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叁人當然也知道,這中間哪裏有什麽冤情!


    肯定是孔家作孽太多,這才引起百姓反彈的!


    說來說去,孔訥就是想讓他們叁人維護孔家,幫著孔家應付朝廷欽差!


    可要知道這是掉腦袋的事啊!


    幫助孔家哪有那麽容易!


    說話雖然溫和,可要幫助他們,這背後不知道要有多少的血雨腥風!


    衍聖公這是在讓他們賭上身家性命啊!


    提刑按察使王英, 搖搖頭說道:“衍聖公,不是我們不肯幫你,朝廷既然派刑部的人來查桉,那我們就插不上手,根本無從幫起,還請衍聖公見諒!”


    劉行也說道:“是啊衍聖公,我們也是有心無力,見諒……”


    趙康點點頭, 顯然也在表達自己同樣的態度。


    孔訥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暗暗咬緊了牙關,


    目光之中露出一絲狠色說道:“叁位大人,當真不肯幫助孔家嗎?”


    剛才劉航和王英已經表明態度了,作為叁人中地位最高的布政使,趙康開口說道:“衍聖公,不是我等不肯幫助,而是無從幫起,衍聖公勿怪!”


    接著叁人互相看了看,使了個顏色,似乎就想要告辭離開。


    孔訥冷哼一聲,聲音提高了叁分道:“侯管家,進來!”


    此時管家侯博從外麵走了進來,手裏麵還捧著一隻漆黑的小匣子。


    隻見他邁步走到孔訥的麵前,恭恭敬敬的將黑匣子放在孔訥身旁的桌子上。


    之後,又悄無聲息的退了下去。


    等侯博出了房門, 孔訥指著身旁的黑匣子,說道:“叁位大人,你們知不知道這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看到這裏,叁人也是麵麵相覷,不知道衍聖公搞什麽名堂。


    就算衍聖公想要賄賂,可這麽一個小匣子,就算裏麵全是金銀財寶,又能裝多少東西?


    而且這個時候行賄,是絕對不可能的!


    叁人雖然沒有說話,可臉色也越發嚴肅了起來。


    在這麽一個關鍵時候,孔訥拿出這個盒子,那就代表這裏麵裝的,肯定不是什麽簡單的東西!


    孔訥輕輕的打開盒子,從裏麵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冊子,慢慢的翻動了起來。


    “劉大人,你是都指揮使,平時最喜歡舞刀弄槍,山東富戶李強家的大公子敗入劉大人的門下,跟著劉大人學習武藝,拜師禮儀百貫。”


    “此後李家的生意再也沒有受到脫皮無賴的刁難……山東上下都以能夠把子弟送到的劉大人門下為樂,


    求人托關係的絡繹不絕,拜師禮也跟著水漲船高, 現在劉大人收一位弟子, 就得叁百貫不止了吧……”


    都指揮使劉行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含怒說道:“衍聖公,你這是什麽意思?!”


    孔訥笑道:“別急,這裏還有,去年五月,劉大人在一家當鋪看到一把寶刀,非常喜歡,出價一百貫買了下來,


    劉大人,這可是宋朝時期的將軍寶刀,當鋪花了叁千六百貫錢才收來的……”


    “除此之外,聽說劉大人還納了一房小妾,此女乃是秦淮名妓,被王氏商行以五千貫的價格贖身,送給大人的時候隻收取了幾十貫的聘禮……”


    孔訥把小冊子合了起來,看著劉行說道:“劉大人,還用我繼續念下去嗎?


    如果我把這裏麵記的事情,送給前來查桉的督察院禦史,不知道劉大人作何感想?”


    劉航盯著衍聖公,惱怒的說道:“衍聖公,本官身為都指揮使,鏟除流寇,懲治潑皮,保護來往商人,本來就是職責所在,本官並未枉法!”


    衍聖公孔訥含笑說道:“王大人,你是管著提刑按察使司衙門的,快向劉大人解釋解釋,在大明律法裏麵,什麽叫做坐贓不枉法。”


    坐贓不枉法,指的是貪汙受賄,卻沒有觸犯大明律中禁止的條款,沒有做出枉法之事。


    例如朝廷采買東西,從哪個商號才買都行,這時候雖然變相收了別人的錢財,可是才買的東西,無論是價格還是質量都是最好的。


    並沒有做出有損朝廷和百姓的事,這個時候就叫做貪贓不枉法!


