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無忌也瞬間反應過來,眼睛泛光,笑道:“大人睿智。不錯,讓百姓上山!”


    “一方水土一方人。”魏長樂緩緩道:“山陰群山環繞,這是上天賜給山陰百姓的寶物。攜帶錢糧牲畜肯定是無法迅速撤走,但將這些全都帶上山,四天時間是否足夠?”


    丁晟完全明白了魏長樂的打算,也是激動起來:“山陰境內的村落,大部分一天之內就能趕到山上,即使有些村落附近並無山嶺,但最多兩天一定可以找到山頭。攜帶牲畜錢糧,隻要不出大岔子,三天之內,所有人都可以上山。”


    “隻要上了山,塔靼兵想在山陰就地獲取糧草,那就是癡人說夢。”蔣韞興奮道:“這大冬天,一旦斷糧,看他們往哪裏去找糧食。”


    “四天!”魏長樂正色道:“他們打過來,隻要我們堅守四天,即使援兵無法抵達,唿衍天都的糧草也會斷絕,那時候他們就不得不退兵。”


    傅文君唇角也是泛起一絲淺笑,道:“他們是長途奔襲,孤軍深入,就沒想過雲州提供後勤。一旦這邊攻勢受挫,雲州那邊就算想接濟糧草,時間卻也根本趕不上。”


    丁晟也不猶豫,道:“堂尊,事不宜遲,下官現在就去召集壯班人手,讓他們連夜出城,每一個村落都通知到。”


    “堂尊,是否封鎖消息?”蔣韞小心翼翼問道:“城外村落的百姓可以組織他們上山,城內百姓該怎麽安排?如果堅守城池,就需要立刻封鎖城門,否則城外百姓撤往山上的消息一旦傳入城中,大家知道塔靼騎兵殺來,必然會引起恐慌,傷害士氣。”


    魏長樂很幹脆道:“他們有知道真相的權力,也有選擇去留的權力。”


    他微一沉吟,才繼續道:“我無法保證能夠守住山陰城,所以也絕不會強迫任何人留下來。通告全城百姓,敵軍將至,有願意離開的,無論是上山還是往南撤,都隨他們自己的心思。不過隻有三天時間,三天之後,全城封鎖,任何人再不得進出。”


    三名官吏都是拱手稱是。


    魏長樂吩咐過後,三人便要連夜行動,魏長樂卻讓丁晟留了下來,問道:“丁縣丞,城兵還有多少人?”


    “馬靖良麾下編有三百二十名城兵。”丁晟立刻道:“他們的職責就是負責守城。馬靖良死後,城兵暫時由程達統領。此人隻是個衙校,但他上麵幾人都已經不在,所以隻能由他領兵。”


    “你派人去將程達找過來。”魏長樂吩咐道:“然後還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安排。”


    “大人盡管吩咐。”


    “願意留下的青壯,組織他們這兩天從城外伐木采石,都運到城裏來。”魏長樂臨危不亂,“也不用瞞他們,就說塔靼軍攻城,我們需要石頭和滾木守城。多運一塊石頭一根巨木入城,我們就多一分兵器。”


    丁晟拱手道:“下官現在就去辦。”


    待丁晟離開後,堂內便隻剩下魏長樂和傅文君。


    傅文君看著魏長樂,眉宇間充滿讚賞,道:“你的勇氣,出乎我意料!”


    “會不會覺得我很愚蠢?”魏長樂笑道:“逞莽夫之勇!”


    傅文君淡淡道:“我倒希望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樣逞莽夫之勇,但真正有此勇氣的卻是鳳毛麟角。”


    “以寡敵眾,以弱抗強,其實我本沒有什麽信心。”魏長樂微笑道:“不過一想到師傅和歸雲莊的勇士們,我卻有了些底氣。”


    傅文君道:“你怎知道我會帶人幫你守城?”


    “我隻知道,師傅肯定不會丟下我不管。”魏長樂哈哈一笑,“這麽好的徒弟,真要死在這裏,豈不可惜?”


    傅文君卻也是莞爾一笑,凝視魏長樂,道:“能收你為弟子,我很歡喜。”


    魏長樂一怔,卻也知道,這句話雖然很簡單,卻是美人師傅對自己最大的稱讚。


    “我連夜迴莊。”傅文君拿起鬥笠,“他們入城之後,可以幫助一起準備木石。”


    魏長樂卻叫住道:“師傅,等一下,有件事情還要和你說。”


    “何事?”


    “城中有奸細!”魏長樂輕聲道:“師傅可還記得保安堂?”


    傅文君記性極好,點頭道:“你是說大帥提過的保安堂?”


