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聞言麵如死灰,她能夠感受得到陳三千所言不虛,而且異地處之她也絕對會做出相同的選擇,當年的她可是才名不弱於美貌,想到自己終究是悲慘的下場不禁是悲從中來,那雙眼睛便是梨花帶雨。


    公孫無知來曆神秘,即便是桃花也不知曉他的確切來曆,也不知是自己因他的畫而出名,還是他因畫了自己而出名,總之,在為桃花畫了那副畫之前世人對公孫無知真的是一無所知,沒有人知道他究竟從哪裏來,世間流傳的所有關於公孫無知的故事都隻是故事,無從考證,但是毫無疑問,這個能夠自剜雙目的畫師必然是個難纏的瘋子。


    桃花的哭泣並沒有引來任何人的注視,仿佛這個美得不像話的人隻是一幅畫裏可有可無的點墨。


    公孫無知笑了笑,“與別人一樣,你是個好人,好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弱點。”


    聽到這話陳三千翻了個白眼,“什麽時候好人也成了一個貶義詞。”


    “沒有的事,我對好人從來都是滿懷敬意,沒有絲毫諷刺或者貶低的意思。”公孫無知解釋道。


    陳三千挑眉,“那麽你就不能放過我?看在我是一個好人的份上。”


    公孫無知笑得更大聲了,可是頭卻搖得像個撥浪鼓,“那不行,畢竟我是一個壞人,好人和壞人總是敵對的。”


    陳三千不解的問道:“為什麽你不試著做一個好人?”


    “我曾經是一個好人。”公孫無知有些晃神,但隨即便是笑著說道:“好人沒有好報,便覺得做好人沒什麽意思,反過來說,其實你也可以試著做一個壞人,當然對你來說可能會有些難度,但是時間久了你會發現,都一樣。”


    陳三千似乎在思考這個建議,最終依舊是搖了搖頭,“這個世界總歸還是需要好人。”


    “以前我也這麽認為。”公孫無知撚了撚胡子,“但是後來你會發現,這個世界哪有什麽好人,都隻不過是各有不同的壞罷了。”


    公孫無知冷哼一聲,“你會在某一天發現自己在後悔,後悔自己不夠壞,可到了那個時候你又能怎麽樣?人死了,連追憶的地方也都沒了,全世界就隻剩下你一個人記得一些事,孤獨啊,痛苦啊就像是一群啃噬著你骨頭的螞蟻,趕不走,逃不掉,所以啊,還不如狠一狠心腸,把那些都忘掉,幹幹脆脆做個壞人來得自由自在,最起碼沒有人能傷得了你。”


    陳三千覺得眼前這個人根本無法溝通,於是開始轉移話題,瞥了一眼公孫無知腰間的畫軸,“那個才是你的武器吧?”


    公孫無知也不隱瞞,點了點頭,緩緩將卷軸拿了出來,“很可惜沒有把最厲害的那幾個帶出來,我說過想給你畫幅畫的,你應該和那些人在一幅畫裏的。”說著便是緩緩打開畫軸,就在公孫無知的手解開係著畫軸的繩時陳三千出了手,因為他有一種感覺,畫軸很危險,麵對陳三千鬼魅的身法公孫無知卻是搖了搖頭,“年輕人總是太急躁,這樣可不好。”說著身子便是一滑很是巧妙的躲過了陳三千伸來的手掌,與此同時那副畫軸便被公孫無知打開,打開的一瞬間,從畫卷之中走出一位身穿黑色鎧甲手執巨劍的少年。


    那少年的臉也被頭盔擋住,隻剩下一雙眼睛,那雙眼睛裏帶著的是無比的驕傲和霸氣,似乎這天下沒有什麽東西能夠讓他低眉。


    這個少年始一走出畫卷便是拿著巨劍衝向陳三千,巨劍無鋒但是單單那份重量便是讓陳三千吃驚,因為即便是拿著彼岸劍也無法完全卸掉那份如同山嶽一般的力道,而且這個鎧甲少年的攻擊速度很快,巨劍一擊之後便又是一擊,連綿不絕,陳三千發現自己太輕敵了,一旁的公孫無知似乎並沒有想要逃走的意思,竟然也沒有出手偷襲的打算,就是那麽呆在一旁,不對,那個目盲道人還在打開卷軸。


    陳三千暗道一聲不妙,那麽厚的一份卷軸鬼知道他畫了多少人,又會有多少個人從裏麵出來,陳三千看起來很狼狽,因為他被那個全身黑色鎧甲的人打得節節敗退。


    可是陳三千的嘴角微微翹起,因為此時的他看似狼狽不堪,實則一直在接近公孫無知的位置,劍光一閃,彼岸花盛開之時便是死亡降臨之日,公孫無知顯然早已經料到陳三千的劍落在何處可就是不閃不避,因為畫軸展開了,又是一道身影踏出,那是一個女子,戴著麵紗,一抹紅色擋住了那朵黑色彼岸花,畫麵很美,很炫目,就像是晚霞與黑夜在戰鬥,一黑一紅互不相讓。


