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蒙蒙亮,朱寰安終於結束一晚的吐納,緩緩睜開眼睛。


    握了握手掌,他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如此,周天總算是通順了,昨日還真怕那家夥突然應下比試。”


    地鎖天封雖為連境,實則修行的方式全是截然不同。


    修士苦練體魄,解封地鎖發掘身體寶藏,當身體的潛能被充分發覺,突破那無形的‘天封之扉’後,便能開始提煉祖血。


    但天封修血,需先在體內建立周天循環,這也是施展天封血脈之力的前提條件。


    祖血的分支萬千,各門各派針對的功法也不盡相同,因而‘周天’的繁複性也不同,有些人隻需要一炷香便能建立,但有的人,卻需要數日方成。


    “《天央未棄功》雖是仙魔周天,但不知師妹能否修煉...迴去問問老頭子。”


    話音剛落,突然一陣敲門聲響起,朱寰安皺著眉頭走下床榻。


    “這麽早,莫非是乾容那家夥又來了?”


    哐、


    把門猛地打開,朱寰安愣了一下。


    站在門口的正是慕容淨顏,手裏還提著一屜籠包。


    “師兄!”


    “你...”


    見四周無人,朱寰安側身讓開:“先進來說吧。”


    晨光熹微,與窗外的茫茫落雪相比,屋內雖顯冷清,卻因桌上的那屜籠包而有了些許生氣。


    桌旁,朱寰安隨手抓起一個小籠包,放在鼻尖聞了聞。


    “沒下毒,放心吃啊師兄。”


    慕容淨顏坐在對麵,此刻已經將麵具給摘了下來,輕輕放在桌上。


    朱寰安嚼著包子,摩挲著大腿淡淡問道:


    “今日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你醒的這般早,還知道帶東西孝敬師兄?”


    慕容淨顏笑了笑,見朱寰安又抓起一個包子,心想差不多是時候了便隨口道:


    “不是醒得早,是根本就沒有睡。”


    想到昨夜尋到客棧,撞見慕容淨顏服下聖血突破,朱寰安點了點頭:


    “你地鎖八重了?”


    “多虧了師兄相助,否則我肯定卡在七重了。”


    瞧著最後半屜包子,朱寰安擦了擦手,搖頭道:


    “於我不過舉手之勞,隻是你用那妖聖之血突破地鎖,雖立竿見影,但也需鞏固根基,莫要依賴上這些外物。”


    慕容淨顏見狀,並出兩根修長的手指,將剩下的包子也推了過去:


    “師兄你都吃了吧。”


    沉默片刻,朱寰安用懷疑的語氣問道:“你該不會,真下毒了吧?”


    “沒有啊!”


    “我就是想朝師兄打聽一些事兒。”


    聽到這話朱寰安的臉色緩和下來,繼續抓起包子道:“果然是無利不起早。”


    “你問吧。”


    慕容淨顏伏在桌上,故作好奇道:


    “師兄,昨夜我本欲歇息,但聽得樓下轟隆之響,瞧著是一群九州盟的人抬著個紅布進了對麵的土地廟。”


    “那東西看著也不大,但好像抬轎的人都很吃力,師兄可知道那是什麽?”


    嚼動的動作放緩,朱寰安看向慕容淨顏:


    “你問這個做什麽?”


    “瞧見了,想著師兄應該也會感興趣嘛。”慕容淨顏笑了笑,那人畜無害的模樣讓朱寰安沒有多想。


    “感興趣?”


    朱寰安挑了挑眉:“我可沒興趣,但若是你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


    “咱們那師尊一月後便年逾兩千,也不知他是不是活到無聊了,非要搞個什麽壽宴,九州盟這是借機送禮獻媚來了。”


    “你看見的東西就是偃州龍頭托其義子,帶來的一尊飛天神女像。”


    暗暗吸了一口氣,慕容淨顏心念一動。


    本隻是想試探一下朱寰安對這些九州盟來客知道多少,沒想到他一開口便是如此詳細,連送的何物都清清楚楚。


    果然,昨天他支開我肯定是為了見什麽人...


    還有,兩千年大壽?


    尋常地鎖九重較為常人能多活半載,一百五十歲為高限,而突破天封則活到兩百歲,聽說最高可至五百歲高齡。


    兩千歲...這是什麽修為。


    算了這些都不是當下最要緊的,還是先問明白這支九州盟兵馬為好。


    慕容淨顏目光思量,轉動著手上的移星戒。


    偃州龍頭的義子,說的應該就是昨天開口的那個年輕人了,聽他的口氣似乎目中無人,連大師兄的性命都敢打,還是提醒一下。


    “師兄方才提到的偃州龍頭,還有其義子,都是何人呀?”


