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安派人去打聽了李承瑞的成績,果然不出他所料,比自己好多了,會試第十名。


    隻要李承瑞在殿試上發揮正常,前幾名是沒跑的了,說不定還可以衝擊一下傳臚的位置。


    之前因為賈寰的囑咐,他一直沒敢出去行走,也就沒機會去見林教喻和李承瑞,現在成績已經出來了,自然是要向師父謝罪的。


    師徒二人住在京城一處二進的小院內,賈安到時發現此處雖然幽靜,不容易被人打擾,但也著實有些偏遠,早知如此他就該把師父師兄給接過來。


    看門的門房見賈安過來,立即通報,正巧林教喻李承瑞都在,賈安終於見到兩人,一見麵就立刻給林教喻跪下。


    “徒弟給師父叩首,不負師傅所望,考中會試第50名。”


    林教喻欣慰的撫摸著胡須,說實話,在他眼裏,賈安能夠考中百來名都已經算謝天謝地了,能考的這麽好,可見是上天保佑。


    “快起來吧,老夫命人去抄眷了你們二人會試上所寫的卷子,老四一向答的很好,至於老五,你籩豆和黃巢那兩道題得分最高,可見是得了一位重要考官的賞識,否則排名也不會靠前。”


    賈安答道:“師父料事如神,弟子兄長也曾說過,正是因為這兩道題,被禮部尚書霍大人看中,所以弟子才能有幸進入前100名。”


    林教喻一聽,果然如此。他欣慰地撫摸著胡須,難得自己又培養出了兩名優秀的學生,看來以後傳承有人,不怕自己一生所學失傳了。


    李承瑞在一旁安靜聽著,當他聽到賈安說自己被霍大人看中時,眼中閃過一抹嫉恨,原以為自己排名前十已經足夠壓賈安風頭了,沒想到此人竟如此陰魂不散。


    偏偏當初鄉試過後,林教喻就對他促膝長談反複教育,讓他不要把目光集中在賈安身上,應該放在更長遠的未來。且師兄弟齊頭並進,於雙方也是好事,不應該為了一點成就嫉妒對方。


    李承瑞心裏明白,可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到這裏,他在心底默念起佛經,希望以此度化自己的戾氣。


    接下來幾天,林教喻和賈寰相繼為賈安開小灶,讓他學會如何在殿試中不動聲色的討元延帝的歡心。


    之後,林教喻更是找時間帶兩個弟子去拜訪昔日的同僚。隻是到底人走茶涼,他離開京城那麽多年,有不少的昔日好友根本就不見他,甚至索性就裝作不認識有這人。


    賈李二人氣憤不已,這些人未免也太過趨炎附勢!就算不願相見,好言相勸讓他們離開也是可以的吧?竟然直接羞辱,簡直欺人太甚!


    林教喻卻是早就料到會有這麽一出,待會見完所有能見的同僚之後,便拉著二人登上京城最繁華的酒樓,開了包間。


    他看著麵色鐵青的二人笑道:“為師這個當事人都沒有氣成這樣,你們兩個怎麽氣的跟個河豚似的?”


    賈安十分不解,他不明白為什麽林教喻要在弟子們麵前這般受辱。


    李承瑞也疑惑的看向他,若是換作是他,必定在第一次被拒之後,就當眾拂袖而去,再也不會繼續下一步動作。為何林教喻還要拉著他們兩人去拜訪數十家官員的門第?


    林教喻喝下一杯清酒,看著酒杯說道:“為師怎麽可能不在意?如此侮辱人的行徑為師也恨,但比起我那微不足道的麵子,你們兩個人才是最重要的。”


    “我帶著你們去拜訪這些官員,就是要為你們以後為官之路鋪平道路,有了這些前輩的幫扶,你們日後才會更加輕鬆。”


    說到一半,他用手指向李承瑞:“尤其是老四。老五還好些,家中有不少族人在朝為官,可以相互幫扶。可你卻是家族中唯一一個有希望在朝為官的人,你比老五更加艱辛,若是你嶽家有人在朝中也就罷了,可你娶的偏偏隻是一個普通的秀才之女。”


    “既沒有父母族相助,也沒有嶽家幫扶,那就隻能靠你自己。我帶著你去拜訪這些官員,其中哪怕有一兩家肯見麵幫扶,你以後都能少費些心思。”


    說到這裏,林教喻沉思一陣,似是無奈似是欣慰的歎口氣:“幸好我的人緣還不是如此糟糕,大概有四五家是願意見咱們的。其中更有一兩家依舊與我關係較好,這便是你們日後的人脈,以後對於同僚上官下屬,能交好就交好,實在不行就避其鋒芒,須知你忍一時也是為了以後著想。”


    “畢竟誰也不知道上一刻你還不看好的人,會不會下一刻突然就飛黃騰達,這世間之事本就變幻莫測,防不勝防。”


