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二人相顧無言,賈安睡在書房,胡幼繁也不曾一次去看望過。


    穀韻三番五次的勸說,讓她不要這麽倔,主動服軟一些,但胡幼繁依舊當做耳旁風,夫妻二人之間的冷戰引來了後院那些女人的注意,除了江氏要養胎,其餘三個通房都不由自主的拿出各種本事去獻殷勤。


    光是送來的湯湯水水就養肥了賈安身邊不少的下人們。


    在甘氏第四次送來精致小點心時,賈安終於忍無可忍,啪的一下摔斷了手中的毛筆。


    “讓她們老老實實待著,以後沒有允許任何人不能踏入書房!”


    甘氏滿心歡喜的等待賈安能夠讓他進去,卻不料隻等來了阿沅,阿沅麵無表情的把那點心還給她,並轉達了賈安的意思。


    甘氏氣的雙眼通紅,她覺得自己的臉麵都丟盡了,仿佛周圍所有人看她都用異樣的眼光,咬咬唇,恨恨的跺腳,帶著那盒點心跑迴房間去。


    之後兩天果然安靜了,賈安也收到來自廣林書院的來信,讓他趕緊迴去,否則就算他自己退學。


    賈安一邊迴信,一邊讓人詢問賈涵的情況。


    賈涵的痘痂已經脫落完畢,蔣文山仔細查看過,基本沒什麽問題了,溫養個幾天便能出來。


    賈安想詢問能不能進去看的孩子一眼,蔣文山有些遲疑,但想著賈涵如今病情穩定,他便掏出一張浸泡過藥液的絲巾,讓賈安蒙住口鼻,且隻能在裏麵待一盞茶的時間。


    賈安接過絲巾,感激的看了蔣文山一眼後,阿沅的幫助下捂緊口鼻,走進那狹小的病房裏。


    賈涵此時已經蘇醒,但原本雪白柔嫩的肌膚上到處都是紅點子。


    黑眼睛直溜溜的轉,望向賈安的眼神中甚至帶著一種好奇,他無奈的笑笑,用手輕輕刮刮賈涵的鼻子:“小沒良心的,這麽快就忘了你爹了,以後可不能再這麽嚇唬人,知道嗎?”


    那孩子似乎聽懂了賈安說的話,咿咿呀呀的,伸出小手想要觸摸他。


    賈安無奈的伸出手指,讓兒子能夠握住他:“你娘因為你的事情操心太多,而且身體沒有我健壯,所以蔣大夫沒有讓她進來,等到過幾日你病愈了就能見到了。”


    想到胡幼繁,賈恩的神情還是難免低落下來,賈涵似乎也察覺到賈安的失落,咿咿呀呀的嬰兒語,似乎是在安慰他。


    “你爹我要迴去上學了,再不去恐怕就要被書院退學,所以先進來看你一眼做個道別,免得迴來這麽久,連見你一麵都沒有見到。”


    他用手撫摸著兒子還不算長的頭發,圓潤的小腦袋,剛好能夠填滿自己的手掌。


    父子二人又相處了一會兒,外麵阿沅在催促他,隻能不舍得盯著賈涵看了好一會兒,賈涵似乎有所感應,十分委屈的拉住賈安的手指不讓他走。


    賈安無奈,但還是不得不狠心的把手指抽走,然後在兒子越來越委屈的哭聲中離開。


    門外,胡幼繁聽說賈安不顧裏麵毒氣未散就跑進去,有些著急的等在外麵。


    終於見他出來,正想著上前問候一句,卻不料直直的麵對著賈安冷淡的目光。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眼光看過自己,胡幼繁被這樣的目光盯得心慌,腳步卻仿佛被人用釘子一般釘在原地,再也沒有往前跨過一步。


    賈安現在心情也很亂他想不出該用什麽樣的態度去麵對她,索性就幹脆不想用時間來處理一切吧。


    “涵兒現在精神很好,等到過幾日他出來了,好好養著。”


    見胡幼繁還是沒有迴答,賈安垂下眼眸,帶著阿沅往書房走去:“書院那邊在催我了,明日我便動身,行李什麽的就讓四柳和聽鬆來收拾吧。”


    胡幼繁看著他的背影,張張嘴想說些什麽,但話語剛到喉嚨,卻又被咽下去。穀韻十分擔憂的看著她。


    “奶奶,您和姑爺是夫妻,不該如此生分啊,聽奴婢一句勸,主動服個軟,說不定姑爺還能迴心轉意。”


    然而不知這話觸動了胡幼繁哪處心思,她神情低落的撇過頭去,心中滿是悲觀的想法:“他若真決定和我做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我就算再怎麽獻殷勤,也無濟於事……”


    穀韻現在急的要跳腳,可他們明明那般恩愛不應該是這樣的情況啊,就往後數十年,難道都要像現在這般疏理又客套嗎?


