。錢如發久在公門打滾,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果然,楊登歡聽了錢如發如此說,神色也變得鄭重,低聲問道:“朝鳩春彥也是誰?”


    錢如發氣的一撇嘴,這小子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樣,抬腿朝著楊登歡虛踢一腳,楊登歡誇張地閃向一邊。


    “知道知道,我還能不知道朝鳩殿下,開個玩笑。”楊登歡笑著說道。


    “滾蛋!這玩笑也能開?一點正形都沒有。”錢如發笑罵了一句。


    “你這一段時間消失不見,是不是忙著接朝鳩殿下來北平?”楊登歡笑問。


    錢如發點了點頭,歎了口氣說道:“確實挺忙的,關鍵是心累,唯恐在咱們地界兒出點什麽岔子。”


    “人到北平了?”楊登歡又問道。


    “到了啊,總算心裏踏實了。”錢如發長出了一口氣,宛如卸下一副重擔。


    “這不就完了,怎麽就連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了?”楊登歡不解地問道。


    “朝鳩親王殿下在北平的所有活動的警衛工作,主要由咱們特務科和特高課共同負責,其餘各個機關都是配合!”錢如發說到這裏,神色有些得意。


    “咱們特務科負責?保安科呢?”楊登歡說這話,把錢如發拉到一邊,從兜裏摸出來香煙遞了過去。


    “他們也是配合。”錢如發更加得意地笑道。


    “行啊!楊登歡高興地說道:“這下咱們特務科可露臉了!老錢你功不可沒。”


    錢如發麻臉上放出了光,笑嗬嗬的也沒有客氣。


    “早就聽說要提拔你當副科長,這一次又立了這麽大的功,老錢你得請客哈!”楊登歡衝著錢如發笑著說道。


    “別啊!”錢如發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說道:“登歡兄弟,這事八字還沒一撇呢,科長囑咐了讓保密!說什麽君不什麽的,臣不什麽的,反正我也聽不懂。”


    “君不密失其國,臣不密失其身。”楊登歡笑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失身!是失身!我就不明白了,多大點事,怎麽就失身了!”錢如發吸著煙笑道:“登歡兄弟,當時你又不在旁邊,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我讀過書。”楊登歡笑道。


    “尼瑪,欺負我沒文化是吧!”錢如發聽了,一個“葉底偷桃”直奔楊登歡,楊登歡連忙一閃,錢如發又是一陣大笑。


    “你不是接科長嗎?怎麽一直在這裏和我聊天?科長不著急嗎?”楊登歡笑問。


    “科長被局長他們拉去麵授機宜了,我又沒有別的事,所以過來看看弟兄們,原本沒想到能碰到你。誰知道這麽巧,居然真的碰到你小子了!”錢如發笑著說道。


    “怎麽就碰不到我了!好像我天天不上班一樣。”楊登歡十分不滿。


    “上班,上班。你要是不上班,咱們警察局,尤其是咱們特務科豈不是亂套了!”錢如發笑道。


    “不和你扯淡了!我還得辦公務呢!”楊登歡說著話,想從錢如發身邊繞過去,卻被錢如發一把拉住。


    “再聊會,科長還沒過來呢。”錢如發笑道。


    “站這兒幹嘛?跟倆門戳子似的。去我辦公室吧,有煙有茶。”楊登歡笑道。


    “還有艾雅。”錢如發笑著接口。


    “滾蛋!”楊登歡笑了一下,擺了擺腦袋,示意錢如發和自己一起走。


    “不行,不敢去。”錢如發正色說道。


    “怕什麽?我辦公室裏又沒有狼狗。”楊登歡開玩笑。


    “關鍵是怕科長過來找不到我。”錢如發說道。


    “那我就再陪你一會兒?”楊登歡似乎猶豫地說道。


    “那必須的。”錢如發咧著大嘴笑道。


    “關鍵是咱倆往這一站,就跟犯了錯誤罰站一樣,這人來人往的多丟人。”楊登歡左右顧盼說道。


    “拉倒吧!我都聽說了,禁閉都關了,你還怕丟人?”錢如發樂嗬嗬地說道。


    楊登歡長歎了一口氣,搖頭說道:“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我老楊這次可是栽了!”


    錢如發收起了笑容,拍了拍楊登歡的肩膀,冷笑了一下說道:“這事沒完!敢惹咱們兄弟!光是讓他丟人還不行,老子要讓他丟命!”


