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


    薛二混家。


    火雞用力,前後幅度漸漸拉大,喘息的聲音由小變大。


    “跟我上山吧!”火雞擦擦脖子上的汗,一邊動作一邊說道。


    “和你一起當土匪?當一個女土匪?”薛二混女人聲音含糊。


    “女土匪有什麽不好……吃香的,喝辣的……一起殺人放火……一起快活……”火雞聲音有些發顫。


    “我願意……我要跟你走……我要殺人放火……我要當女土匪……你帶我走……”女人聲音飄忽,像是從雲中飄散開來一樣。


    啊!


    火雞一聲大吼,身子像弓一樣,筆直繃緊,古銅色的後背滿是汗水,麵上神情猙獰,緩緩坐了下去。


    女人眼睛望著火雞,隔了良久這才又問道:“伱真要帶我走?”


    “帶!”火雞大聲說道。


    “你大哥郝大帥能同意?”女人又問道。


    “怎麽不同意!我們是生死兄弟!我說什麽大哥都會同意,你就放心吧!”火雞得意地說道。


    “要不然咱們現在就走吧!這個家我也沒有什麽可留戀的!我藏了一些體己錢,咱們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風頭過了,開一個小店,也能養家糊口,到時候再生上兩個孩子……”


    女人越說越動情,一翻身子,靠在火雞身上,暢想著未來。


    “他們就快來了,趕緊收拾!”


    火雞一句話,宛如憑空一桶涼水,潑在女人頭上,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眼睛狠狠地瞪向火雞,漸漸的空洞無神。


    “快點啊!別磨蹭了!趕緊收拾!”火雞再次催促。


    “薛巡長,迴來了?這是你家親戚吧。”


    “六哥今天早班啊,一大清早就出門?”


    外麵傳來薛二混和鄰居們的聊天聲音。


    “你倒是快點啊!”火雞低聲吼了一句,將衣服扔在女人身上。


    “你們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一出貨就翻臉,跟狗似的!”女人低聲咒罵,快速穿好衣服。


    咣當一聲,屋門打開,薛二混和劉宏光、郝大帥進門。


    郝大帥麵色鐵青,劉宏光臉上神色也很難看。劉宏光眼神銳利地瞥了一眼女人,登時皺起了眉頭,又看了一眼火雞,臉色更加難看。


    火雞神色如常,笑著問道:“大哥,今天怎麽樣?找到人了嗎!”


    “找到個卵子!他媽的我都懷疑有沒有這個人!早就說過,官軍就是靠不住!怎麽樣?就連中統的特派員都靠不住。”郝大帥挑釁地瞪了一眼劉宏光,大大咧咧地說道。


    劉宏光臉色難看,但是轉瞬即逝,居然臉上還扯出了一絲笑容,將手裏的幾個油紙包放在桌子上,一一打開。


    豬頭肉,花生米,油豆腐和大蒜青椒,隨後又將酒瓶蓋子打開。


    “來來來,別想那麽多,今日有酒今日醉,先痛快痛快再說,管那麽多幹嘛!”劉宏光宛如江湖人物,豪氣地說道。


    劉宏光的豪氣,感染了郝大帥和火雞,郝大帥用力一拍桌子,大聲說道:“來啊!咱們今天一醉方休!”


    薛二混嚇了一跳,連忙說道:“大爺,小點聲,再把警察給招來!”


    “警察?你不就是警察?”火雞不屑地說道。


    “來來來,都來喝酒!老薛也多喝兩杯!這幾天沒少給你們添麻煩!”劉宏光給幾個人的酒碗裏倒了一碗又一碗,幾個人酒倒碗幹,喝得十分痛快!


    幾個人喝得十分痛快,說一些江湖上的快意恩仇事,興致越來越高,不一會兒幾瓶酒就下了肚,郝大帥和火雞、薛二混三個人喝得醉眼乜斜,滿麵通紅。


    “我去撒個尿!”劉宏光歪歪斜斜地站了起來,晃晃悠悠地推開門,走了就去。


    “別在山牆跟上撒尿,院後麵有便所。”薛二混嘟嘟囔囔地說道。


    “知道!”劉宏光嘟囔著答應一聲,搖晃著身子轉向後院。


    轉過後院,劉宏光眼睛頓時睜開,眼中精光四射,左右看了一眼,助跑幾步,伸手扣住牆頭,一個翻身躍了出去。


    不能再和這些人在一起了,一群烏合之眾,遲早要出事!