    穀韻還想再勸,胡幼繁已經不耐煩的打斷了她,迴到閨房,靜靜的坐著。


    翌日,賈安拜別孫氏,賈茁還在府衙忙得不可開交,賈安就隻讓阿江去傳個信,得到賈茁讓他小心上路的迴複後,便在孫氏和胡幼繁的注視下,帶著下人們離開。


    孫氏見他越走越遠,忍不住看了眼胡幼繁的表情,心中那幸災樂禍的情緒是越演越烈。


    “這安哥也真是的,難得房中得了個美嬌娘,怎麽都不去看一眼?我說老三家的,你這做妻子的也何該勸勸丈夫,雨露均沾才是。”


    胡幼繁麵無表情,然而,手中的絲絹還是忍不住扯動起來:“兒媳知道了。”


    這一舉一動都逃不過孫氏的眼睛,她心中嗤笑一聲,早就勸你不要自己納妾,偏不聽,這下吃苦了吧?


    賈安坐在馬車上表情淡淡的看著手中的書卷,如今已經接近六月,再過兩月就要鄉試了,也不知自己還能不能參加。


    迴到書院,書院裏的大夫首先過來檢查賈安和其仆從的身體,確定他們並沒有感染上天花這才放心,讓他們迴到自己的宿舍。


    而此時,林教喻身邊的老仆等候多時,他見賈安過來恭敬的行禮說道:“賈公子主子已經等候您多時了,請您收拾完之後立刻去見主子。”


    賈安點點頭表示明白,在阿江阿沅把行李都歸置完整後,讓阿江守著房間去打飯,自己則帶著阿沅前往林教喻的院子。


    林教喻此時正低頭寫文章,賈安見此情形,先是恭敬的行弟子禮,然後安靜的候在一旁。


    林教喻並沒有理會他,兩人就這麽安靜了一個時辰。賈安覺得自己的腿都要站麻了,林教喻才終於把那文章寫完。


    “知道自己錯在何處嗎?”


    賈安又行禮說道:“君子不立危牆,弟子不該在外麵情況未定的時候就貿然離開書院。”


    林教喻點點頭,拿出方才寫好的文章,遞給賈安,接過之後就聽到林教育說:“知道就好,這篇文章迴去給我抄50遍,五日之後交給我。”


    賈安恭順的收好文章,就見林教喻命人擺出一方書桌,上麵是文房四寶和一張考卷。


    “你離開多時,估計在外麵也沒什麽心情溫書,但今年的鄉試終歸是要下場的。去寫一張給我看看,你現在水平如何,我好針對性的給你指出接下來該怎麽做?”


    賈安聞言,頓時緊張起來,這段時間,他日夜奔波,都是為了找藥找大夫,還真沒什麽時間看書複習,現在隻期盼自己能表現好一點,別被收拾的太慘。


    但很可惜,這張試卷的難度還挺高的,至少比起以往,他整整多花了一個時辰才把試卷寫完,遞交試卷的時候都不敢抬頭看林教喻一眼,不用想多半麵色都黑的難看。


    林教喻心情格外煩躁,他握著筆,仔細批改著賈安的試卷,卻越改越覺得憤怒,到最後更是將筆狠狠的耍在賈安身上,原本幹淨整潔的衣裳頓時沾上了墨點。


    “我知道你關心妻兒,但你看看你都答些什麽啊?就這水平,隻怕到時候名落孫山貽笑大方,我平日裏就是這麽教你的!”


    賈安被嚇得跪在地上,林教喻看著他低下的頭顱,便恨鐵不成鋼:“給老夫抬起頭來,做這個樣子做甚!你關心家人,這是好事,說明你孝順仁義,但不代表你就可以荒廢學業,時間不等人,若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懶待,即便有再好的天資,也終究是庸才!”


    賈安被批的麵露羞愧,林教喻見狀也不免軟下心腸,但一想到那難看的試卷,頓時又狠下心來。


    “剩下這段時間我會對你還有老四進行加強訓練,其餘夫子那裏我去說服。你們兩個,從現在開始就把每一次考試都夠當成鄉試去考,我會按照鄉試的水平給你們重新出試卷。”


    “你們每次交完試卷,我都會當場修改,並給你們做出批評,給我用心記到底錯在哪,到底該怎麽做,直到你們能夠的上中榜的標準為止!”


    說罷,便眼不見心為淨的將賈安轟出去,他搭著腦袋走到阿元身邊,將之前林教育給他的文章交給阿沅,讓對方拿著。


    “公子,你沒事吧?”


    賈安抬起頭,望上那黃昏的餘暉,深深的歎口氣:“你覺得你家公子我像沒事的樣子嗎?”


    阿沅抽抽嘴角,瑟縮著肩膀跟在賈安身後,就怕一個不順心對方就把火氣撒在自己身上。


    而當李承瑞得知這個消息時,狠狠的瞪了賈安一眼,這完全就是無妄之災啊,明明惹師父生氣的是老五,怎麽連自己都要受罰。


    然而,狠下心來的林教喻,可不管兩個弟子如何嗚唿哀哉,他甚至直接命人在院中砌了和鄉試一樣狹小的號房。


    一連九天都把二人關在裏麵,除了用餐和上茅房,其餘的時間都在拚命的做題。


    九天下來,兩個人都感覺魂飄了似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紅樓】賈府抄家之後的榮華路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成都過客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成都過客並收藏【紅樓】賈府抄家之後的榮華路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