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對陳三千動了手腳,至少在很多人看來有人終於開始試圖去殺死這個有可能是樓的少年,當然更多的人還是不太相信陳三千竟然會是那位得了念界認主的樓,一個人的演技不可能那麽好,不可能掩飾的那般毫無破綻。


    多日的觀察下來,人們確信陳三千就是一個傻子,當然這個傻子有些奇怪而已,奇怪的點在於他的身體十分強悍,無論速度還是力量都強大得像是經受過無數個日夜修煉過後的結果,但是這個人的智力是真的有問題。


    更讓人覺得微妙的是皇宮裏對於這個被瘋傳為念界之主的少年不聞不問,甚至沒有安排什麽人手保護,這讓鬼族的人更是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察覺出了一絲陰謀的味道,那感覺就像是在釣魚,而陳三千就是一個被拋出來的餌。


    那位老謀深算的南國之主就像是端坐在釣魚台的老叟,打著瞌睡,像是已經睡著,可誰知道他會不會突然醒來,把自己這條魚給釣上去呢。


    黑暗裏,


    “鬼念大人怎麽說?”


    “按兵不動,人族當中會有人出手的。”


    “是啊,人族總是喜歡內訌,那到時候我們要不要趁亂幫上一把?”


    “靜觀其變,要是真的事有可為,就出手,但是最深的釘子不要動。”


    “是!”


    ......


    陳三千的身體出現了問題,這一次似乎與往日不同,在半村裏陳三千也曾有過這種症狀,可是很快就會好轉,而這一次陳良與長安都不在身邊,南宮淺也終於是出現了一絲慌亂。


    第三天,陳三千依舊渾身高燒不退,意識模糊,陳母終於是走進了皇宮。


    守衛王宮的老兵看著這位將軍夫人竟然沒有阻攔。


    不知道是王宮的守衛真的寬鬆到了這個程度還是什麽其它別的原因,陳母一路暢通無阻的走進了那扇門。


    王端坐在龍椅之上,批閱著奏折,也不知是真的太專注於奏折裏麵講的內容還是真的沒能發現站著的陳母,隻見他的眉頭微皺,似乎是奏折裏麵的事情極為棘手。


    陳母也不著急,就在下麵站著,不卑不亢,自然而然。


    終於,片刻之後,南宮白抬起了頭,看到了陳母,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


    “阿姐,你來了。”南宮白開口說道。


    “民婦見過王上。”南宮淺就要行禮,可是那要下跪的雙膝卻是被一股柔力托住。


    “阿姐你這是幹什麽,這裏又沒有外人在,你我姐弟何須如此。”南宮白笑嘻嘻的從王座之上走下。


    上一位南國之王有十個子女,可是後來就隻剩下兩個,一個名喚南宮淺另一個便是現在的王,南宮白。


    “民婦不敢。”南宮淺卻是越發恭敬,低垂著頭說道。


    “阿姐,你這樣我可生氣了。”南宮白本著個臉說道。


    “好,那我就有話直說了,我來是為了那個可憐的孩子,你那可憐的外甥。”南宮淺頓了頓看向自己的那位弟弟,“我要他長命百歲。”


    南宮白麵色一僵,卻是嗬嗬一笑,“我又不是神仙,怎麽能保證讓誰長命百歲呢?阿姐你太高估我了。”南宮白長歎一聲。


    “小三千高燒了三天了,我不管這是天意還是有人在作祟,我隻要一個結果,那就是讓他活著。”南宮淺麵對這位南國之王顯得極為霸道。


    南宮白一臉寵溺的無奈,“迴頭我讓黃芝去跑一趟,行了吧?”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對三千抱有那樣的敵意,在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你雖然在笑,可是你不知道在你對一個人懷有敵意的時候你會下意識做一個動作,打小就是這樣,別人看不出來,可是我看著你長大,最了解你的人還是我。”南宮淺看著自己這位曾經膽小愛哭的弟弟,有那麽一刻她突然有些懷念過去他躲在自己身後的樣子。


    她伸出手想要像當年那樣摸摸他的頭,卻又突然收迴了手,因為她才發現自己的弟弟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受了委屈來找自己為他出氣的小孩子了。


    這讓她有些悲傷卻又有些欣慰,父親的囑托也總算是沒有辜負,君王之術,眼前這個有時候連自己都看不透的人已經是運用的極為熟練了,“父王,阿弟終於成了你希望他變成的樣子”。


    王有些好奇,難道自己真的那麽容易被人看穿?


    “別的我不管,你的天下始終會是你的天下,這一點不會變,阿良那邊你也不用擔心,陳家永遠會為南國鞠躬盡瘁,不會成為南國的威脅。”她頓了頓,卻是轉身背對著這位南國之主,話語也變得極為冷漠,“可是三千,你不能動他,那是我的命。”


    南宮白一愣,那一刻他像是迴到了小時候,每當自己做錯了事第一個懲罰他的不是老皇帝而是自己這位姐姐。


    當那個女子走出禦書房,南宮白沉默了很久很久,他想了很多,想到自己還是一個孩子時,在自己還不是太子時的場景。


    阿姐從小天賦就好,心思縝密,作為他的親弟弟南宮白相對來說就要遜色很多,懦弱,膽小,到處惹禍。


    那年父王病重,自己這一脈本就勢微,為了得到繼承王位的權力十個兄弟姐妹更像是仇敵,明爭暗鬥,也是讓人心寒。


    當父王病情加重的那一天有人忍不住甚至請了刺客來刺殺,要的並不是他南宮白的命而是一個殘疾或者說毀容的王子,因為一個王朝絕不會允許這樣一個殘疾的王。


    南宮白永遠忘不了阿姐擋在自己身前的樣子,那麽瘦弱的她明明身體被嚇得在顫抖可就是那麽擋在自己麵前,她說:“阿弟就是我的命”。


    南宮白不知道為什麽,竟是有些悲傷,阿姐的命給了他的孩子,不再是他了。


    阿姐本來有極好的修煉天賦,不論是才情膽識阿姐都勝自己百倍,甚至於父王曾經說過若非阿姐是女子自己這王位一定是會傳給她的。


    那一天阿姐的經脈被打斷,一身修為被廢,從此無法修煉,而刺客也終於是被趕來的侍衛驚跑,當時的他躲在阿姐後麵嚇得不敢說話。


    南宮白看著躺在自己麵前的阿姐心頭發誓一定要當上王,一定要保護好她。


    終於南宮白還是歎了一口氣,“傳黃芝!”


