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幼繁坐的是船,再加上孩子還小,一路上走走停停的,竟比原定計劃晚到了三天。


    賈安收到消息,早早的便帶人在碼頭候著,站在碼頭上翹首以盼的樣子,看的阿江阿沅想笑。


    “公子,何必如此猴急?咱們大周朝的漕運一向沒有出過什麽差錯,三少奶奶既然已經來信說今天會到,必定是今天。”


    賈安被戳破心思沒好氣的白了的兩人一眼,二人隻能對著賈安的背影偷笑。


    終於快到申時,總算看到一點船帆,隨後船由遠及近越來越大。


    賈安望著那足足三層高的大船,默默的向後退去,船停到碼頭邊時,還掀起陣陣浪花,凡事沒有來得及退遠的人,都被淋成個落湯雞。


    先下船的都是底層的百姓,等這些人離開之後,賈安才看到賈府的下人,緊接著便是一個身著緋紅色衣裙的女子頭上戴著圍帽,懷裏還抱著一個嬰孩,一看便知是胡幼繁。


    賈安快步上前接過賈涵,右手牽住胡幼繁的手,拉著她上了馬車。


    阿沅和跟隨胡幼繁而來的仆人們進行交接,帶著他們搬運行李,往賈府的方向走去。


    馬車上,胡幼繁摘下帷帽,頭上竟熱出細細的汗珠來,賈安一邊抱著賈涵,一邊地上一方絲巾心疼的看著她。


    “讓奶娘抱著孩子不就行了,你怎麽還親自抱,他現在重量可不輕,沒得還累著你。”


    事實,賈涵發出抗議的咿呀聲,賈安沒好氣的看向他,刮刮他的小鼻子:“你爹我哪裏說錯了?我現在抱著你都覺得稱手的很。你個隻知道吃睡的小懶豬!”


    誰料賈涵聽完這話竟當場哭出來,胡幼繁好不容易才鬆口氣,見兒子被丈夫給弄哭了,當即瞪了對方一眼,抱過孩子細細哄著。


    賈安把兩個祖宗都給惹生氣了,尷尬的摸摸鼻子,十分識趣的沒有再開口,看到胡幼繁總算把賈涵哄睡,這才湊過去給她捏肩捶背。


    “奶奶莫生氣,都是為夫的錯,你要氣就捶我一下好了。”


    胡幼繁被哄的氣也消了,隻是嘴上依舊不饒:“相公真是的,跟個小孩子置氣,涵兒連句連貫的話都不會說,你個當大人的也不知道大氣一點。”


    賈安俯首作低反複道歉,才總算哄得胡幼繁消氣。二人吃過午飯,便早早睡去。


    等到他們被貼身仆人喚醒,稍微梳洗一下,更換衣衫便朝著東廂房的方向走去。


    剛來到長陽院,便聽到有婆子丫鬟傳喚。二人慢步走到門口,便由沈思雙的大丫鬟慎芸為他們掀門簾子,胡幼繁點頭致謝,隨後二人齊刷刷的來到正中間,朝為首的賈寰沈思雙行禮。


    “小弟賈安見過兄長、長嫂。”


    “弟媳胡氏見過兄長、長嫂。”


    賈寰沈思雙也紛紛站起來,同樣行了平禮,然後將二人扶起。


    賈寰看著夫妻二人幸福美滿的樣子,欣慰的拍拍賈安的肩膀。


    沈思雙則是上下打量著胡幼繁,不由得驚歎:“原以為這京城三姝已經夠美豔絕倫的了,沒想到弟妹竟是不相上下,可見金陵的風水養人才能養出像弟妹這般風姿綽約的人物。”


    胡幼繁被誇的臉頰一紅,宛如天上的紅霞一般格外好看,沈思雙當場就看呆了,不由得讚歎賈安的眼光真好,如此美人竟然能收入囊中。


    四人紛紛落座,賈寰和賈安正在交談此次會試的事情,他們都在猜測,賈安這次究竟能中第幾名?


    而妯娌二人則交談起了家事,上到而公婆兒女下到仆人雜事無有不談。


    胡幼繁驚歎於沈思雙麵麵俱到的本事和心性,沈思雙則讚歎於原本以為商賈之女規矩上會有所遺漏,沒想到這胡家教養倒是挺好的,看不出有什麽大錯。


    之後,賈寰和賈安一起到外院的書房商談事情。胡幼繁則被沈思雙留下來繼續約談。


    胡幼繁雖對詩詞歌賦並不精通,但稍微品鑒一二也是可以的。沈思雙更是覺得頗有驚喜,覺得以後相處肯定能十分融洽。


    待到晚上,四人齊聚,更是把小孩子也帶過來了。賈泊和賈涵兩個小孩互相好奇的望著對方,都在想今天怎麽多了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孩子。


    大人們見此情景,都調笑著讓賈泊,賈涵互相稱唿對方。


    沈思雙抱著賈泊,指著賈涵說道:“泊兒看好了,這是你弟弟,是你三叔的兒子。以後你可要好好愛護他,保護他,知道嗎?”


    賈泊口齒清晰的說著:“知道。”


    胡幼繁也抱著賈涵說道:“涵兒,這是哥哥快叫哥哥,聽到沒?”