    “昨日支開師妹,莫非師兄是去...”


    唿出一口熱氣,朱寰安走到窗邊將簾子拉上,不緊不慢的迴答道:


    “九州盟坐擁九大龍頭,其中偃州龍頭功參造化,他這一脈在九州盟裏可謂如日中天。”


    “其義子,名為乾容。”


    “資質亦與我等相同的仙魔之姿,甚至能力壓九州盟聖子,潛龍榜上來日有名。”


    頓了頓,朱寰安轉過身來,語氣悠悠:


    “假以時日,此人與我棄劍山莊或為大敵,而你也勢必會有與其交鋒之日,今時同伱講講也正好。”


    重新坐下,朱寰安神色不變,隻是眼神卻十分認真。


    連慕容淨顏都不自覺的坐直了些,洗耳恭聽。


    “你猜的不錯,昨日我所見之人,便是乾容。”


    “之所以令你避開,是因為乾容此人雖天縱奇才,卻巧言令色,善於操縱人心,斷不可為其外貌言行所誘導。”


    “另外...”


    朱寰安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的酒袋,隨口道:


    “若是被他發現你是仙魔之姿...”


    “即使有我在,即便這是我棄劍山莊的地界,憑他的性子,也會立刻殺了你。”


    慕容淨顏悚然一驚,看來自己這師兄對這乾容十分了解啊。


    根本不需要自己提點什麽。


    “這,他膽子這麽大,難道不怕咱們棄劍山莊的報複麽。”


    朱寰安抬眼:“乾容與他人不同,九州盟必會力保他不死。”


    “而你畢竟還未進門,若真的將你扼殺,師尊必然會討要個說法,但未成長起來的天才,正如璞玉未經雕琢,怎可稱得價值連城。”


    慕容淨顏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道:


    “這乾容竟是個如此麻煩的角兒,那師兄...”


    “咱們今晚還去觀蝶樓嗎...要不要先?”


    將酒囊揚起,發現沒有酒的朱寰安將酒囊拍在桌上,冷冷笑道。


    “嗬,難不成他在,我們連吃喝都要由著外人?”


    “魚照吃,酒照喝!”


    挑了挑眉,慕容淨顏露出會意的笑,心想果然還是激將法有用,又爭取到一晚去奪取邪神像裏的機緣。


    ————


    夜幕星空,水波映月。


    觀蝶樓。


    二樓之角某張不起眼的桌子,慕容淨顏默默吃著魚,手中還拿著《點神手》默默鑽研。


    經過整整一日研究,慕容淨顏已對這功法初有見解。


    隨手一繞,隻見指尖氤氳出淡淡的紅芒。


    慕容淨顏眯起雙眼,那紅芒便幻化成海棠花瓣的模樣。


    這花瓣妖冶紅豔,隨之緩緩飄落茶杯之中,隻見那杯中如烈火烹油,刹時間龜裂粉碎,滾燙的茶水自桌上暈開落下。


    “哎喲,這位客官可是沒被燙到吧!”


    旁邊的小二注意到動靜立刻跑來,慕容淨顏趕緊擺了擺手:“在下無意打碎,無妨,算我賬上便是。”


    “無礙無礙,這茶杯不值兩個錢,小的馬上給您換一盞!”


    看著小二離開的背影,慕容淨顏對這點神手十分滿意,自己不過初窺門徑,便能有這等威力,若是加以練習必能威力成番。


    隻是...


    慕容淨顏移開目光,看向昨日坐過的雅座。


    那裏,正有一紅一黃兩道身影對坐。


    “還以為來觀蝶樓是堂堂正正,搞了半天我自己一個人躲著吃,他們倒是坐在一起了。”


    “也好。”


    夾了一口魚肉,慕容淨顏砸了砸嘴:“趁他們聊著,待會找個機會先溜,但願那神女像還是和昨天那般無人看守。”


    就在慕容淨顏這麽想的時候,遠處的黃衣男子反而先站了起來,隻見他擺了擺衣袖,便大笑著朝樓下走去。


    隻是隔得有些距離,看不清此人的容貌。


    待乾容下樓,朱寰安才緩緩起身,踱到了慕容淨顏跟前。


    “吃的可還好?”