    公孫無知笑著說道:“這些人可都是一方勢力的王者,皆有聖人之姿,當年給他們作畫的時候還是少年便已經同輩無敵,你能夠跟他們打上一場也是你的造化,要知道這種機會可不是誰都有。”


    陳三千的目光被那個擋住彼岸劍的少女所吸引,因為這個人的劍是血色的,小巧而精致,或者說那不是一把劍而是一把匕首,這個女人也並不是用手握住那把匕首,她在禦劍,這年頭一個能夠禦劍的劍師都是很難找的,更何況這個人禦的還不止一把劍。


    陳三千的眉頭皺了皺,因為他真的感覺到了棘手,棘手的不是這兩個人而是那個還在展開畫軸的公孫無知,他展開畫軸的速度很慢,不知道是因為畫軸上附著的咒印太多耗費時間還是他故意這般想要吸引自己動手。


    彼岸劍橫於身前擋住一把飛過來的匕首,隨後立即轉身擊飛試圖從身後直指後腰的另外一把,看到公孫無知依舊在緩緩的展開畫軸,桃花如同一隻受了驚的小鳥遠遠地想要逃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公孫無知僅僅是“看”了她一眼便是讓她無法動彈。


    陳三千冷笑一聲:“這就是你想要給我畫一幅畫的原因?”


    公孫無知搖搖頭:“不是,我想畫的不是人而是命。”


    陳三千沒有再和那柄巨劍正麵接觸,與此同時也在躲著那把血色匕首仍有空閑說話,“你總說命,可我究竟什麽命啊?”


    公孫無知撇了撇嘴,“你還說我奸詐,你不也一樣,示敵以弱然後想要套我話,小子奸詐油滑,若是多讓你活幾年恐怕又是一個和我一樣的禍害啊。”


    陳三千嗬嗬一笑,“我可沒有什麽野心,隻想安安穩穩活著而已。”


    “看在這麽投緣的份上,我就當被你騙一次,小子聽著。”公孫無知的聲音變得很冷,“假如你不能安安穩穩的活著呢?”


    公孫無知的問題讓陳三千停了下來,“你的意思是?”


    公孫無知冷冷一笑,卻是死活不願多說,隻是冷笑。


    那女子的匕首與鎧甲少年的巨劍同時鎖住了陳三千,眼見就要劈在陳三千身上,可是陳三千隻是眉頭一皺,完全沒有抵擋的意思,因為有人替他擋住了那兩把劍。


    “白癡,這個時候還在發愣,不想活了嗎?”那個人蒙著麵,手裏拿著一把鐮刀,揮舞著盡顯霸氣,他似乎認識陳三千,可是陳三千並沒有理會他,而那人也不以為意。


    陳三千隻是緩步向著公孫無知走來,“你說的話我是信的,所以以後一定會更加小心。”


    公孫無知笑著說道:“其實我現在覺得你活著也挺有意思的,前提是你能夠活著。”這句話的意思很明顯,即便我公孫無知不殺你,可是你依舊會死,uu看書.uukansu 至少活得不會很舒坦。


    看著別人受罪是一件很讓人愉快的事情,畢竟他公孫無知也是一邊活著一邊受罪的人,世人活著便都是在受罪啊。


    蒙麵人以一敵二竟然完全不落下風,出手更是狠辣,公孫無知瞥了一眼蒙麵人又看了看與他對戰的兩人,那兩個人的身形如同水墨畫淡去了顏色一樣,身形越來越淡,“能夠維持的時間不多,可惜了啊。”隨後他又把那雙黑洞洞的眼睛看向陳三千,“我們還會見麵的。”


    公孫無知咧著嘴笑了笑便是自絕於少年麵前,頗有些慷慨的壯烈感。


    陳三千也沒有想到公孫無知會如此決絕,按照他本來的想法是從這個人的嘴裏套出更多的東西出來,比如那一群想要他死的人,以及那個能夠收服天怒劍的人,還有公孫無知口口聲聲念著的命說著的那些關於未來的預測,陳三千很想多和這個人聊聊,可是很明顯這個人並不想和自己再多說什麽。


    等到畫中走出的兩人消散之後,陳三千這才迴過神來,可是此時蒙麵人卻已經消失不見,陳三千低聲罵了幾句什麽之後


    便是把目光投向了一旁舉足無措的桃花,桃花看著向自己走來的陳三千,莫名有些慌張,眼前這個少年並不如何氣勢逼人,可是此時的她卻完全沒有了一開始時的高高在上,她完全就像是個害怕的小姑娘。


    “姐姐你這是怎麽了?”陳三千的聲音還是如同之前那般談不上成熟卻又與稚嫩無關,“我又不會吃了你。”


    桃花聞言一愣,卻是一下輕笑,刹那間,便是滿眼皆是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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