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魏長樂有些懵,詫異道:“秦大人,你說的魏縣尉是何方神聖?”


    此言一出,兩位欽使對視一眼,反倒顯出錯愕之色。


    但秦淵忽然間意識到什麽,笑道:“是我沒說清楚。龍驤尉或許不知道,令叔魏平安兩年前因為鬧出點事,從京兆府被貶到了千年縣擔任縣尉。”


    魏長樂更是糊塗,他記憶之中,還真想不起魏平安這個名字。


    雖然霸占了宿主的身體,宿主的許多記憶都能模糊想起來,但魏長樂如今也知道,離寄宿在宿主身上發生的事情越近,記憶力越清晰,年頭越遠,記憶就越模糊。


    許多陳年舊事,或許依稀有個模糊的感念,但細節卻根本想不起來。


    魏平安這個名字,他還真是異常陌生。


    “千年縣在哪裏?”魏長樂一副單純的模樣。


    秦淵麵對龍驤尉清澈到愚蠢的眼神,反倒尷尬,“看來龍驤尉對神都確實不了解。”


    “知之甚少。”


    “咱們剛才出來的那道宮門,是承天門。”秦淵迴頭指了指,“承天門內是皇宮,出了承天門,咱們雖然已經走出皇宮,卻還在皇城之內。六部九寺等諸司衙門都在皇城內,還有北司六軍兵馬,也駐防在皇城之中。”


    魏長樂點點頭,此刻天隻是蒙蒙亮,環顧四周,看不大清楚,但卻也依稀看到周圍遠處座落著諸多建築。


    “咱們現在是在承天大街,順著往前走,前方就是朱雀門。”秦淵很是熱心,指著前方,邊走邊耐心道:“出了朱雀門,就是出了皇城,到了神都外郭。”


    “朱雀門外,就是朱雀大街,乃是神都最長最寬的一條街,直通向神都正南明德門。”焦岩也是熱心道:“那條朱雀大街,將外郭分成東西兩縣,西邊是萬古縣,東邊就是千年縣。”


    魏長樂一怔,他本以為千年縣就像山陰縣一樣,肯定是遠離神都,乃是地方上一處小縣。


    想不到神都之內便設有兩縣。


    不過他瞬間也明白,這神都兩縣肯定與地方上的屬縣大不相同。


    所謂宰相門前三品官,這天子腳下的縣,當然也非比尋常。


    但話說迴來,即使在這兩縣任職,地位不是普通地方屬縣能相提並論,可神都到處都是達官貴人,兩縣官吏在神都的地位肯定依舊很低微。


    千年縣縣尉,在神都肯定也是個很普通的官吏。


    焦岩看出魏長樂依然有些茫然,感慨道:“魏平安進京應該也有十來年了,似乎一直沒有迴過河東。他離開河東進京的時候,龍驤尉年紀尚小,沒有印象也不奇怪。”


    “確實有些模糊。”魏長樂隻能道:“他一向可好?”


    話一出口,便知道是白問。


    這兩位一個是鴻臚寺卿、一個是禮部侍郎,那都是朝廷高官,魏平安區區一個縣尉,肯定不可能與這兩位大人有什麽來往。


    兩人也隻是因為對魏氏有所了解,知道河東魏氏還有個魏平安在神都任職,至於魏平安過得怎樣,兩人當然不可能知道。


    不過聽秦淵所言,魏平安以前是在京兆府任職,被貶到千年縣辦差。


    一個貶字,就可以猜到魏平安的處境。


    魏長樂忍不住想起自己當初也是被貶到山陰縣,如此看來,自己和這位素未謀麵的族叔倒是同病相憐。


    本來他對魏氏也沒什麽感情,更何況是一個突然冒出來見到沒見過的所謂族叔。


    但魏平安被貶的遭遇,卻讓魏長樂有些興趣,忍不住問道:“秦大人,魏....魏縣尉闖了什麽禍?”


    “好像是辦案出了差錯。”秦淵道:“不但沒有抓到兇手,手底下還死了官差。”


    焦岩歎道:“以前也聽說魏平安還是有些能耐,擅長探案緝捕,也立了不少功勞。其實真要沒辦好那樁案子,依靠以前的功勞,也不至於被貶到千年縣。但魏平安似乎是個倔脾氣,在京兆府與上司相處的很不好,如果不是因為他確實有本事,在京兆府早就待不下去。那樁案子辦砸了,一群和他不對付的人正好借機將他趕出去,說到底,他不是能耐不行,還是不懂得人情世故。”


    說話間,輕撫胡須,眼睛似有若無地瞥了魏長樂一眼。


    聽話聽音,魏長樂自然明白焦岩話中有話。


    這位鴻臚寺卿無非是在告誡自己,人在神都,隻靠本事走不了多遠,最重要的還是懂得人情世故。


    出了朱雀門,卻見到門外已經有人在等候。


    “兩位大人,龍驤尉!”


