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裕麵帶苦澀的看著眼前這個撅著嘴,一臉不屑的少年。心想賈大人還真是給他出了個難題呀。


    幾日前,從河倉城傳來的書信遞到喬裕手上,他還以為是賈安那裏出了什麽事,結果結果一看,竟然是自己又多了一個學生。


    而且身份之高,難以想象。他原以為自己一個舉人能做從五品官家的西席已經算是極有麵子的,沒想到還能做將軍家嫡子的老師。


    隻是,喬裕看著慕正青,這學生是典型的刺頭啊。他教書這幾年,不管是賈家的孩子還是他自己的孩子,就算再不喜歡聽課,在課堂上也是規規矩矩的,但像慕正青這樣的學生,他可從來沒遇到。


    雖說幼時讀書時也曾遇到過這樣的同桌,但此類學生要麽就是成為課堂上夫子頭疼對象,要麽就是待不了幾日便會草草的辭退。


    可人家是金尊玉貴的人,哪裏就容得下他來辭退?所以他都可以想象到慕正青進入血堂之後,會鬧得怎樣天翻地覆。


    賈安也十分愧疚的朝喬裕行禮:“是我連累先生了,還請先生多加照看一二。”


    喬裕隻能收起苦澀,鄭重的點頭:“大人放心,我自當盡心竭力。”


    賈安說完,目光又投向在一旁一臉不屑的慕正青。慕正青見他們看過來,十分給力的翻個白眼,看的二人一個皺眉,一個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最後還是跟在身後的那位護衛輕輕的捅了慕正青一下,慕正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朝喬裕行禮。


    “學生慕正青見過夫子。”


    喬裕可不敢讓慕正青跪太久,以免這位祖宗記恨上他。


    “慕小公子太客氣了,時間不早了,不如早些歇息,明日之後,正式開始上課。”


    喬裕以為自己已經夠體諒慕正青了,但誰料,慕正青雙眼一瞪,剛想要罵迴去,又被那護衛一聲咳嗽給製止了。


    喬裕和賈安都不明白,這就是哪裏惹到這位祖宗了。而在慕正青眼裏,他壓根就沒想過來賈家上課,所以就故意露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想著若是喬裕識相,或者看他不順眼,直接拒收了自己這個學生,那他就能迴家去了。


    沒想到此人竟然如此趨炎附勢,聽說自己的家世便馬不停蹄的收了他,就這樣的人,能教出什麽樣的好學生來。


    於是慕正青便有了第二日到課堂上搗亂的想法。


    護衛帶著慕正青下去,好在胡幼繁動作極快,已經收拾出了一間客房供慕正青居住。


    如今的東廂房已經開辟為客房供貴客居住,隻是不管胡幼繁再怎麽精心布置,在慕家人眼裏還是過於寒酸。


    一位臉圓圓的嬤嬤一看到這房間,立刻便嫌棄的用帕子捂住口鼻。


    “這就是你們賈家待客之道,這樣的房間也敢拿出來讓我家少爺居住。”


    阿沅笑著恭恭敬敬的迴答:“嬤嬤說的是,隻是我們家也是剛到扶安西州不久,這房子也才剛剛翻新,倉促之下,招待不周,還請嬤嬤莫要怪罪。”


    那嬤嬤聽了這話,眉頭稍微一鬆,但隨即又嗬斥道:“饒是如此,該好好布置才對。這樣的布局,便是我家下人也看不上。”


    阿沅雖然理智上,一直暗示自己莫要與此人爭吵,但心底裏還是冒出一股邪火來,明明就是你們家不打一聲招唿,把人塞過來,現在又來嘲諷他們賈家做事不周到。


    這扶安西州那麽大,你們家隨便買下一間宅子作為慕正青的居住之所也不是不可以,都到了別人家來了,也該知道客人要守著主家的規矩,反倒在主人的麵前狐假虎威,是何道理?


    但阿沅也知道此人絕非他們賈家能夠得罪的,隻能深吸一口氣,對著那嬤嬤說道:“嬤嬤說的是,的確是下人們沒有做好布置,著實該罰。來人,把那些個收拾東廂房的下人全部拉下去打十板子。”


    說吧,就有幾個粗使婆子拉著被嚇得跪在地上不斷求饒的丫鬟婆子,把她們拉到外麵去行刑。一時間,外麵求饒聲,挨打聲此起彼伏。


    阿沅轉過頭來,意有所指:“嬤嬤見笑了,說到底也是我家規矩尚淺。這主人家的事兒,哪裏一個做下人的能夠指手畫腳的,沒得壞了規矩。


    這種的奴才,別說我等這樣的官宦之家,就算是一般的小商販,小地主,那也是絕不能容的。嬤嬤說是不是?”


