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雲看得清楚,穿透男孩肩膀的那隻箭矢,不像是官兵裝備的,更像是民間自製!


    果然,就在少女哭喊之際,小道兩旁有三五個骨瘦嶙峋的人走出。


    要是這些人躺在路邊,甚至會被人當成幹屍!


    “半仙,我們走大道吧,不要多管閑事,這些人餓了什麽事都能幹得出來!”


    王虎看著前方的情景手心直冒冷汗,這條小道是近路,他剛才正想往裏麵走呢。


    “佛曰:‘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道家也以‘仙道貴生,無量度人’為宗旨,既然看到了,我不能不救。”


    “你提著佩刀,拿上腰牌,剛好車上還有些幹糧,記住先禮後兵,就不會有事。”


    李霄雲吩咐道,他拿出一袋隨著攜帶的燒餅,遞給王虎。


    “好。”


    王虎接過燒餅,硬著頭皮下車。也就是李半仙說這話,他才會聽從。


    要是換一個人讓他下車救人,哪怕是縣令,他都不幹!因為誰也不知道,道路兩旁是否還有埋伏的饑民。


    李霄雲這句‘不會有事’對王虎而言,分量太大了。


    ……


    “我是六扇門的捕頭,這是我的腰牌,我令你們速速離開,否則我將以殺人罪逮捕你們!”


    王虎一手拿著腰牌,一手按在刀柄上,隨時戒備著四周!


    “你是六扇門的大老爺又如何?我們都快餓死了,橫豎都是死,還不如做個飽死鬼!”


    “再說你現在身處我們村的地界,再敢狗叫半句,我們連你一塊吃!”


    “老大,不如我們將他一起宰了吧?看他長得白白胖胖,夠我們多吃兩天,反正我們這裏窮鄉僻壤,將他殺了朝廷未必知道。”


    “……”


    饑民們議論著,眸光閃爍不定。


    自古民不與官鬥,但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際,誰還管你官不官?


    “我家大人知道蒼生苦楚,特令我帶了寫燒餅給你們,我再說一遍,放了這這兩人!”


    王虎麵無懼色地燒餅拋到地上,背上瞬間被冷汗浸濕,不是說他不會有事吧?還是說他腰牌被識破了?


    他拿的是清水縣捕快的腰牌,這裏是清平縣,腰牌自然不能用,這群草民應該不能認出吧?


    “轎裏坐的是縣令?”


    為首的饑民,看著轎子一臉深思,其餘起哄的人也紛紛閉嘴。


    捕快身份比賤民還低,就算他們殺了一位捕頭,在這災荒之年,衙門未必會在意此事,但縣令是真正朝廷命官!


    他們口嗨歸口嗨,真正遇到還是會有所忌憚。


    “退!”


    為首的饑民深思了片刻,拿起那袋燒餅,和眾人退去。


    王虎看著即將離去的眾人,心中鬆了一口氣,幸好他剛才沒動手,道路兩旁還埋伏著幾人。


    “等等!這是二兩銀子。”李霄雲叫住眾人,從車上丟下幾塊碎銀。


    “縣令大人,你若真同情我們,就早點向朝廷申請些救災糧食吧!二兩銀子?嗬!能幹什麽?這段時間吃的東西一直都是有價無市!”


    饑民嘲諷了一聲後,還是有人將地上的銀子撿起,銀子至少能讓他們有個盼頭。


    王虎將兩人救上車後,就駕車從大道離去,心中有些後悔,他就不該和李霄雲來這一趟。


    ……


    車廂內,妙齡少女不斷地對李霄雲道恩:


    “多謝縣令大人搭救之恩,小女子名為柳思煙,這是舍弟柳凡一。我們本來家境不錯,難民日益增多,餓殍遍地,朝廷救災糧遲遲無法下來,豪門、商賈大肆囤地、屯糧,絲毫不顧災民死活。導致災民跟瘋了一樣,衝進各位鄉紳家裏搶奪糧食。前兩天他們衝進我家,我父母就死在他們手裏,我們姐弟倆苟活性命,想著逃出清平縣另謀生路…”


    李霄雲靜靜地聽著,他將柳凡一身上的箭矢取下,有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穩定柳凡一的傷勢。


    “嗚嗚嗚!他們為什麽不去搶那些朝廷大員的後輩?他們才是導致這次饑荒的罪魁禍首啊!


    我們家世代耕田,幾代人勤勤懇懇地積攢財富,才有今天的家境!大量囤積良田導致百姓無地耕種的是他們!與我們柳家何幹?嗚嗚嗚!”


    柳思煙情緒越來越激動,到後麵直接大哭了起來。


    “你弟柳凡一的傷勢已然無礙,過一會兒應該就能醒,我不是縣令,我是來自清水縣的一名普通人。聽聞清平縣鬧饑荒,剛好我手中有些閑財,想盡一些微薄之力。”


    李霄雲解釋著,撩起女孩淩亂的頭發,用衣袖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水與灰塵。


    看得出來,女孩麵容精致,算得上是位萬裏挑一的美女,比何依依還驚豔幾分。


    “啊?你不是縣令?”


    柳思煙先是一愣,然後繼續說道:


    “也對,公子看上去不及弱冠吧?能當上縣令的人,隻要也得三十上下。公子救了我們姐弟,我願意以身相許,以報公子!”


    柳思煙看著李霄雲,眼前的這位男子英氣逼人,雖談不上魁梧,但看上去溫文儒雅。


    他明知清平縣鬧饑荒,懷著一顆濟世之心,僅帶著一位隨從,就敢孤身前來。


    這氣節,讓她一時間有些癡了。


    “我救人不圖迴報,柳姑娘和令弟如今無家可歸,不如先跟著我,等我過兩天迴清水縣,給你們安排一份營生。”


    李霄雲淡笑道,他救柳思煙,可不是圖對方美色。


    不過,既然對方是出自鄉紳的家庭,那定會讀書識字,他對這兩人又有救命之恩,不如先留在身邊幫忙。


    “多謝公子收留!”


    柳思煙被李霄雲直視而來的目光嚇了一跳,白皙的臉蛋瞬間通紅。


    大概半個時辰後,王虎在清平鎮上找到了一家客棧落腳,李霄雲財大氣粗地開了四間房,並叫王虎去抓幾副藥讓店家幫忙熬煮。


    安排好一切後,幾人饑腸轆轆,來到一樓準備吃飯。


    “幾位客官,我們廚房早沒菜了,這裏是客棧,所以不做米肉生意,你們去外麵飯店問問看吧。”


    跑堂看著李霄雲幾人,一臉為難地解釋道。


    客棧要是做米肉生意,肯定會被人誤會,即便災荒過去,他們也會被人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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