    慕容淨顏拿筷子戳了戳牙:“自然,畢竟花的都是我自個銀子。”


    朱寰安笑了笑:“你就說有沒有帶你來吃吧。”


    “此地不便多說,你先迴客棧,師兄有些事要處理。”


    “哦?什麽事?”慕容淨顏看向樓梯處,眯眼道:


    “莫非是和那家夥有關?”


    點了點頭,朱寰安將手搭在腰間的黑刀上,沉聲道:


    “如今師兄我周天已成,正需要一場大戰自檢,這乾容正是一個不錯的試金石。”


    “正巧他也正有此意,過會兒便與他在涼蝶灣上一戰。”


    慕容淨顏聞言起身:“師兄要和他比鬥?”


    “他那麽陰險,會不會使什麽小伎倆,或者叫上其他人...”


    “你多慮了。”朱寰安拍了拍慕容淨顏纖瘦的肩膀。


    “不論及生死的問道,勝負便不足評判高下,若他真是為了勝我如此做了,那便是毀了聲望,九州盟裏也抬不起頭。”


    “我們會去戰船上比試,江霧深迷望之不見,你先迴去罷。”


    戰船?


    慕容淨顏點了點頭,內心已經樂開了花。


    太好了,機會這不就來了!!!!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離開吧,師兄注意安危,萬事以自己為重。”


    朱寰安頷首後轉身離去,很快便消失在了樓梯處,看起來已經迫不及待了。


    微微一笑,慕容淨顏也學著朱寰安的舉動朝一旁打了個響指。


    “小二,結賬!”


    ————


    土地廟,老牆頭。


    一道身影矯捷的翻下牆頭,熟練的三步蹬上大殿的窗欞。


    “天助我也,乾容和師兄比試,這土地廟果真更冷清了。”


    麵具下露出微笑,慕容淨顏大膽的翻了進去。


    就在迴土地廟的路上,慕容淨顏瞧見一灰袍老者匆匆的從土地廟走出,身後還帶了數位高手。


    聽到其他人喊他呂教頭,便曉得這就是昨天和乾容交談的那個天封四關的高手。


    看那模樣,應該是聽到消息急著去給自家少爺助陣了。


    小黃鴨此刻從慕容淨顏的領口探出腦袋,掩飾不住的激動。


    “快,快點。”


    快步走到紅布旁,慕容淨顏沒著急掀開,而是低頭問道:“你先說說,你到底打算如何對付這玩意?”


    小黃鴨扭過頭:“信本座就對了,這邪神或許有些來頭,但是沒有宿主沒法施展法力,就和本座之前隻能施展障眼法嚇你一樣。”


    “別被其蠱惑心神便是。”


    “其餘的交給本座。”


    說著,小黃鴨撲騰翅膀,直接跳到了慕容淨顏頭頂。


    “行,信你一迴。”


    說著,慕容淨顏猛地掀開了紅布!


    紅布下,那尊飛天神女像依然保持著昨日的姿勢,寶相莊嚴,兩眼空洞,除此之外並無不同。


    隻是...


    相比於昨日的輕語妖風,今夜大殿卻是靜悄悄的。


    “嗯?”


    慕容淨顏有些疑惑,不自覺的圍繞著石像轉了起來。


    “怎麽沒有反應。”


    “不急,這玩意是個邪物,你送上門來它還能放過你?”


    “要等多久,我怕他們比試完就迴來了。”


    “不要多言,不然它知道的就多了。”


    “...”


    “話說,我和它誰好看。”


    “別說廢話啊。”


    “我認真的。”


    “你你你!”


    “咯咯咯咯....”


    小黃鴨的聲音雖然就在耳畔,慕容淨顏卻感覺十分陌生和遙遠。


    什麽情況,是我在和鴨子說話嗎?


    慕容淨顏心底莫名的不解,睜開了雙眼。


    在他的身前,一個素袍加身,戴著詭異麵具的人正頭頂著小黃鴨,不斷地圍著自己轉。


    那柔順的黑發隨著步伐晃動,在大殿微弱的月光下美極了。


    而自己除了眼球能動外,根本發不出聲音!


    慕容淨顏這才驚恐的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然變成了神像!


    “要不,我敲碎它?”


    身前的‘慕容淨顏’開口,他的語氣冷冽又帶著幾分玩味,腳步也緩慢了下來。


    “不好吧,還是等它自己出來。”


    小黃鴨的聲音也響起,絲毫沒有意識到任何不對勁。


    怎麽辦?


    怎麽辦!?


    慕容淨顏第一次感受到了深深的恐懼,好在小黃鴨沒立刻答應,不行...


    不行!


    一定要快點想辦法,讓鴨子意識到那是個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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