    魏長樂當下將保安堂發生的事情說了一下,才道:“西王的黨羽還潛伏在城中。我懷疑莫恆雁那邊得知龍背山的秘密,就是西王通風報信。”


    傅文君秀眉一緊,俏臉凝重。


    “西王失去了龍背山的黃金和兵器,無上和尚和十八羅漢全軍覆沒,這定然讓西王恨之入骨。”魏長樂冷笑道:“他得不到龍背山,就幹脆將消息送給了莫恆雁。莫恆雁知道後,才讓唿衍天都長途突襲山陰。”


    “莫恆雁為何會相信西王的情報?”傅文君蹙眉道:“難道西王本就是莫恆雁的人?”


    魏長樂道:“他是誰的人現在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城中還有他的黨羽,我們勢必要小心。師傅,山陰城雖然不是什麽雄城,但如果堅守,也未必能輕易拿下。莫恆雁和唿衍天都憑什麽覺得能夠速戰速決?”


    “你是說.....到時候城中會有人接應?”


    “如果無人接應,唿衍天都怎敢如此冒險?”魏長樂目光銳利,“刀兵之事,並非過家家,一旦有失,那是死傷無數。所有人都覺得六千鐵騎可以輕鬆踏破山陰城,甚至會有人覺得我們會望風而逃,但這在敵軍眼中,是最順利的結果。”


    傅文君微點螓首。


    “普通人這樣想倒也罷了,但一軍統帥如果將事情想得如此簡單,那就是昏聵無比了。”魏長樂看著傅文君道:“師傅,右賢王能將雲州上萬兵馬的軍權交到唿衍天都手裏,難道這唿衍天都是個蠢貨?”


    “他不但不蠢,而且兇殘狡猾。”


    魏長樂冷笑道:“既然如此,他難道就不會考慮最壞的結果?”


    傅文君顯出讚賞之色,道:“一軍主將,勢必也會想到戰事不利。”


    “既然如此,在沒有做好充足準備,甚至連後勤都無法保障的情況下,唿衍天都怎可能率領六千鐵騎直接進犯我大梁境內?”魏長樂緩緩道:“他難道不知,如果結果和他想的不一樣,沒有迅速攻下山陰城,他的六千騎兵將會陷入極其兇險的境地?”


    傅文君端起茶杯,茶水早已經涼了,她隻是端在手中,若有所思,片刻之後才問道:“保安堂藏匿兵器,有能耐將兵器運入城中,恐怕隻有三姓能做到。”


    魏長樂心想美人師傅不愧是精明過人,含笑道:“師徒所見略同。我也懷疑保安堂背後就是三姓,隻是無法確定到底是哪家?”


    “你覺得三姓和西王有勾結?”


    “三姓在山陰產業豐厚,而且有著士紳地位,正常來說,沒有動機圖謀造反。”魏長樂目光炯炯,“我不相信三姓都卷入其中,最大的可能,是其中一家因為某種原因投靠了西王。”


    傅文君想了一下,問道:“依你之見,哪家最有可能?”


    “無法確定。”魏長樂搖搖頭,“所以才想讓師傅判斷一下。不過我個人傾向甘修儒。”


    “哦?”傅文君蹙眉道:“為何是甘家?”


    魏長樂道:“三家之中,最不可能的就是侯家。侯通被誅殺,侯家麵臨滿門獲罪的風險,已經走到懸崖邊。侯文祖是個喜怒形於色的人,骨子裏也很傲慢。我殺了侯通,他對我恨之入骨,按照當時的情況,如果侯家是內奸,手中又有數百件兵器,侯文祖絕不會前來縣衙下跪求饒。”


    “你覺得他應該作亂?”


    “如果他就是西王,便會立刻鼓動城中信徒,分發兵器,直接殺到縣衙。如果他不是西王,同樣會要求希望這樣做。”魏長樂輕笑道:“而馬靖良肯定不會出手阻攔,隻會樂見其成。”


    “他沒有那樣做,所以你覺得侯家的可能性比較小?”


    魏長樂點頭道:“隻是可能。至於那個譚林,也同樣來縣衙求饒。當然,這兩家沒有動用手中力量造反,不能證明他們就一定清白,也許隻是隱忍,也許隻是做戲,對我進行最後試探。但相較而言,甘修儒看上去儒雅斯文,我卻總覺得此人城府極深.....!”


    傅文君低頭想了一下,終是道:“三姓之中,恰恰是甘家最不可能。”


    “師傅為何如此斷定?”魏長樂聽傅文君語氣十分肯定,有些詫異。


    傅文君凝視魏長樂道:“因為他是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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