    天已經微亮,隻見一人快步迎上來,卻正是神武軍雲騎尉馬牧。


    迴京之後,馬牧立刻帶人迴神武軍複命。


    魏長樂如今也是了解到,南衙八衛、北司六軍都設有一名大將軍,大將軍之下,則有中郎將、郎將和校尉等大小將領。


    馬牧正是北司六軍神武軍的中郎將,地位並不低。


    北上雲州,大家生死與共,卻也是結下了生死友誼。


    “雲騎尉!”兩位欽使都是拱手。


    如今迴京交了差,使團自動解散,馬牧自然不再是兩位欽使的屬下。


    “幾位的坐騎都已經送過來。”馬牧含笑道:“龍驤尉,你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地方,盡管開口。”


    他知道魏長樂來京述職,在神都人生地不熟,卻也是主動照顧。


    魏長樂心中感激,拱手笑道:“應該一時半會迴不了河東,還要在這邊待幾天。如果有需要的地方,自然還要麻煩雲騎尉。”


    “自家兄弟,不用客氣。”馬牧也是豪爽之人,“秦大人,龍驤尉是要去四方館暫住?”


    秦淵點頭道:“暫時就委屈龍驤尉在四方館住幾天。”


    “那好。”馬牧笑道:“等忙完手頭上的事,迴頭去找龍驤尉喝酒。”


    辭別之後,焦岩也是告辭離開,秦淵則是領著魏長樂直接到了四方館。


    四方館是禮部所管的神都館驛,接待大梁地方大員之所,其規模和裝潢自然也不是普通的館驛相提並論。


    皇帝陛下是個愛麵子的人,即使是自己的臣子,他也盡量展現出皇家的氣派。


    所以四方館十分奢華,無論擺設還是格局,都追求瑰奇精美。


    河東節度使趙樸雖然委任魏長樂為朔州刺史,但吏部還沒批文,所以從法理而言,魏長樂並無官身,隻有一個龍驤尉的封號,在官場上其實還是屬於無官白身。


    按道理魏長樂還真沒有資格入住四方館,但有秦淵做主,破例入住,也不是什麽大事。


    而且侍郎大人親自送來的客人,負責四方館的官吏們自然是熱情接待。


    不但安排了很好的住處,而且立刻備上了豐盛的早餐。


    秦淵陪著魏長樂用過早飯,囑咐了幾句,這才告辭離去。


    使團北上,每個人都是做了最壞的打算。


    如今凱旋而歸,秦淵自然也是急著迴家與家人相見。


    魏長樂吃飽喝足,迴到屋內,館內有人送來輕便舒適的便裝,自然也是秦淵吩咐。


    自打北上開始,魏長樂還真沒有好好休息。


    借此機會,他睡了一個酣暢淋漓的好覺,養足了體力和精神。


    魏長樂也不知道皇帝陛下什麽時候才頒下旨意,反正秦淵囑咐過,皇帝的旨意沒下來之前,肯定是不能離開神都。


    魏長樂自然不在意皇帝會有什麽賞賜,在他而言,最好的賞賜就是下旨恢複貿易。


    如果真的能有這道旨意,自己一路辛苦來到神都,那就不算白來。


    他也清楚,恢複貿易涉及到不少事情,皇帝肯定也會召見重臣商議,畢竟麵對的是塔靼人,朝廷肯定會謹慎。


    次日他離開四方館,在神都轉悠了一番。


    四方館設在千年縣的平康坊,隔壁就是神都東市。


    他在四方館特意打聽了一下,知道神都共設有一百零八坊,其中二十一坊在皇城左右,由京兆府直接管理,而外郭另外八十七坊分別由千年縣和萬古縣治理。


    朱雀大家將神都外郭一分為二,西邊萬古坊管理四十四坊,千年縣則管理四十三坊。


    不過兩縣的管理,主要是政務,防務則是由南衙八衛的兵馬負責。


    各坊都有衛驛,日夜都有軍士坐鎮衛驛,維持各坊的治安。


    若是縣內發生了案件,則是由縣衙派人查案緝捕。


    平康坊毗鄰東市,東市也是千年縣最大的市集,繁華異常,商鋪鱗次節比。


    將四方館設在平康坊,靠近東市,那也是有意為之,就是方便地方大員入京之後,就近到市集看一看,能夠很方便從東市購買所需。


    魏長樂在東市轉悠大半天,卻也是買了一些小物件。


    之前魏氏送的金葉子,都留給了彘奴和魏古,迴到太原的時候,他雖然不能說身無分文,那也是囊中羞澀。


    好在趙樸知道進京一趟必有花銷,臨行之前,送了魏長樂幾張銀票和一些碎銀子,加起來也有好幾百兩。


    窮家富路,趙樸對他照顧有加,魏長樂也不矯情,收了銀子,心中感謝,也是想著如果皇帝真的賞賜,到時候迴去再還給趙樸。


    進京一趟也不容易,趙樸父女對自己確實不錯,自然也要買些禮物準備著,等迴去之後也讓他們開心一番。


    女人愛美是天性,魏長樂特地走進一家首飾鋪,尋思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首飾,迴頭送給大小姐。


    正在挑選,忽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掌櫃的,前幾日定製的耳環,是否已經好了?”


    魏長樂聽到聲音,不由一怔,隻覺得那聲音竟是異常熟悉,忍不住迴頭,循聲看過去,立時顯出驚訝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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