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苑內,劉氏嗑著瓜子和其他四個通房閑聊,而江木蘭隱隱被她們排斥在外。


    “說起來,公子上次來到我們房裏就再沒來過,我想著去書房給他送點甜湯,結果那個該死的阿沅愣是攔著我。”


    宋氏點頭附和:“誰說不是呢,還有聽鬆和四柳這兩個臭丫頭,那下巴都衝到天上去了,同樣是請公子一起用晚膳,奶奶的穀韻能進去,我就不行!”


    梅氏冷笑一聲:“人家是三少奶奶,我們是什麽呀,不過就是個玩意罷了。”


    黃氏覺得憋屈的很:“既讓我們進了院子,又不準公子來我們屋子,拿我們當擺設呢,憑什麽!”


    “還能為什麽,不就是不想擔妒婦的名聲唄,果然是商賈出生,就會些醃臢手段。”


    四人聊著聊著越說越過分,江木蘭有些聽不下去了,澀生生的打斷他們:“其實奶奶人很好的,你們說的太過分了。”


    四人一頓,紛紛嘲諷:“是啊,我們可比不過姐姐你,你多聽話呀,奶奶讓你往東你不往西,可不就比我們多見到少爺嗎?那請問你這肚子怎麽還沒動靜啊?哦,我都忘了,你那避子湯還喝著呢!”


    江木蘭又氣又惱:“是公子不讓我們生的,等到嫡子出生自然會有我們的造化。”


    “造化,我看是笑話吧,有她這樣攔著,我們能懷孕才見鬼了。依我看啊,她就是指望著我們一直生不出兒子才好,不會妨礙到她和她兒子地位!”


    江木蘭越聽這話,越覺得過分,可她又笨嘴拙舌的,分辨不出個道理,隻得站起身憤憤的向外走去,想要給胡幼繁打報告,卻不想被四人攔著。


    “想告狀去,想都別想,我們才是一條船上的人。你一個妾室還指望著她這個做主母的偏向你嗎?”


    江木蘭和她們說不明白,執意往外走。四個通房就圍成一堵人牆,死活不讓她走,雙方你來我往的拉扯,這動靜很快就驚動了正房的人,胡幼繁打發了雙蓮過來看個究竟。


    “怎麽迴事兒?之前就跟你們說過,奶奶現在有了身子,需要靜養,你們是不知道安靜兩個字怎麽寫嗎?”


    江木蘭連忙站出來,指著這四個通房說道:“雙蓮姑娘,她們幾個說奶奶壞話呢。”


    雙蓮目光頓時銳利起來,劉氏和黃氏略微膽怯,不敢直視他,梅氏和宋氏則完全不怕。


    “江通房,勞煩你把剛才她們說的話都重複一遍。”


    江木蘭繪聲繪色的模仿起四人說話的情景,就連語氣神態都模仿的像模像樣,看樣子江木蘭是打死都要跟著胡幼繁。


    雙蓮聽完之後麵色發沉,冰涼的目光掃視著四人冷哼一聲:“這些話我會帶給奶奶,至於你們,雖是太太送下來的,但你們的主子是奶奶,身為妾室議論主母,我倒要看看賈家的規矩究竟是怎麽個迴事。”


    說罷,便拂袖而去,順便帶上了江木蘭。她走後,四人圍成一團,黃氏和劉氏麵帶難色,看著梅氏,宋氏詢問:“現在可怎麽辦啊?”


    梅氏麵色如冰,使了個眼神,她身旁的那個小丫鬟便悄悄出了院子,往賈安的方向去了。


    胡幼繁聽完整個過程,氣的當場捶了一下桌子:“來人,讓她們都給我跪在院子裏,每人頭頂上都頂一杯水,誰要是讓杯子碎在地上,就給我加跪兩個時辰!”


    江木蘭倒吸一口冷氣,還好方才她的表現一直都是向著胡幼繁的,否則那些跪著的人裏麵肯定有她。


    胡幼繁瞥了眼她,雖不耐煩,但想著難得院裏麵有一個,向著她又老實本分的小妾,態度稍微緩和一些。


    “去找桃蕊,讓她弄一些布料首飾送給江通房。”


    江木蘭連連擺手,實在不敢收下,胡幼繁端起茶盞,飲下牛乳:“你忠於我這份心意,我收下了,我雖愛吃醋了些,但也不是隨意都會懲罰妾室的人,以前的甘氏,現在那四個人無一例外,都是因為做錯事,我才罰她的。隻要你老老實實的,以後有你的好處。”


    而這時的賈安還在書房裏麵讀書,再過兩三天就是廣林書院正式開學的時候,所有的學生都要在書院裏麵住宿,每月隻有休沐日才能出來。


    他想著也就最後這麽幾天了,還是去找胡幼繁說說軟話,總不能要去入學的時候,還在和妻子冷戰吧。


    為此,賈安還準備了不少新奇有趣的玩意兒,以及給孩子準備的各種圖紙。有項圈,長命鎖,搖籃等等能用得到的東西。都是他自己查閱資料,親手所畫,讀書人須遠離其淫巧計,但畫個圖也不礙事。


    而這時,院外傳來一陣嘈雜聲,賈安覺得有些心煩,便問道到底發生何事?片刻後就見阿沅進來傳話。


    “迴主子,是梅通房身邊的丫鬟進來傳話,希望公子能去後院,救救梅通房。”


    賈安捏捏清明穴問道:“她好端端的在後院裏麵呆著,需要救什麽命?我又不是大夫,真生病了,去找蔣大夫不行嗎?”