    二人慚愧的低下頭,不能為師父分憂,還要師父一把年紀,為他們奔波勞碌實在是不孝。


    大約又過幾天,朝廷正式公布殿試的日子,三月十八。


    殿試開始前兩天,為了防止此次貢士們失禮,特地在集英殿開辟一個較大的空間,讓所有貢士入殿進行培訓。


    像賈安這樣的官家子弟都還好,隻是稍稍熟絡一下朝中禮儀與平時有哪些不同即可,但若是寒門子弟,可就費了老大功夫了。


    他們不像賈安那般從小就有接觸此等規矩禮儀的機會,有不少人做著做著就錯漏百出,盡出洋相。


    那些高門子弟們一個個憋笑,生怕一個不注意,就在這嚴肅的場合笑出聲來。


    而被嘲諷的那群寒門學子則憋足勁,畫貓照虎的學習規矩禮儀,總算在殿試前學的像模像樣。


    三月十八,殿試日。


    賈安賈寰乘坐馬車從賈府出發向城內駛去,賈安身著一身青色圓領長袍,腰上掛著黑色的腰帶,這是朝中特地為貢士們準備的禮服。


    賈寰穿著他的正六品官服,乍一看到,和賈安身上的有些類似,隻是官袍上繡著花紋,這才得以區分。


    賈寰看出他有些緊張,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麽多關卡你都過來了,莫要在此刻就緊張失措,你就當做平日裏與師長同窗們互相切磋即可。”


    賈安點頭答應,但額頭上滲出的汗水卻暴露了他的緊張。


    馬車很快便抵達宮門口,賈寰帶著他下馬車,為他指明方向:“去吧,那裏有小黃門專門為你引路。到了集英點,一定不要緊張,今日過後便是天高任鳥闊。”


    賈安望著那宮門口,深深的吐出一口氣,他整理衣衫對賈寰行禮,然後抬腳就往那處走去。


    賈寰眸色深深的望著他,直到背影消失不見,這才從另一處進入衙門準備辦公。


    賈安到時300多個貢士正井然有序的排列,等待傳報。


    他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麵不改色的掃視周圍一圈,不管這些貢士們家中有多麽顯赫,此時都是緊張忐忑的,他們無不例外都目不斜視,生怕哪裏出錯,影響了自己家族的未來。


    辰時一到,便有宮人傳唱,讓300名貢士進入殿中。


    賈安跟隨人流入殿,剛一進去便感覺到視野開闊、燈火通明。


    周遭有許多朝中大員坐在專門為他們安排的位置上,感覺到有不少時間落到自己身上,賈安緊握住拳頭,讓指甲掐在手中,手心的疼痛感能讓他迅速冷靜下來。


    賈安找到自己的位置,姿態自然落座,他緊緊盯著桌案,仿佛能看出一朵花來。等待袁元延帝出場的時間,十分漫長,仿佛一輩子那般。


    “陛下,駕到!”


    一聲尖利的傳唱聲傳來,賈安立刻起身,與眾多貢士們一起朝那抹明黃色的身影行禮。


    “拜見陛下!”


    元延帝叫起坐在龍椅上,望著諸多年輕有為的貢士們,心中的喜悅浮於表麵:“甚好!每三年一屆的科舉,就是為了給朝中提供源源不斷的新鮮血液,爾等寒窗苦讀多年,今朝金榜題名,以後在朝為官,可不要辜負了這些年來辛苦,知道了嗎?”


    “臣等遵旨。”


    元延帝滿意的點點頭,使了個眼色,金大伴立刻站出來,宣旨:“元延18年殿試正式開始。”


    話音剛落,便有官員行走,手持試卷發放到諸多考生手上。賈安接過考卷,隨眾人朝元延帝行禮,隨後落座,專注的看向試卷。


    試卷上隻有一道題,卻讓賈安覺得冷汗直冒。


    世家傳承千載,雖在隋唐之後逐漸凋零,但終究死而不僵,問有什麽方法可以讓世家再無崛起之勢?


    賈安緊緊的盯著這道題目,他果然沒有猜錯,會試時堂堂禮部尚書就出了一道黃巢的題目,現在陛下更是點明,要收拾世家。


    隻是這題中隻說讓世家再無崛起之可能,那是否也代表著陛下有網開一麵的想法,並不想要趕盡殺絕?


    賈安握著筆,思緒翻湧,都說打狗入窮巷必遭反噬,世家被打壓至久,麵臨滅頂之災,必定想反撲。


    朝廷就算有所防備,戰事一開啟,也終究是大傷筋骨,不劃算。


    所以元延帝想的是讓世家逐漸敗落,讓他們沒辦法再以任何方式反撲。


    那究竟該怎麽做才能做到這一點呢?賈安思索著一時想不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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