    哪怕是黃芝走出了將軍府臉上的驚訝表情也都沒有散去,因為三千的病實在是太怪了,黃芝見過陳三千的識海,在陳良一家人初次進京的時候皇帝便派他來看過陳三千,可今時今日與那日相比卻又變得更為詭異了起來。


    如果說他一開始的發燒是有人用了某種手段的結果,可是當自己搭脈的時候看出的卻又是另一番景象。


    雖然隻是看到了冰山一角,可是當神念順著經脈遊走時,自己分明是看到了屍山血海,又仿佛是有天火隕石,自己那一縷神念不過是瞬息之間便被摧毀。


    黃芝不敢相信,再分出一股神念,這一次是直奔識海,這一次見到的卻是一道道由禁製勾勒出的世界。


    乍看時像是有一座宮殿,一座城池,似真似幻,顛倒夢想,讓人沉醉不知。


    再細看時卻又見奇獸縱橫,異花叢生,修神念者對於識海的認知自然是極為熟悉,可是即便是他,王朝的神念師,也被這幅景象給震撼到了。


    從來沒有人的識海有如此景象,一般常人的識海大多是貧瘠的荒漠,寸草不生者也是有的,可是綠野千裏,山川大河,異獸奇花這種識海他這輩子也沒見過,就連自己修成神念也不過是有一個小鎮般大小的綠地。


    黃芝看陳三千的眼神都變了,若非是缺了一魂一魄這孩子天生就是神念師的料,甚至於還能超越神念。


    念力灌注之下,三千的眉頭一皺,像是睡覺時被突然喚醒,當他察覺到那股念力後,像是有一種本能就要把那外來者驅逐出去。


    黃芝似乎察覺到了危險,立即收了念力,隻是念力迴身之後臉色卻是蒼白如紙。


    三千卻是慢悠悠醒來,陳母抱著他就是痛哭,沒人發現陳三千眼睛裏的癡氣少了很多。


    當念魂珠進入了他的識海,化作那輪大日之後,陳三千的意識就已經清明了很多,更多的時候是他在冷眼看著這個世界。


    黃芝深深地看了一眼三千,起身告辭,甚至於有一瞬間他堂堂神念在與這個孩子的目光對視時有一絲恐懼。


    ……


    “這麽說,三千這孩子身上……很不平凡?”當黃芝把今日所見告知王時,王看著黃芝沉聲問道。


    黃芝低頭迴道:“極不平凡。”


    王皺了皺眉頭,好幾次欲言又止,最後隻是長歎一聲,“罷了,我答應過阿姐,要保三千長命百歲,既然答應了便不好食言。”


    王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他淡淡的說道:


    “傳旨把三千接到王宮裏來方便禦醫醫治。”王拍了拍龍椅起身離開,而那道旨意卻是被拿著傳到了將軍府中。


    “看來你還是不放心啊。”陳母接旨之後喃喃自語。


    她轉身看著已經醒轉過來的三千不知為何又是一陣心疼,“小三千的命,太苦了啊。”


    接到王宮當中居住以方便禦醫的診治這看起來是天大的恩寵,可是明眼人都知道這哪裏是恩寵,這分明就是囚禁,質子。


    陳良,uu看書 ww.ukanshu 陳大將軍在軍部的權力與威望已經讓這位王感到了威脅,特別是當斷巷那一刀劈出之後,當人們得出陳良距離王境已經隻差半步之後,王終於還是要采取一些措施了,又或者是說王還是相信了那個關於天詛地咒者的傳說。


    “陳家就沒有一個讓人省心的。”南宮白像是在開玩笑的自言自語。


    讓三千進宮醫治這件事陳母沒有反對,甚至沒有再去王宮裏找那位阿弟,她知道這是那位王的底線,隻要不去觸碰那麽三千便能夠長命百歲,她太了解自己那位弟弟了,也太了解君王之術了,隻不過仍舊是有些心寒。


    她隻是一個女人,一個母親,所以她求的也不多,不外是家庭美滿,家人平安。


    那一天母親為三千收拾了許多衣服,一年四季都有,即便她有百般不舍可是她卻不曾吐露半句。


    剛剛送走了長安,而今又要與三千分離,夫君兒子都不在身邊,偌大的將軍府裏顯得格外冷清。


    今天望京城的夜也讓人覺得有些發寒。


    母親守在三千身邊一夜沒睡,她看著自己的兒子怎麽看也看不夠,有時候她想要是能這麽守在他身邊一輩子那該多好,看著他長大,看著他娶妻生子,看著他漸漸成熟。


    可惜啊,她做不到了,王權讓她無從選擇,她隻能去妥協。


    當陽光從天邊升起,母親看著兒子久久沒有說話,她知道他知道,所以甚至沒有多說什麽,母親隻是輕輕撫摸他的臉,告訴他要聽話,別闖禍,而他仍舊像個沒心沒肺的傻子衝著自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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