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垣中吉看著楊登歡,宛如在看一隻陷入了陷阱的獵物。


    楊登歡歎了口氣,仿佛停止了抵抗,眼神也變得柔軟。


    稻垣中吉臉上露出譏諷的嘲笑,支那人的神探,不過如此,也不過是具備一些常人沒有沒有的小聰明而已,但是一旦遇到自己的大智慧,馬上就相形見絀。


    稻垣中吉決定告訴楊登歡真相,徹底為他解開謎底。


    這就如同自己做了一桌好菜,沒有人來分享,該是一件多麽痛苦的事情!


    稻垣中吉左顧右盼,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楊登歡忍不住問道:“稻垣前輩,你在找什麽?”


    “香煙!我要給你講一個相當有趣的故事,沒有煙怎麽可以?”稻垣中吉笑道。


    “我很少抽煙。”楊登歡說道。


    “很少抽也是抽,拿出來分享一下吧,作為迴報,我給你分享一個超級有趣的故事,能夠解答你心中許多疑惑。”稻垣中吉笑道。


    楊登歡不情願地將兜裏的紅錫包摸了出來,放在茶幾上。


    “火柴,還有火柴。”稻垣中吉說道。


    “你什麽都不帶?還抽什麽煙!”楊登歡嘟囔了一句,摸出火柴,放在茶幾上。


    稻垣中吉饒有興致地看著楊登歡,臉上露出笑容。


    “你很有意思!很有當特工的潛質,即便是到了現在,你仍然沒有絲毫慌亂。”稻垣中吉臉上露出了一絲讚許。


    “我心懷坦蕩,對帝國更是忠心耿耿,有什麽誤會終究能夠解釋清楚,我有什麽可擔心的。”楊登歡笑著說道。


    稻垣中吉對於楊登歡說話,並沒有反駁,而是笑著從煙盒中摸出一支香煙,橫著放在鼻子下麵,使勁聞了一下,身熱貪婪。


    “紅錫包,這個煙很好!我之前在青島經常抽這種煙,好久沒有聞到這麽熟悉的味道了,一晃這都十幾年過去了,歲月流逝的好快啊。”稻垣中吉頗為感慨地說道。


    “花有重開日,人無再少年。我們都一樣。”楊登歡也感慨地說道。


    稻垣中吉使勁擺了擺手,譏諷地說道:“不不不,我們不一樣。你馬上就要上斷頭台的人,誰和你一樣!”


    “稻垣前輩不是要給我講故事嗎?我一直很期待。”楊登歡笑道。


    “你很鎮定。即便是裝出來,為了等待機會,這也很難得。說實話,在支那人中間,你算是一個很出色的對手!”


    說到這裏,稻垣中吉長歎一聲說道:“英雄寂寞,找一個對手太難了!”


    說到這裏,稻垣中吉突然笑眯眯地問道:“楊,你說老實話,艾雅是不是你同夥?”


    楊登歡一愣,隨即笑道:“那就要看您了,您已經把我說成特工了,難道還差一個艾雅嗎?”


    “好吧!不到黃河心不死,我們就從頭開始說吧!”稻垣中吉歎了口氣,點燃了香煙,深深地吸了一口,緩緩開始講述。


    稻垣中吉的身份真實無誤,是東京警察總部的二級高級探長,有獨立探案之權。


    稻垣中吉屢破大案、重案、要案和奇案,在業界非常有名,被譽之為“神探”,很多其他城市中有了破不了的奇案,每每找他出馬,最後總能迎刃而解。


    稻垣中吉此次來中國,目的就是為了偵破藤澤信一被殺一案的真相。


    藤澤信一,是長公主和明石公爵唯一的兒子,自然愛若珍寶,沒有想到居然會慘死在北平。


    但是那個時候,北平還在中國人手裏,有許多事情調查起來走著相當大的難度。


    現在不同了,北平已然是在帝國的掌控之中,長公主個明石公爵,就有了重新開啟查案的想法。


    正好在這個時候,皇室親王殿下朝鳩春彥也,正要對滿州國和華北維持會進行訪問,北平是其重要的一站。


    說起來這位親王殿下,和藤澤信一還是表兄弟,算起來也是至親。


    長公主和明石公爵,準備趁此機會,重啟案件。朝鳩春彥也更願意為表弟複仇,於是便欣然答應。


    但是破案偵探人選,讓長公主和明石公爵拿不定主意,最後經人推薦,卑辭厚幣請出來了即將退休的神探稻垣中吉前往北平,破獲這樁舊案。


    稻垣中吉收人錢財,當然得忠人之事,而且心中更是想要辦得漂亮一些,讓自己的職業生涯,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所以,稻垣中吉先朝鳩春彥也親王一步,來到北平,公開宣稱為了解決北平治安問題,其實是為了調查藤澤信一的案件。


    憲兵隊特高課多田岡條課長對此極為不滿意。


    稻垣中吉來北平偵破案件,多田岡條沒有意見,但是為什麽要借口北平治安問題?