    賈涵此時雖然在學說話,但口齒不清的根本就聽不出來是在喊哥,倒像是在喊鍋。


    聽的大人們哄堂大笑。賈涵見有人笑話他,頓時不幹了,拚命喊鍋,可是越著急口吐字就越不清晰,到最後直接讓人分辨不出他到底在說什麽了。


    眾人見堂兄弟倆玩的挺好,便讓奶娘把他們抱下去,拿一張柔軟的毯子鋪在地上,放上一些小玩具,讓他們自己玩去。大人們則享用著晚宴,一邊交談一邊商量明天又該幹什麽?


    這一頓下來,兩房的人十分融洽。到了要分別之際,兩個小孩子甚至都不舍得對方離開,一個個仿佛生離死別一般,看著大人們紛紛笑出聲來,直到兩個當娘的輕聲細語的哄著,保證明天一定還能見到對方,小孩子們才互相鬆開對方的手抽抽噎噎的被奶娘抱迴去哄睡了。


    迴到碧竹苑,賈安和胡幼繁洗漱完準備上床睡覺,胡幼繁一邊鋪著床鋪,一邊感歎道:“以前我還在好奇大哥為什麽寧願冒著被公爹婆母責備的風險也要一直守著大嫂,現在我算是見識到了。”


    見賈安好奇的看著她,胡幼繁繼續說:“大嫂容貌雖算不上傾國傾城天姿國色,但也稱得上出水芙蓉文雅清秀,最重要的是大嫂有種一見麵便忍不住想親近的感覺,這種感覺和大哥身上很類似,他們二人怕是極為合拍,才能有讓人感歎一雙璧人的感覺。”


    賈安有些吃味,抱著她:“難道我與幼幼便不是一雙璧人了?”


    胡幼繁沒想到他居然連大嫂的醋都吃,輕輕的拍拍他的手背,送上一枚香吻。


    “你我二人自然是天生一對,否則世界之大,怎麽就讓你碰到了我,還非我不娶呢?”


    賈安被哄的嘴角勾起,他心滿意足的將人抱在懷中,二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甜蜜。


    第二天起床時,穀韻服侍胡幼繁起床,瞥到她脖子上那枚吻痕,忍不住紅了臉頰,又拿出水粉來輕輕的將它遮去。


    而此時,一個梳著婦人發髻略微比胡幼繁大幾歲的女仆走進來,朝她恭敬的行禮:“奶奶,金陵那邊傳來消息,已經確診了,胡姨娘有孕將近三個月。”


    原本和睦的氛圍突然變得凝滯,胡幼繁砰的一下折斷手中的眉筆,但麵上卻是毫不改色,穀韻看的有些心驚,沉默的低下頭去。


    胡幼繁冷漠的盯著銅鏡裏的自己,成婚才不過幾年變得連她自己都覺得陌生,雖然賈安院裏的妾室不少,可是胡碧星對她而言就像是一道抹不去的汙點,時刻提醒是她主動的將丈夫推向別的女人。


    穗玉沉默的看向她,用手輕輕比劃一下,一旁的古韻頓時瞳孔驟縮看向胡幼繁。


    空氣中一陣沉默,不知過了多久,就聽胡幼繁吐出一口氣說道:“我記得大師曾經相過命,胡姨娘有望子之相,沒有血緣關係的我兒都能受此影響,那如果是她的親生孩子呢?”


    此話一出,穀韻頓時覺得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心底發寒。


    穗玉得到了命令正準備退下,迴過神來的穀韻,急忙製止:“等等!”


    周圍的溫度驟降,仿佛到了冰點,感受到如芒在背的目光,穀韻硬著頭皮跪在胡幼繁麵前說道:“奶奶,奴婢知道您心裏不好受,隻是還想請奶奶再等一個月,如果金陵那邊傳來消息,胡姨娘懷的是男孩再動手不遲,畢竟此事有傷天和,且如果姑爺知道了,定會與您產生隔閡,實在得不償失啊。”


    穀韻是真的不想看到胡幼繁在宅院之中變得麵目全非,雖然是為了賈涵的未來,但若是手染上鮮血,從此有了業障。對於胡幼繁而言也不是什麽好事。


    “最重要的是,奴婢記得當初正是因為讓胡姨娘進門,小少爺才轉危為安。若是您對胡姨娘動手,因此傷到小少爺怎麽辦?”


    聽到這話,胡幼繁沉默了。雖然她至今都搞不懂,胡碧星進門和賈涵痊愈有什麽關係,可但凡有萬分之一會傷到賈涵的可能,她也不願嚐試,可若是胡碧星的生了一個兒子,那對賈涵的影響……


    穗玉一向忠於胡幼繁,對於她的任何命令都是堅決執行的,所以她一直等在原地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穀韻跪了許久,一直跪到膝蓋發疼,才聽到頭頂上胡幼繁的聲音傳來:“起來吧。”


    穀韻踉蹌的站起身來,退到一旁,胡幼繁冷淡的掃了她一眼,又轉而對穗玉說道:“派一個信得過的大夫親自去金陵診脈,讓人看著,絕不能讓胡碧星有收買的可能,如果是個女兒,那就讓她平安生下來,但如果真的是男胎……”


    想到這裏,胡幼繁思索良久,卻怎麽也拿不定主意,周遭人的心跳聲宛如鼓聲一般撲通撲通撲通,取代了其他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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