    況且,陶然亭公園中,雖然“佛前燈”沒有露麵,但是卻傳遞了信息。


    那是在公園內一張長椅扶手下,一個小洞中留下的一張紙條。


    內容是讓劉宏光擺脫掉這兩個山賊,化名“韓勇”入住前門大奎元旅社,到時候“佛前燈”會和他聯係。


    劉宏光這才下定了決心,借機逃跑,甩掉郝大帥和火雞。


    劉宏光越下牆頭,左右看了一眼,附近沒有人,這才躬起身子,低著頭朝著胡同口走了出去。


    三元茶館。


    包間內。


    桌子上攤了一副草圖,徐輝手裏拿了一根筷子,趴在草圖上,身邊圍攏了十幾個探員。


    “根據情報,劉宏光和另外兩個人躲在這家!”徐輝伸手指了指地圖上的位置說道。


    “我已經詢問過當地保長,房主名叫薛二混,是一名巡警,家裏有一個老婆。這幾天確實有親戚住在他們家,但是不怎麽出門,誰也沒有見過這幾個親戚長什麽樣子。”


    徐輝語音緩慢,不時用筷子指向草圖,眾探員聽得連連點頭。


    “薛二混,這個人我知道,好像和他們警署的署長有點關係……”一個探員突然說道。


    “和誰有關係這次都不好使!劉宏光是什麽人?你們看通報了吧?中統華北區特派員!憲兵隊點名要的人物!”徐輝得意地說道。


    “隊長,這些我們都知道!您就快安排吧!我們都等不及了!”又一個探員說道。


    “慌什麽!現在不能動手!我們得等到晚上夜深人靜了再動手!”徐輝冷聲說道。


    “要不然找幾個機靈點的進入摸一摸,免得搞錯?”又一個人說道。


    “不用摸了,確鑿無疑!從保長和鄰居們那裏,已經可以確定!”徐輝嘴角扯出一絲冷笑。


    說到這裏,徐輝把麵孔一扳,指著草圖說道:“現在我把具體行動……”


    duang!


    包間門突然被踹開,黃天河帶著十幾個特務科的特務們衝了進來,頃刻間包間中響起一陣陣吼聲:“所有人!不許動!雙手抱頭,蹲下!”


    徐輝一愣,剛要說話,一支手槍頂在了他頭上,黃天河冷冷地說道:“老實點,識相地就別動!蹲下!”


    (


    徐輝連忙說道:“黃隊長,我啊,徐輝!”


    “見過!不過現在我們可是在抓捕抗日分子!蹲下!”


    黃天河過完,眼睛轉了一圈,冷聲說道:“所有人聽好了!下了他們的槍!如果反抗,按照抗日分子處置,格殺勿論!”


    探員們麵麵相覷,都把眼睛望向徐輝,不敢反抗,任由特務們收走手槍。


    “你們想幹什麽?我們這是在執行抓捕公務!”徐輝抬起頭來,冷聲喝道。


    “抓捕公務?扯淡!你們能有什麽抓捕公務?黃天河瞅了一眼徐輝,不屑地問道:“說說看,你們這要抓捕誰?用不用我們特務科幫幫忙?”


    徐輝蹲在地上,恨不能用牙齒中擠出來幾個字說道:“無可奉告!”


    “呦呦呦,還尼瑪無可奉告!老子還不稀罕聽呢!”黃天河冷笑了一下說道:“我告訴你徐輝,隔桌拿饅頭可是咱們這一行的大忌!看好自己碗裏的,千萬別惦記別人碗裏的!更不能惦記鍋裏的!”


    “少他麽廢話!你這話老子聽不懂!”徐輝毫不示弱地說道。


    “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就問你一句,情報來源!你的情報哪裏來的!”黃天河冷聲問道。


    “老子也有線人!”徐輝毫不示弱地說道。


    “誰?”黃天河又問道。


    “我能告訴你?要知道也成!明天直接問局長吧!老子要到局長那裏告你去!你們這是傾軋!是內訌!”徐輝有些歇斯底裏地喊道。


    黃天河也來了氣,用力拍向桌子,啪的一聲大響。


    “瞎喊什麽!老子告訴你,老子也有線人,也接到了情報,今天傍晚,潛伏在北平的中統華北區特派員劉宏光要在三元茶館和人接頭,老子奉命過來抓捕,結果抓到了你們這群王八蛋!”說到這裏,黃天河神色變得猙獰,狠狠地問道:“說!這個接頭人,是不是你?”


    “放你媽的狗臭屁,你才來接頭呢!你全家都來接頭!”徐輝氣急敗壞,大聲吼道,要不是兩名特務摁著他,徐輝恨不能跳起來咬黃天河幾口才解氣。


    “急了,急了,這孫子急了!不是來接頭你急什麽?你就是來接頭的!”黃天河故意激怒徐輝。


    徐輝暴跳如雷,但是被兩名特務死死摁住,掙紮不起來。


    “你們特務科沒一個好東西!都是咬人的狗!狗!”徐輝還不解氣,使勁朝著黃天河吐唾沫。


    guang!