    劉行看著孔訥,眼睛之中快要噴出火來,他沒有想到衍聖公竟然如此卑鄙!


    見王英不說話,孔訥便說道:“很多事,不上稱沒有四兩重,上了稱,就算是千斤重也打不住!”


    他犯的這些事,可大可小!


    收徒弟收拜師禮,這是應有的,花錢娶一個小妾也沒什麽,


    可關鍵這些東西一旦上綱上線,被人揪著不放,那就是貪贓!


    孔訥轉頭看向王英和趙康,左右看了看,似乎是在等他們表態。


    不過二人卻一言未發,默不作聲。


    孔訥最後把目光落在王英的身上,手指敲著那個小冊子說道:“王大人,這些年來你掌管山東的刑獄訴訟,要想上下其手,那門路可就太多了……”


    “聽人說一旦被關進牢房裏麵,就要上下打點,否則連一頓好飯都吃不了,沒有鞋子也沒有被子,隻能忍受寒冷,不知道有沒有這迴事?”


    這些東西都是監牢裏麵的潛規則,被關在陰暗潮濕的牢房裏麵,想要整治你太簡單了!


    吃飯睡覺,打輕打重,是關在窮兇極惡的罪人房中,還是找個溫和的單間,全都在於獄卒!


    所以這裏麵的貓膩簡直不要太多!


    王英不為所動,澹澹的說道:“孔先生,你所說的這些東西本官並不知情,也無從迴答。”


    “就算是有,那也是底下的人手腳不幹淨,這與本官有何關係!”


    孔訥笑著說道:“王大人,有些事是經不起查的,一旦查起來,至少也要給王大人定一個禦下不嚴的罪名,那時大人的前途可就毀了……”


    “而且……”


    孔訥意味深長的說道:“孔家多次幫助大人抓捕兇徒,也支持大人的公務,咱們早就連在一起了……


    “而且諸位大人在山東為朝廷效力,無論是修橋鋪路,還是推行政令,孔家都及其支持各位大人,帶領山東的富戶壕紳捐錢捐物……”


    “諸位大人,孔家與各位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該當如何,還請各位叁思啊!”


    王英的臉色也陰沉了下來,不過他並沒有說話,而是轉頭看向趙康。


    在這個時候,叁個人分開的力量都很薄弱,唯有抱團才能取暖,說話也才有分量!


    趙康身為山東布政使,職位也是最高的,以此該章如何決斷,還需要他來做主。


    趙康見對方如此行事,心中有氣,“衍聖公,不知道你這小冊子上,寫了我多少惡事,也不妨念出來聽聽!”


    孔訥見叁人不為所動,冷哼了一聲,轉向趙康說道:“趙大人,你最喜歡文房四寶古玩字畫,在山東沒少淘換吧?當真以為那是你眼力高超,撿漏得來的?”


    趙康雙眼一瞪,含怒說道:“這麽說都是你在其中作祟了!”


    麵對他的怒氣衝衝,孔訥的態度也緩和了叁分,“趙大人息怒,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啊……”


    趙康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說吧,你到底想怎麽樣!”


    “唉……”


    孔訥歎息了一聲說道:“趙大人這話嚴重了,我不過頂著一個衍聖公的名號,無權無勢,說話也沒有任何影響可言,


    不過幸運得到陛下的恩賜,多方恩待孔家,在士林當中也有些朋友……”


    “而且你們也知道,就算是孔家的過錯,陛下也會“寬法以宥之”,所以無論如何,孔家都不會有事……”


    “隻要孔家還在,我這位衍聖公還在,那些不做孔家朋友的人,就覺得不到孔家的支持!天下人讀的都是聖賢書,到時候不知道叁位大人還怎麽為官?”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


    仗著孔家在士林當中的話語權,仗著讀書人的支持,想要敗壞哪些官員的名聲,把他給孤立起來,實在非常容易!


    一個做官的人,既沒有名聲,也被下麵和左右的人架空,導致政令推行不下去,不被朝廷砍了腦袋就是輕的!


    恩威並濟之後,就該圖窮匕見了。


    “我隻有一個請求,那就是請叁位支持孔家,他們要來查桉,總是少不得諸位的參與,到時候各位就可以任意施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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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叁人離去,孔訥的臉上也浮現出來得意的笑容。


    孔嚴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他的身後,擔心的問道:“兄長,他們會幫助咱們嗎?”


    “會的!”


    孔訥十分篤定的說道:“人為了自己的前途命運,一定會做出明智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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