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自立足甲板上的西恩抿嘴盯著越來越近的海浪。


    直死魔眼中,塗鴉般的黑線遍布天地。


    正常情況下,哪怕砍中死線他也不可能殺死這場暴風雨。


    這裏的每一滴雨,每一道海水,每一縷風都可以被視為‘個體’,也都可以被殺死。


    目標實在太多太多了,如果一個個去殺死,西恩說不準得從山頂洞人時期揮劍到現在才能做到。


    但如果調控認知,如字麵意義上將這場暴風雨視為一個整體呢?


    直死魔眼可並非隻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這種程度。


    曾經有個同類型使用者-兩儀式說過一句無比狂妄卻近乎真理的話。


    “隻要是活著的,哪怕是神也殺給你看!”


    暴風雨能跟神比嗎?


    顯然不能!


    不遠處咆哮掀起層層海浪的暴風雨,在他眼中就是‘活著’的整體!


    西恩頭頂開始冒煙,直死魔眼出力逐漸超過初始階段的界限。


    他麵無表情的舉起長劍,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浮現一道門。


    大門上纏繞著四條鎖鏈,它們各自代表直死魔眼被切割封存的一部分能力:


    「概念」「宏微」「死源」「媒介」


    門後是死之根源所在,區區暴風雨用不到它。


    真正要動用的是門上束縛著四條鎖鏈之一-「宏微之鎖」


    這項能力簡白點說,就是調控能力者的感官認知。


    例如,他使用宏微之鎖觀察門後死之根源的話。


    宏觀放大到極致,他會觀測到一個世界死亡過程的整體


    如果轉而將微觀放大到極致,則是會看見每一粒物質的死亡過程。


    當鎖鏈緩緩鬆動,西恩眼中的世界有了變化。


    感官上的暴風雨不再那麽飄渺,它擁有了可以被觀測到的整體存在。


    那遍布海浪的塗鴉黑線開始交織統一,於天地間化作一道巨型死線。


    刹那間,巨型死線又在那雙發燙到至極的冰藍色眼中驟縮作一點。


    黑色的點躍動在咆哮的海浪上,恰時隨風洶湧而至。


    力道十足的海浪遮天蔽地般蓋住了殘骸上空。


    似要化作海浪巴掌,給這個敢於挑戰暴風雨的蠢貨來一下狠的!


    西恩勉力維持著發燙到極致的冰藍色眼眸。


    視野內的那道死點,已然觸手可及!


    “請見證,暴風雨之死!”


    --唰!


    淩厲劍光一閃而過,


    下一瞬,甲板崩塌,海麵被拍出一個旋渦。


    持劍的人撞上木桶,被巨量海水一巴掌拍入海底!


    ...


    “這.....這是什麽?!”


    安卡目瞪口呆的看著甲板塌陷方位,那裏顯露的一切狀況都超出了他的常識。


    揮劍挑戰暴風雨的蠢貨恩人失敗了?


    目睹一切的他不覺得!


    因為海麵上那咆哮肆虐的暴風雨忽然一頓。


    洶湧不休的海浪在瞬間潰散成大股海水。


    整片區域刮的人臉疼的暴虐海風像丟了力氣一樣,漸漸散了開來。


    等吹到他們這裏,已經成了拂麵微風!


    少年屹立甲板揮出的決死一劍,殺死了這場暴風雨!


    “他成功了!一劍殺死了暴風雨!”


    不遠處縮在木桶裏的胖漢同樣意識到了這點。他忽然叫了起來,神情激動的仿佛見證了神跡。


    “是的,他是劍豪....不不,肯定是劍聖!”


    安卡跟著激動了起來,因為他知道他們目睹了一場奇跡。


    東海廣闊無比,縱橫海上的強者劍客比比皆是。


    有能一秒斬殺十幾人,也有能一劍斬開炮彈,傳聞中甚至還有一劍斬開船舶的。


    但從未聽說過有人能一劍斬開暴風雨,以人力對抗天威!


    現在,他卻親眼見證了!


    如果說那些劍客能被稱為劍豪,那麽安卡認為那位少年絕對能摘得劍聖冠冕!


    “我想這是一件可以吹噓一輩子的事情。”


    一個奴隸如此呢喃,眼中滿是震撼。


    不過很快,他轉頭看向周邊的天況,忍不住說道:“就是不知道那位劍聖恩人還有沒有能力揮出第二三四劍。”


    “為什麽?”


    頭上彈出問號的安卡剛轉頭。


    就看見發聲奴隸視線方向上出現了一片沉甸甸的陰雲。


    陰雲下是暴虐海風,磅礴大雨以及洶湧而來的海浪。


    這是......另一場暴風雨!


    “左邊也是!”


    突兀有奴隸大喊,安卡轉頭一看。


    入目是幾乎一樣的場景。


    他嘴唇微抖的看向甲板塌陷位置,嘶聲大喊:“劍聖大人!您還在嗎?還有三個方向的暴風雨出現了!”


    但很顯然,已經沉到海裏去的劍聖大人沒有機會迴應。


    ‘好吧,看起來劍聖大人也不是萬能的。’


    安卡深口氣,一把縮迴木桶裏:“兄弟們,西月港見!”


    --轟隆隆


    遠處忽至的雷聲淹沒了一切迴應。


    新的暴風雨占據了這片區域,開始了又一輪肆虐。


    .......


    一天多後,東海某海域。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麽...擦幹淚....不要怕...”


    一望無際的海平麵上,縮在木桶內的西恩閉著眼,輕聲哼著故鄉的水手歌。


    人在木桶,大海上飄。


    這大概就是對他目前處境的最好釋義。


    容身所在的木桶周邊,沒有其他人也沒有生機所在的島嶼。


    有的隻有一望無際的大海與熱辣的陽光。


    還有偶然路過的海鷗。


    曾經同行的奴隸以及庫德納等人早已被風雨帶去遠方,就像如今將要對媽媽說要遠航去天堂的西恩一樣。


    不知目地,沒有援助,生死看命。


    而這一切,是因為被直死魔眼殺死的那場暴風雨並不是唯一的災難。


    那片海域出現了多達十幾道暴風雨,甚至還有形成暴風眼的風災。


    它們填補了空缺的海域,隨後毫不留情的開始了摧殘。


    如果不是被殺死的暴風雨留下一個寶貴空檔。


    讓彼時被潰散海水砸入海裏的西恩抓住時機,把自己裝入木桶裏蓋好蓋子的話。


    恐怕他此時已經葬身海底了。


    “....擦幹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西恩的哼唱漸漸變得有氣無力,他已經漂流一天多了。


    沿途路上什麽都沒有遇見。


    如果不出意外,他大抵是要死在這裏了。


    食物和水是個問題,但最大的問題在於他自己。


    他的狀態....很糟糕。


    大腦一直傳來刺痛感,偶爾還會出現有人拿錘子試圖敲開腦殼,給他開個腦洞出來的幻痛。


    眼皮內火辣辣的疼,仿佛有千萬根針紮進去攪動。


    身體開始發熱,兇殘的自我免疫係統開始了飆車般的升溫。


    大有病毒不死那就宿主死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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