    錢如發說話之際陰狠,讓楊登歡都有些懷疑,自己和錢如發關係真得密切到了這種程度?都要生死不離了?


    “登歡,咱們什麽關係?咱們是雖然沒有換貼燒黃紙拜盟兄弟,但卻是生死不離!”錢如發低聲說道,讓楊登歡一愣,心想這老錢還真是自己心裏的蛔蟲,剛想到生死不離,他就說了出來。


    “那是!整個警察局有誰不知道咱倆生死不離?”楊登歡附和著說道。


    “所以說,給你辦難看,那就是給咱們辦難看!要是忍了這口氣,局裏都以為咱們好欺負呢!必須得給這小子一點好看!”錢如發低聲說道。


    楊登歡心中一喜,眼珠轉了一轉,歎了口氣說道:“可是人家爸爸是財政署署長,咱們怎麽可能鬥得過他!”


    “財政署長又怎麽樣?縣官不如現管!早晚有機會!”錢如發狠狠地說道。


    “現在就有機會!”楊登歡突然說道。


    “現在?有機會?”錢如發一愣問道。


    錢如發其實一迴警察局,就聽說了楊登歡和劉文明鬥法的事情。


    自然也聽說了他們之間究竟為了什麽鬥法。


    其中,最為關鍵的人物是艾雅。


    錢如發立刻敏銳地發現了問題的實質,那就是艾雅的態度。


    這件事的走向,完全取決於艾雅的態度傾向於楊登歡和劉文明究竟哪一端。


    這個不言而喻,即便是瞎子也能看出來,艾雅向著楊登歡啊,所以劉文明如何使勁兒,最後勝利者一定還是楊登歡。


    這個時候,堅定不移的站在楊登歡身邊,等到楊登歡修成正果,是不是就可以獲得利益?


    劉文明即便是財政署長的兒子,但是自己並不是在財政署上班,用不著上趕著拍他的馬屁!


    然而楊登歡卻不然,有著如此逆天的破案能力不說,關鍵是如果一旦和艾雅成親,那就是妥妥的警察署長家乘龍快婿,今後甭說特務科長,就算是警察局長幹上一任,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如果自己跟定了楊登歡,是不是就水漲船高了?


    這個機會如果錢如發還不去抓,那麽他怎麽能夠在特務科這群人精之中脫穎而出,如願以償的升任副科長?


    錢如發從來沒有放過任何一次可以上進的機會!


    沈岩把自己提拔到副科長,已經是最大能力,今後再往上走,靠著沈岩估計可能性不大了!


    但是麵前這位年輕小夥,雖然現在職級都沒有自己高,但是卻能給自己助力!


    這點,錢如發早就明白了,所以才會主動提起楊登歡和劉文明的事情,也會主動露出自己的態度。


    楊登歡心裏早就有了一個打算,隻不過得等到錢如發迴來再做安排,現在錢如發迴來了,也按照自己設計的問答,順利引出來了自己和劉文明爭鬥的事情,錢如發明確的態度,楊登歡其實早就預料到了!


    如果這麽好的機會錢如發不選擇站隊,那麽錢如發就不是錢如發了!


    一切都沒有偶然,一切偶然其實都是有心人設計好的,隻不過高手的設計,讓人猜不到不是偶然而已。


    “什麽機會?隻要有機會,咱們立馬辦他!”說到這裏,錢如發麵帶難色地說道:“可是這兩天親王那邊警衛任務挺重的!我怕抽不開身!”


    “就是利用親王……”


    楊登歡話沒有說完,錢如發就連連擺手說道:“這個可不行,親王不敢利用,要掉腦袋呢!”


    “敢不敢的就看咱們怎麽安排計劃了,隻要計劃得法,就沒有危險,而且還能收到異常的效果!要不然,咱們怎麽和財政署長家的少爺鬥法?”楊登歡淡淡地說道。


    錢如發心如電轉,心中不斷計算利弊得失,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楊登歡嗬嗬一陣輕笑,語氣冷淡地說道:“錢隊長不用太為難,就當是莪開了一個玩笑。艾雅還在辦公室等著我,我還有事,先走一步。”


    說完楊登歡繞過錢如發,客氣地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錢如發聽到“艾雅”兩個字,登時打定了主意,一把拉住了楊登歡,再不猶豫地說道:“著什麽急,咱們商量一下怎麽利用……對付劉文明。”


    楊登歡轉顏為笑,一把摟住錢如發說道:“這才是我的好哥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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