    北平治安很差嗎?即便是北平治安很差,那也是憲兵隊和警察局的事情,也輪不到稻垣中吉來多嘴!


    稻垣中吉的能力,多田岡條非常相信,也知道這件事情,最終會以案件告破而結束。


    但是如此一來,這件本身就有著非常高的新聞效應的事情,必然會成為一起大事件!國內媒體也會爭相報道轉載,到了那時,所有日本人都知道了北平治安很差,自己的臉又往哪裏放?


    這不是成了稻垣中吉地名聲,而打了自己的臉嗎?所以從內心來講,多田岡條極為不願意配合這件事。


    但是稻垣中吉也有自己的想法,他想在朝鳩春彥也親王到來之前,徹底破獲這起案件,在親王麵前好好的表現一把。


    稻垣中吉是一隻老狐狸,多田岡條的那點心思,又怎麽看不出來,所以索性拋開憲兵隊特高課,自己無拘無束的調查,速度反而更加快速。


    稻垣中吉雖然人品不佳,但是業務能力卻是極強,在東京沒有出發之前,破案的程序已然成型。


    在來北平之前,稻垣中吉先去拜訪了原來的同文書院間諜頭子,鬆井機關的機關長鬆井太郎。


    鬆井太郎很頹廢,已然迴國快一年,因為藤澤信一被害一案,受了不小牽連,雖然沒有受到處分,但是也因此被邊緣化,日子過得相當不舒坦。


    從鬆井太郎口中,稻垣中吉了解到事件的大致情況,也圈定了幾個案件嫌疑人,但是在那個時候,稻垣中吉所認定的嫌疑人中,卻還沒有楊登歡。


    楊登歡聽到這裏,終於委屈地說道:“還是啊!我這麽對帝國忠心耿耿的人,你都懷疑,這也太沒有天理了吧!”


    說到這裏,楊登歡望著稻垣中吉語重心長地說道:“稻垣前輩,您在東京時候的破案思路挺不錯,接著進行就是了,幹嘛給自己加戲啊?怎麽把我也加進來了?聽您這麽說,鬆井先生也沒有指出我是特工啊?”


    “沒有想到,名聞遐邇的楊神探,也會說出這麽幼稚的話!”稻垣中吉笑著說道。


    “不用拐過來繞過去,凡事都要講證據,您雖然東京神探,但是也不能亂講話。”楊登歡臉上收起笑容,冷聲說道。


    稻垣中吉譏笑地看著楊登歡,將手中煙頭扔在地毯上,使勁用腳擰滅,盯著楊登歡的眼睛,冷冷地說道:“楊神探,沒有想到我今天能夠活著離開南鑼鼓巷吧?”


    楊登歡臉色一變,強笑著說道:“稻垣前輩什麽意思,我沒有聽明白。”


    “我們相約南鑼鼓巷,隻有你我和艾雅知道。那麽蘇娜又是怎麽知道的?小胡同中的殺手又是怎麽迴事?這些人,難道不是你安排的嗎?”稻垣中吉突然冷聲問道,神色淩厲。


    楊登歡顯然吃了一驚,眼睛瞪得溜圓,不相信地說道:“難道你進了小胡同!可是……”說到這裏,楊登歡立刻停住,眼睛瞪著稻垣中吉不說話。


    稻垣中吉一陣大笑,指著楊登歡說道:“楊神探反應很快,心中一定在推測,我肯定沒有跟著蘇娜進入那一條小胡同,要不然我怎麽可能有機會逃出來!但是楊神探沒有想到吧,我不僅跟著蘇娜他們進了那條小胡同,而且還看到了埋伏的殺手,但是我依然全身而退!”


    楊登歡吃驚地張大了嘴巴,再也說不出話來。


    稻垣中吉好像很滿足現在這個場景,哈哈哈一陣大笑,指著楊登歡說道:“如此機密的事情,抗日分子又如何得知?顯然是有人通風報信,以楊神探的聰明才智,是否可以教教莪,究竟是誰在通風報信?是我自己?還是艾雅?還是你這位神探?”