    阿沅也不清楚,隻因那丫鬟支支吾吾的似乎發生了重大事情,他擔心出事,這才進的傳報。


    賈安想了想,估計是那些通房惹了胡幼繁生氣被責罰吧,這招當年的蘇姨娘和樓姨娘都曾試過,從小到大他也是見慣的,還真是半點新意都沒有。


    正好也要去找胡幼繁,索性他便帶著自己準備好那些東西一起出來。那個小丫鬟還以為,是梅通房的計謀生效了,想著一會兒能得到獎賞,開心的忘乎所以,帶著賈安一路小跑迴到後院。


    正被罰跪著的四個通房,一聽到賈安來到後院勾起嘴角,想著待會表現的可憐一些,柔弱一些,到時候男人憐憫心一起來,自然也就管不得什麽規矩體統,說不定還能讓人認為是胡幼繁太過心狠。


    賈安迎麵走來,還是那樣的俊俏。四個通房紛紛歪著身子,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仿佛受到了莫大的摧殘,更有甚者還露出雪白的脖頸,想讓賈安看個清楚。


    但令她們沒有想到的是,賈安視若無睹,直接越過,朝著胡幼繁所在的正房走去,四女目瞪口呆,麵麵相覷,這怎麽跟說好的不一樣?


    出主意的梅氏更是被氣的麵色扭曲,指甲深深的嵌在肉裏麵。


    胡幼繁此時還在看賬本,見到賈安進來,不知怎的,也不想起身相迎,淡淡的放下賬本,隨意的詢問:“相公迴來了,可曾見過那四個通房?”


    賈安一看便知,胡幼繁心裏還有氣,揮揮手,讓眾人退下自己默默的做到她的旁邊。


    “又有怎麽不叫我安郎了?”


    “妾身身為正室,怎能如此不規矩?以前是妾身年齡小,不懂事,現在有了孩兒,自然應該做起表率。”


    賈安卻聽出了胡幼繁語氣中的落寞和酸澀,他放下手中的匣子,站起身,將一臉不情願的胡幼繁拉入懷中。


    “幼幼,你不該對我如此跟我生分,我們是夫妻,是一見鍾情的愛侶,難道你真的要舍棄我們曾經的感情,就像其他那些夫妻一樣相敬如賓嗎?”


    胡幼繁一聽,頓時淚如雨下:“是我要舍棄的嗎?難道不是你要舍棄我嗎?你看看這院裏麵六個妾室,你即便一個月有20來天都能呆在我這,可剩下幾天還是要去他們的房裏麵。因為婆婆說了,賈家不需要一個妒婦,所以哪怕你不寵妾滅妻,你也得留著他們。”


    胡幼繁隻覺得她這些天好不容易才維係起來的臉麵頓時被丟個幹淨,仿佛注定她在賈安麵前會輸的一敗塗地:“可是這世上怎麽會有真心愛著丈夫的女子,願意把丈夫讓給別人呢。能做到這一切的賢婦,也隻是因為她不愛這個男人吧。”


    賈安聽著,卻覺得心中生出一股怒意,所以就要因為所謂的賢良,她就要放棄愛自己了嗎?


    他緊緊抓住胡幼繁的雙肩,雙眼微紅:“所以你退縮了是嗎?你擔心我遲早會變心,所以決定收迴那顆滿心滿眼都是我的心。你不可以放棄愛我,你不可以在我還愛你的時候就不愛我,這對我也不公平啊。”


    胡幼繁更加委屈:“那憑什麽你可以隨時抽身收迴愛意去寵別的女人,而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在他人的懷中流連忘返?連收迴自己的心意都不行?!”


    “你為什麽就認定我一定會變心,為什麽就不能相信我對你的愛,也可以是一輩子的?”


    胡幼繁卻指向後院裏那些跪著的女子:“若真的如此,那你去稟告母親,把這些女人收迴去,你能做到嗎?”


    賈安無話可說,他望著後院的方向,明明心底有正確的答案,卻怎麽都無法開口。


    “所以無論我說什麽,你都不相信我嗎?無論我再怎麽向你保證,我一定不會愛上他人,你也不相信嗎?”


    胡幼繁何嚐不知她不該和賈安吵起來,也不該質疑他的真心。可是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女人,又如何讓她能夠相信,讓她失去安全感的人呢?


    賈安也沉默,兩個人原本無話不談,現在卻隻能默默的注視著對方,而這僅僅隻過了一兩個月而已。


    他打開那個箱子,將那一張張的圖紙擺在胡幼繁麵前,指著這些東西說道:“這些都是我給你和孩子的,你收下吧。過兩天我去了書院,估計很少會迴來,你要好好的。”


    說吧,就快步向外走去,無論那四個通房怎麽暗送秋波都無用。賈安的心已經亂了,同樣胡幼繁撫摸著那些圖紙,心也亂的如一團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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