    包間屋門再次被推開,沈岩和任奎兩個人現在門口,沈岩麵色鐵青,十分難看。


    “怎麽迴事!要打仗嗎!”沈岩走了進來冷聲問道,任奎跟在身後,將屋門關上。


    “我們這邊收到消息,說是咱們抓捕的要犯劉宏光就躲在附近,我想著過來查查,沒想到偵緝處的徐隊長也在,我怕他們打草驚蛇,所以就把人先控製住了。”黃天河笑道。


    沈岩眼神冷淡,看了一眼屋內,偵緝處的探員們被自己手下圍攏成一圈,蹲在地上,桌子上堆放了十幾把手槍。


    徐輝被兩名小特務緊緊摁在地上,翻起頭,不服氣地瞪著自己。


    “放開他!”沈岩淡淡地說道。


    “科長,這小子太狂躁了,要不然先帶迴局裏……”


    黃天河期期艾艾,有些尷尬地說道。


    “放開他!我看他有多狂躁!”沈岩冷聲說道。


    黃天河答應了一聲“是”,隨即擺了擺手,示意小特務鬆手。


    小特務鬆了手,徐輝站起來,但是在沈岩麵前,倒是不敢放肆,隻是把臉扭在一邊不說話。


    “科長您看,這小子就是這副操行,我要是不把他控製起來,肯定要壞了咱們的計劃。”黃天河在一邊說道。


    沈岩沒有理會黃天河,盯著徐輝問道:“怎麽迴事?”


    徐輝聽了臉一紅,有些尷尬地說道:“我沒有說您,我是被黃天河氣急了,才說的‘特務科裏沒好人’這句話的。”


    “不是這個!我是問你為什麽會在這裏?行動打報告了嗎?經過你們處長批準了嗎?給我們特務科備案了嗎!”沈岩冷冷地問道。


    沈岩這麽一問,徐輝臉上立刻現出驚恐神色,結結巴巴地說道:“情況……情況……有些緊急,所以……我想著……我想著……”


    “你想著!什麽事要是你想著就解決了,還要你們偵緝處幹什麽?還要特務科幹什麽?警察局還要規章製度幹什麽?這多年的老偵緝,不知道行動前要報告申請,行動後要報告總結嗎?”沈岩眉頭一皺,冷冷說道。


    徐輝更是說不話來了!規章製度徐輝自然清楚,但是很多時候破案子打的就是時間差,說是爭分奪秒也不奇怪。


    所以之前經常性的先行動後打報告,這些已經成為警察局約定成俗不成文的規矩。


    但是現在沈岩這麽一問,自己自然不能這麽說,雖然是約定成俗,但是畢竟是桌子下麵的!如果放在桌麵上說,肯定說不過去。


    今天沈岩和自己這麽較真,談起了規章製度,徐輝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你!”沈岩臉色變得異常淩厲,狠狠地瞪著徐輝,徐輝嚇了一跳,身子不由自主退後了一步,結巴著說道:“科長……科長……我……”


    “你差點壞了我的大事!”沈岩眼中仿佛燃起了大火。


    “我……”徐輝更是神色恐慌,結巴著說不出話來。


    “迴去!”沈岩長出一口氣,仿佛要壓製胸中無盡怒火一般指著屋門說道:“自己關自己五天禁閉!這五天裏,別讓我看到你!”


    徐輝連忙點頭答應,眼睛望向桌子上的手槍,沈岩擺了擺手。


    “去拿吧,客氣什麽啊。得虧這是我們,要是抗日分子下了你們槍,還會還你們啊!別不服氣,知道自己沒本事,那就多練練!”黃天河在一邊不陰不陽地說道。


    徐輝無語,擺了擺手,和探員們拿了手槍,灰溜溜地出了包間。


    沈岩迴頭,瞪向任奎,任奎嚇了一跳,心裏想著這裏麵沒我啊!科長怎麽這麽看我。


    “瞧瞧人家!你這個情報隊長是怎麽當的!還沒有徐輝消息靈通!”沈岩上下打量了任奎幾眼,冷聲說道。


    任奎不敢自辯,隻是一味的點頭。


    “打聽出來了嗎?”沈岩又問道。


    這一次任奎麵帶得色,連忙說道:“打聽出來了!小井胡同28號西戶,戶主名叫薛二混,是咱們……”


    “甭管他是幹什麽的,隻要有地址就行!剩下事,就交給我了!”黃天河在一邊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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