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在程府中與老人聊了一陣,在告辭離去時卻是碰到了一個“熟人”。


    他這次過來是帶了禮物來的,其實說不上什麽好東西,帶了些自己研製出來的古怪玩意,順便弄了點自家釀的高度酒,這些東西在這個時代見不到,礙於不知送些什麽,方才弄了點這些小玩意來,當離開時,程望叫住了他:“景凡先不急,你且與我去見一人。”


    老人大概是有其他的意思在,當過去時方才見到那人,目測是三十多歲的年紀,留著一撮不算太長的胡須,圓臉,氣質沉穩,一看就是那種有著身份的人。


    經介紹後得知,這人名叫寇凖,字平仲,任三司使,這個人張靖聽說過,史書上有過記載,也止步於聽說過而已,說起來張靖並不了解,但印象中好像是個忠臣,隻是這樣,幾人交談過後張靖也了解到了另一點,這人的脾氣和老人的差不多,怪不得是師徒關係,倒也說的通了。


    老人大抵是想替張靖引薦一下而已,倒沒有其他的成分在。


    另一方麵,便是家中的事情,由於二爺那一脈的小輩也過來了,往後張靖也有的忙了,除了那三個小鬼之外,還收了幾名學生,好在隻是啟蒙教學,他倒不會誤人子弟,隻不過是將日子充實了起來。


    人這東西就是這樣,當你有能力了之後,許多東西都會無形的圍繞著你,他的詩詞如今早已傳來,或許當不上什麽山東第一才子,但清河第一還是有的,也是如此,那邊的大人們也樂意將孩子教給張靖來培養,若真有效果的話,那他們不介意家中下一輩中再出幾名才子,若不行也關係不大,畢竟這麽多年以來,家中沒有讀書的天分已經深根蒂固了,他們也不會覺得有任何失望的。


    不過,那些人還是抱著其他的成分在的,以後等那些孩子長大成人後,與人說起老師是張靖後,難免還有其他的好處在,關於這一點,最開心的其實是肖靈兒,這小妞很喜歡孩子們叫她師母的樣子,每次張靖上課時,她總是會狐假虎威一番,明明沒有那種威嚴在,卻老喜歡板著張臉訓斥那些比較調皮的孩子,這或許是她的一種古怪癖好吧。


    張靖其實不介意,他在孩子們麵前不會發脾氣,那麽黑臉教給她倒也無所謂了。


    風雪一天比一天的大,那處人丁不多的小院中,此時見不到多少人影,一片白皚皚的雪地中,肖靈兒穿著厚厚的棉襖,像一個球,從那頭跑到這頭時,不小心還會摔上一跤,在這時,張靖會毫不掩飾的笑起來,在他的笑聲之中,那少女羞憤的從雪地上爬起,隨後生氣的砸過來一個雪球,毫無防備的張靖被砸了一臉,此後,雪球大戰開始。


    這一天,張靖抽空去了百花樓一趟,比之外麵行人不多的街道,這裏顯的尤為熱鬧,看見唐晚凝時,這女子還是一副恬靜的氣質,但這樣的偽裝撐不了多久,隨後還是止不住的流出了淚水來,那其實是開心的,隻不過這淚水有些止不住而已。


    他終於來了……好久不見……此時的她是這樣想的。


    爆竹聲聲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新的一年,新的氣象。


    雪還未消融的這一天,許多事都在這一天發生了。


    北地的消息傳迴來了……


    動亂將起,新的時代將要來臨……


    戰爭伊始,揭開帷幕……


    …………………………………………


    朔州,陳家穀。


    天光陰沉,鵝毛大雪還在空中止不住的飄灑著,那片雪白的光景中,鮮血浸透了地上的積雪,隱約有聲音自那邊斷斷續續的傳出,聽不太真切。


    視野的那頭,地上是一具又一具的屍體,隨著風雪的落下,將那些屍體覆蓋下去,逐漸凝固。


    鮮血、屍體、斷臂、碎肉,這些東西在戰場中極為常見,那邊的位置上,一具被削掉腦袋的屍體正安靜的躺在地上,在他的前方,屍體堆積在一起,那具被紮成血窟窿的屍體被拱衛在中間,他腦門被一箭洞穿,手上仍舊還在死死的握住那根旗杆,旗杆的上方,旗幟依舊還在風中鼓動著,那個“楊”字早已變的血紅。


    視野延伸,風雪之中,數以萬計的大軍正朝那處地方靠攏,在這中間,二十多人正被死死的圍在裏麵,隨著包圍圈縮小,一個又一個的兵將在裏麵倒下,漸漸的,能站著的隻剩那個手握金刀的魁梧身影,此時的他,已是強弩之末。


    隱約之中,隊伍裏空出了條通道出來,一高大漢子正騎著馬穿梭而過,在那邊停下,他看了下方手持金刀之人一眼,隨後笑了起來。


    他笑得一陣,舉起了手中的刀,朝那人指了過去:“楊無敵?從今天起!世上再無楊無敵!”


    笑聲中,刀光閃過,馬聲長嘶,雪花之中,那大刀仿佛在空中留下了一道血紅的光影,視野那頭,手持金刀的將軍閉上了眼,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安靜下來,再也聽不見風雪中的嗚咽之聲,剩下的感覺隻有寒冷,徹骨的冰寒。


    感覺之中,有什麽東西從脖子上劃過,沒有疼痛,這一瞬間,風雪停了,馬上那人甩去刀上的血跡,睥睨的目光掃過那片灰蒙蒙的城牆,隨後狂傲的笑聲在風雪之中經久不散。


    “冬,大雪,我耶律休哥陣斬楊無敵,而今隆朝已無一合之敵,兒郎們,隨我殺!”


    這道聲音映入腦海之中,這個名字,他像是聽過,但再也沒有力氣去思考了。


    血是冷的,這個冬天比往常更為寒冷。


    北風還在嗚咽著,一望無際之地,屍體堆積如山,部隊朝著那邊蜂擁而入,陣陣馬蹄聲中,留下的隻有風雪之中那具找不到頭顱的屍體。


    這一刻,所有的東西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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