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飯談話的過程,餘聰白乖乖地坐在陳曉燕身旁,隻有將話題拋向他時,他才開口說話。


    “曉燕,我還記得你很喜歡杜鵑花,我家後山那片杜鵑你還記得嗎?”


    “當然,那個時候還總是去爬山呢,你老是嚇唬我有蛇有蟲。”


    陳曉燕睨了他一眼,輕輕放下筷子。


    至少他們還是幸運的,兜兜轉轉還能再見。


    “我知道你家也有一個兒子,他對咱倆這件事有意見嗎?”


    陳曉燕偏頭看向自家乖坐著的兒子,她就隻有這麽一個兒子。


    她能夠接受對方的一切,當然也希望對方能夠接受自己的一切。


    如今脫離了她的父母,成為人母,她自然不想自己的孩子再遭遇一遍自己曾經遭遇過的事情。


    “媽媽怎麽了?”


    餘聰白放下筷子,將頭從大碗裏抬起,囫圇不清的說道。


    陳曉燕對自己的孩子很在意,餘聰白對自己的母親同樣也非常在意,如同心有靈犀一般。


    “吃完再說話,別嗆著自己。”


    臉上一直掛著笑意的陳曉燕其實是有些緊張的,她怕薑家國會對自己的兒子有芥蒂,更怕對方的兒子無法接受自己和白白。


    她抬手輕輕拍了拍兒子的後背。


    “吃完了。”


    極速咀嚼著嘴裏的飯食,待一口咽下後,餘聰白也放下筷子,伸出一隻手拉住放在背後的粗糙的手掌。


    小小的少年,棕灰的眸子裏透著一股認真的神情,緊緊握著陳曉燕的手,傳來陣陣熱意。


    “我的意見就是他的意見。”


    薑家國提起那個兒子便蹙起眉頭,他給兒子起的名字叫薑路成便是想讓他一路走向成功,但是這個兒子總是不如他的願。


    次次考試,次次第二,一點兒沒有長進!


    “這事我還沒有告訴他。”


    薑家國一邊嚼著青菜,一邊說道,“他現在不是上高一嗎,自從他媽在他4歲的時候跟我離婚,他那性子就定了,不太願意接受人。


    我打算再過幾年告訴他,等他高考後再說這件事,不影響他學習。


    我還指望他能上個首都大學,祖上的榮光就靠他了。


    不過,以後還可以靠我們。”


    說著話的薑家國給陳曉燕的碗裏添了幾塊對方最喜歡的肉,憨憨地笑了起來,黃土色的臉頰兩側溝壑縱橫。


    “結婚證晚兩年補給你,行嗎?


    你這孩子我看著就很喜歡,乖巧,懂禮貌,白撿了個兒子我還是很高興的。


    不像我兒子,看著就有些陰鬱,也不愛說話。”


    “聽你媽媽叫你白白,叔叔可不可以也叫你白白啊?”


    陳曉燕埋下頭,左手被兒子緊緊握住,右手捏起筷子去,夾起碗裏粘了一粒晶瑩的白米的肉塊,慢慢放進嘴裏嚐著。


    她沒有急著迴答,沉默的樣子讓薑家國將話題引向她的兒子——一個長得奶帥的小家夥。


    “可以,”餘聰白點了點頭,臉色很認真,像個小大人一樣端坐著,“我很愛我的媽媽,我可以讓她分出一點愛給你,但是薑叔叔你一定要保護好她。”


    他緊握著媽媽的手,小手還不能包裹住對方的手。


    他說的保護不僅僅是現在平靜的生活,更是8年後末世爆發後能夠護得住自己的母親。


    所以,在末世沒有到來之前,沒有做過的事情就盡快去完成,包括讓媽媽去尋找自己的愛情。


    這正經的模樣讓薑家國忍俊不禁,他又為對方碗裏舔了幾塊肉,笑道,“那是當然,你這小孩真有意思,再多吃點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


    吃完飯後,天氣正熱,薑家國騎著電車載著一個女人和小孩,看起來就像一家人一樣。


    熱風吹動著發絲。


    兩個在異鄉飄動的靈魂再次聚在一起,碰撞出愛情的火花來。


    時間緩緩從指尖流淌而過,樹葉綠了又黃,黃了又綠,在人來人往的長街上,三年光景很快過去。


    由於不屬於城市戶口,餘聰白迴到了承荷縣跟著祖母生活,上初中。


    13歲的少年身高像抽條的小樹苗一樣,猛躥了十幾厘米。


    他背著書包停在了立在校園進門走道一旁的公告牌上,上麵的優秀畢業學子上有一個名字——薑路成。


    藍色底板的照片上,少年的額頭上覆蓋著厚重的劉海,黑色的眼鏡眶壓在鼻梁上,掩蓋住黑眸裏潛藏著的偏執的眼神。


    反派這個時候應該是上大學了,餘聰白抓緊了書包帶子,每次進學校,他的眼神都會不經意的落在那張照片上。


    來任務世界三年了,還沒有見過反派,他從未謀麵的大哥。


    陳曉燕和薑家國的結婚證去年國慶節領的,平平淡淡的婚禮隻請了幾家親戚朋友。


    他作為伴郎自然跟在穿著西裝、婚紗的人後麵,拎著花籃撒花。


    薑家國這個父親他認了,至少該有的,他一樣沒有缺陳曉燕,平淡的日子裏還會給陳曉燕買花,準備驚喜。


    喜歡和敷衍從來都是兩迴事。


    婚禮現場在老家承荷縣舉辦,薑路成說自己在大學裏很忙便沒有參加婚禮,隻打了通賀喜的電話。


    薑家國當時臉色就很不好,還沒罵出口,電話那端便被掛斷。陳曉燕倒是能理解這對父子,隻說著話安撫著自己的丈夫。


    畢竟自己的父親瞞著自己和別的女人好,到了結婚才告訴自己,任誰也會難以接受。


    餘聰白輕輕歎了口氣,林蔭下的背影被淹沒在樹葉裏。


    聽薑家國說,薑路成報大學的時候,成績是達到了首都大學的要求,但偏偏去了一個更遠的大學,那時薑家國是第一次被他兒子狠狠地氣到了。


    這個反派確實不好接近,那就在暗處保護對方。


    末世的到來怎麽看都是夢幻的虛假的,現在的和平的寧靜的生活也有些讓他覺得不真實。


    唯有餘聰白走進教室,跟著同學們一起站著背書時才感到這該死的真實的感覺。


    他鬆鬆垮垮地靠在牆邊,懶洋洋的拿著書,有氣無力地沒有感情的念著。


    上了那麽多年的學,還要上學。


    他心累。


    想起陳曉燕每次看到自己的成績時皺得能夾死一隻蜜蜂的眉頭,餘聰白讀起書來更沒勁兒了。


    因為不管他怎麽努力,在這個世界裏好像都不怎麽能夠提高他的成績,他不由得想起501所說的天性熟悉。


    不過,該學習還是要學習,他擺直身子正經地讀起書來。


    窗外暗暗投下一片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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