    看著稻垣中吉臉上滿是嘲弄之色,楊登歡歎了一口氣說道:“原來是這樣,這難道不能是巧合?你和艾雅逛南鑼鼓巷,恰巧被抗日分子發現,他們臨時設計,準備殺害你,但是由於你的警覺,識破了他們的陰謀,逃了出來。”


    “不是識破了‘他們’的陰謀,而是識破了‘你們’的陰謀!”稻垣中吉臉上再次露出了嘲弄神色,不等楊登歡說話,就搶著說道:“去南鑼鼓巷品嚐北平小吃,這一開始就是一個陰謀。”


    “不懂。”楊登歡搖頭說道。


    “你知道,我對你或多或少可能有些懷疑,所以就臨時假裝有事,故意不去,隻讓艾雅赴約,目的就是為了放鬆我的警惕。但是你又擔心艾雅和我一起,行動時候她看到會起疑心,所以你就設計故意讓人撞了她,目的就是為了讓她離開,之後單獨對付我!那位騎手手上的老繭,是長期持槍所致!說明此人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兵,這樣一個人,又怎麽可能是一個替飯館跑腿的騎手!


    既然對騎手有了戒心,我已經預感到這件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很可能是你們為了對付我而設定的一個陷阱!有了這個想法,對於緊接著出場的蘇娜和那位冒充王大嘴的胖子,怎麽可能不起戒心?這個時候,他們二人出現,算不算是撒出來的魚餌?準備釣我這條大魚?不過,是誰上鉤”還不一定呢!稻垣中吉冷笑著說道。


    楊登歡聽到這裏,倒是也不怎麽著急了,居然也笑著說道:“你怎麽知道那個胖子不是王大嘴?萬一要是呢?”


    “別忘了,我是一名偵探,而且還是一位久負盛名,經驗豐富的……”


    “神探。”楊登歡笑著挖苦道。


    “說是神探,也不算是恭維,畢竟我的能力擺在這裏。”稻垣中吉一點都沒有臉紅的意思,而是淡淡地說道:“每一個人的走路姿勢,以及步幅大小,都有一些差別。雖然這種差別微乎其微,普通人很難發別,但是對於我們這些經過特殊訓練的人來說,想分辨出來,還是挺容易的。所以,我輕而易舉得發現,和蘇娜在一起的胖子,根本就不是王大嘴!”


    稻垣中吉看著楊登歡一陣冷笑,楊登歡臉上笑容也絲毫不減,相視而笑,仿佛是多年未見的老朋友,頗為親密。


    “他們為什麽要找一個人化裝成王大嘴來勾引我呢?”稻垣中吉冷笑著說道。


    “王大嘴,勾引你?難道你對狗熊有興趣?”楊登歡笑道。


    “我很喜歡你這種幽默,即便是身在絕境,還能有幽默感的人實在不多,所以我會記得你。”稻垣中吉笑道。


    “你還沒有給我解釋,對方為什麽會找一個胖子扮做王大嘴……勾引您呢。”楊登歡臉上又露出笑意。


    稻垣中吉似乎沒有聽出來楊登歡的揶揄,冷笑著說道:“因為,就在前天,我給你提到了我懷疑王大嘴和蘇娜是同夥!今天,我就看到了‘他們’在一起!如此的巧合,如果再想不到是你,我這位東京神探,豈不是浪得虛名!”


    楊登歡長歎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佩服神色,停了一會兒,終於說道:“既然如此,你不到憲兵隊告發我,反而過來找我,你想要做什麽?”


    稻垣中吉見楊登歡終於不再辯駁,臉上現出得意之色,緩緩站了起來,把手中手槍晃了晃說道:“走,進臥室。”


    “進臥室……”楊登歡一愣。


    “少廢話!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快點!”稻垣中吉冷冷地催促道。


    楊登歡不情願地跟著稻垣中吉進了臥室,稻垣中吉抓起了電話,冷笑著說道:“楊神探,如果我現在把電話打到憲兵隊特高課,你猜多田岡條幾分鍾能到?”


    “稻垣前輩這麽說,究竟什麽意思?”楊登歡問道。


    “多田岡條對我十分不尊重,我為什麽要把功勞送給他?所以,你可以向我一個人投誠!我會在朝鳩春彥也親王麵前,為你求情,畢竟人才難得,而且你也不是殺害藤澤信一的直接兇手。以你的能力,說不定我會把你留下來當做助手,唐澤駿實在是太蠢了!”稻垣中吉說到這裏,頗為殷切地看著楊登歡。


    “你想知道什麽?”楊登歡笑道。


    “你的上級,你的下級,所有事情的真相,你所知道的一切,統統地告訴我!”稻垣中吉臉上迫切而又貪婪,睜大了眼睛望著楊登歡說道。


    “既然這樣……”楊登歡臉上突然露出來莫可名狀地笑容,讓稻垣中吉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正要說話,突然楊登歡的聲音充滿了魔力,輕輕地說道:“那就動手吧。”


    話音剛落,稻垣中吉恐懼地瞪大了眼睛,一片黑影朝著自己拍落,麵前的大衣櫃,轟然倒塌,直砸了下來!


    “媽了個蛋!還尼瑪英雄寂寞,到了下麵見到藤澤信一就他娘的不寂寞了!”楊登歡口中不屑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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