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釣魚有什麽好玩的呢?”


    餘聰白蹲在河邊的草叢裏拍打著圍過來的各種小蟲,目光呆滯地看向河岸上垂釣的青年。


    水麵上魚漂抖動了一下,水麵泛起漣漪,再一聲撲通的聲音,一條較小的銀背的鯽魚被甩上岸邊,不偏不倚落在少年麵前。


    活蹦亂跳的鯽魚在草裏亂撲騰著,少年看了看薑路成的神色,取下了魚嘴裏的鉤子。


    “哥,你都釣了十三條了!”


    “這條太小了!”


    餘聰白捉住地上的小鯽魚後將其扔到了河裏,又是撲通一聲,濺起小小的水花,周圍的魚群算是被嚇走了。


    岸邊擺著一張凳子,坐在上麵的青年將魚竿收了起來,旁邊的紅桶裏擠著十幾條魚,嘴邊吐著泡泡。


    他這會兒倒也沒心思去釣魚了,有這麽一個少年在一旁攪和,早知道不該讓這心性不靜的少年跟來的。


    “釣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薑路成提起紅桶將裏麵的魚都倒在了河裏。


    魚吃多了,想必也是膩的。


    放生這件事情還是從少年身上學到的,從理性的角度講,叫做避免過度捕撈。


    也就是順手的一件事情。


    少年從草叢裏站了起來,渾身懶洋洋的,伸直了腰身,他好奇望向薑路成的動作,問道,“你不釣魚了嗎?”


    他一邊問,一邊走上前替薑路成拿上凳子。


    沿著一條被踩踏出來的小路,周圍是長得跟成人的腰那般高的野草,碧綠而又帶著鋒芒,湊近了還能在皮膚上劃出紅痕來。


    “不釣了。”


    薑路成走在前頭,傍午的光照透過密林的葉縫傾灑下來,斑駁了青年的身影。


    少年跟在後麵,耳朵一動,聽到了極遠處傳來的聲響。


    清查小組的人再次過來了,或許不是,腳步聲更多了,人變多了。


    街道裏,廣告牌已經鏽跡斑駁,水泥地的縫隙裏長著幾株綠色的野草,輕輕晃動著身姿。


    一群穿著白色防護服的人將一具具屍體搬了出來,集中在一個地點。


    “哥。”


    餘聰白快速從草林裏穿過,繞到薑路成的身前,轉過身子,麵對著薑路成,往後倒著走。


    “哥,城鎮裏來了很多人。”


    “嗯。”薑路成一兩隻手都拎著東西,淡淡應道,說不上來現在是一種什麽感覺。


    曾經的那些想法都在他的腦海裏漸漸淡忘,這個曾經他一直想逃走的地方哪裏都能看到迴憶。


    那些人卻不再出現在他的腦海裏的潛意識中——他的夢裏了。


    兩個人的世外桃源。


    沒有過往的恨,沒有過往的憾。


    “哥,釣魚不無聊嗎?”


    餘聰白腳下踩中一條軟軟的東西,隻當做是一灘軟泥,徑直往後走。


    一低頭才看見踩中的是一條花花綠綠的蛇,轉眼蛇便被魚竿挑了起來,拋到了林子深處。


    “好好走路。”薑路成提醒道,沒有探究少年話底的意思,關於這個問題他已經迴答過了。


    “放心吧,哥,我的眼睛長在腦袋後麵。”餘聰白開玩笑的說道,他靠耳朵聽,也就算是吧。


    “哥,哥,哥,山裏太無聊了,今天去外麵看看嗎?”


    少年再而三提起類似的事情,薑路成不禁懷疑對方的用意,加快了步伐,拉進了與少年的距離。


    那種很久都沒有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再次散發,餘聰白咽了咽口水,看著逼近來的薑路成,腳步略顯得慌亂,直直往後麵退去。


    直到“咚”的一聲,餘聰白的後背抵在樹幹上。


    “哥……”


    少年頓了頓,表情緊張,“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想……”


    明明沒有血脈,但是卻有壓製。


    “好好走路。”青年用黑眸盯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他的話,往後退了一步,沿著原先的軌跡走遠。


    輕唿了一口氣的少年重新將掰彎的凳子腿給掰了迴來,害怕嗎?是有點兒,感覺下一秒就要被揍了一樣。


    林子下散布著杜鵑花,火紅的一片,像是燒起來的火精靈一般,在幽靜昏暗的林下靜靜開放著。


    路過一叢杜鵑花時,少年伸出手折斷了一個花枝,上麵開著簇簇的紅花,香味倒不是很濃重。


    花開堪折直須折,少年想到便順手摘了下來,比在薑路成的腦袋上。


    二十幾年前,依然在這條路上,薑家國折下杜鵑花送給了心愛的女孩——陳曉燕,“永遠屬於你。”


    樹林還在,杜鵑依然熱烈地開放。


    另一陣響動再次吸引少年,是螺旋槳的聲音,跟薑路成來承荷的時候那種聲音是一樣的。


    是清查小組。


    從空中突然出現不速之客,直升飛機懸停在密林的上方,打開的艙門處站著一個男人,身上穿著不合時宜的白色長褂,迎著風,衣袍咧咧作響。


    “是來找我的。”薑路成看了一眼少年,對方灰棕色的眼眸裏帶著若隱若現的憂慮,對方也正看著他。


    來到空地,餘聰白突然將手裏的凳子丟了出去,騰出手來抓住薑路成的胳膊,想也沒想將才折斷的杜鵑花插進了對方的衣兜裏。


    “你做什麽?”薑路成不解地看向少年反常的行為,眸光微閃,看向那火紅的花朵。


    “沒……”少年尷尬地撓了撓頭,不知道說什麽。


    “凳子撿起來,迴家。”


    “哦,哦,你不走嗎?”


    別扭了許久的少年反問道,撿起凳子後追著薑路成的步伐迴到了家裏。


    那直升飛機就跟在他們身後,嗡鳴的聲響讓人心煩意亂。


    也許是將東西放完後,薑路成就會走的。少年心底泛起一層波瀾,那麽任務就要結束了吧。


    他要同所有人分別,說拜拜。


    那是冥冥之中已經預示了的事情,他們也同少年說過“白白。”


    但是薑路成還沒有。


    薑路成也陷入自己的困覺之中。


    來的人不是別人,是蔣華州。


    所謂的戴罪立功,罪在,功未立,是要被帶迴去坐牢嗎?還是說蔣華州在疫苗研發上遇到了一些問題。


    順著軟梯,爬下來三個人,兩名全副武裝的作戰人員,為首的是麵色有些泛冷的蔣華州。


    好久不見,薑路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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