    那嬤嬤眼中的得意驕傲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麵無表情的朝阿沅射過來。


    阿沅不卑不亢的挺直腰板,臉上依舊掛著笑容,隻是看著沒了早些時的友好。


    一直到外麵打完板子,粗使婆子進來向阿沅迴話,這微妙氣氛才被打破。


    阿沅整理一下衣袖,朝那嬤嬤一頷首:“今日讓嬤嬤看笑話了,是某的不是,這些個粗使婆子丫鬟小廝,都是我們家奶奶特地吩咐過來調到東廂房供慕小公子使喚的。


    您有什麽要求盡管向他們提,隻要是我賈家能力範圍之內,必定滿足。”


    嬤嬤輕哼一聲,隨即看向自己身後的幾位丫鬟,一聲令下,穆家下人便在頃刻之間進入東廂房,完全占據了原本賈家下人的位置。


    “有勞了,不過既然賈夫人將這東廂房劃給了我們家主子。自然也該用我慕家的下人,至於這賈家的高仆,還請管家帶迴去吧。”


    阿沅聽後並不惱,隻是隨手讓那些粗使們散去,令他們守在東廂房外,隻幹一些灑掃打水的粗活。而慕家帶來的下人,並不熟悉賈家的格局,一時間沒能插得上手。


    “話雖如此,但也是我們主家的一片心意,嬤嬤也不用客氣,就讓他們做些粗活吧。”


    見此情況,那嬤嬤也咽下這口惡氣:“既如此,有勞了。”


    胡幼繁坐在上首,聽著阿沅迴稟情況。


    穀韻跪在一旁,輕輕的為胡幼繁敲腿。胡幼繁倚靠在靠背上,聞著那香爐升起的嫋嫋香氣,心中的那股子怒火也隨著清涼的草木香消減下去。


    “也罷, 隨他們去吧。反正人家也隻是來讀書而已。說不定哪個時候,慕小少爺不耐煩繼續讀下去就迴慕家了。這段時間,就隨他們鬧騰,隻要不太過分影響到我賈家即可。


    順便約束好下人,莫要與那慕家的仆人產生爭執,免得有人說我賈家待客不周。”


    阿沅得力,起身就朝外走,穀韻跪在地上,若有似無的瞥了眼他離去的背影,隻見那右腿依舊還是瘸的,一拐一拐的朝外走著,看著有些滑稽。


    胡幼繁感受到穀韻的走神,歎了口氣。將手掌落到膝蓋上輕輕的敲打著。


    “若還那麽在意,便去看看吧。就算你們二人此生沒什麽緣分,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也該慰問一番。”


    穀韻不答,胡幼繁也裝作不知道。


    就在這時,賈涵結束課程迴到繁安院,胡幼繁看到幾日不見的兒子,頓時站起身來,撲過去抱住他。


    “哎呀,我的兒!快讓娘看看,這幾日娘不在身邊你過的好不好?吃的香不香?哎呀,你瞧瞧你讀書那麽用功幹什麽?又瘦了……”


    賈安有些不自在的躲開胡幼繁的手,他都這麽大了,胡幼繁還把他當小孩呢,就算是現代,被親媽這麽抱著親著也實在有些不自在呀。


    “娘,我沒事兒,喬夫子布置的課業雖然有難度,但負擔也不大,兒子有把握的。”


    母子二人就這麽相互寒暄著,胡幼繁主要詢問賈涵一些平常的吃穿用度,和讀書是否辛苦之類的問題。


    賈涵則十分好奇那玉門關,那可是唐詩中經常提起的玉門關啊!甚至還有軍隊駐紮在那,若是有一天他也能去看看就好。


    “你娘我沒有去過玉門關,我們隻在玉門關附近的河倉城裏暫住的一段時間,就連河倉城也沒完全看完。


    那可是邊關重地,閑雜人等不能進入,我們能進去全仗著人家慕家的光。”


    賈涵有些失望,想起下人曾說過,又要來一個新的同窗,有些好奇,誰料胡幼繁卻是麵露難色。


    賈涵看著胡幼繁的臉色,試探的說道。“阿娘,怎麽了,這位同窗身份有什麽問題嗎?”


    胡幼繁迴過神來,原想著岔開這個話題,但仔細一想,明日就要正式開始上課了,賈涵遲早都會接觸到慕正青。


    倒不如提前跟他講一講這位慕小少爺的豐功偉績,好讓賈涵心裏有數。


    而賈涵聽到慕正青幹過的好事之後,眉頭一挑,心想這不就是個熱血上頭的中二少年嗎?


    想當初他還在讀高中的時候,也曾像慕正青一樣做著中二夢,隻不過人家慕正青想的是做霍去病那樣的少年將軍,而他卻想著成為奧特曼。


    現在迴想起來,那時候還真的是尬的腳趾能摳出兩室一廳了。


    “兒啊。娘跟你說這些並不是讓你討好他,隻是這位慕小公子的情況著實有些特殊。咱們作為主人家還是盡量客氣一些,不過若是那位慕小將軍太過荒唐,你也別太過客氣,反倒顯得咱們賈家怕了他們。”


    賈安不以為意,想著就算再怎麽中二,難道還能草菅人命不成,隨即拍著胸脯保證。


    “娘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看著這位慕小將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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