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裝被規整地放在左手手臂上,他隨即用牙齒取下手錶,將其丟進西裝口袋裏,連著整件西裝一起拋向漆黑的夜空。


    他終究不是一個適合穿西裝的男人。


    薑推已經很久沒有迴過凱豐小區,當初離開這裏,他就想著也許自己再也沒有勇氣迴來,可他還是定期給房東打錢,繼續租著這裏。


    從蘇成灃的別墅出來以後,不知道是什麽情緒做怪,鬼使神差地就迴到了這裏。


    他想起最後一晚住在這裏,楊夏已經絕望地跟他提分手,他一刻也沒有停止過地吸菸,一整包煙不到二十分鍾全沒了。


    楊夏是一個倔強但又內心脆弱的女人,她的脆弱被她的強勢包裹得很好,可那晚,他似乎看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楊夏。那個陌生的楊夏不僅哭了,而且滿臉憂傷。是他不好,是他讓她傷心了。


    內心的自責從沒有一刻停止過,他的心像是被人千刀萬剮,痛是真的痛,傷也是真的傷,隻是原本極其能忍耐,從來不會因為“傷”而吭聲的他,也是第一次承受不住而泣不成聲。


    房間很空曠,那種低沉的哭聲就像是一個悶頭大鼓,沉重而又絕望。


    想著想著,薑推已經走到最後一層樓梯的拐角處。


    前腳剛剛踏上台階,視線已經靜止在家門口埋著頭的女人身上。


    直到他站在她的麵前,高大的身軀投下一地的漆黑,楊夏終於抬頭。


    兩人眸光相對的剎那,楊夏幾乎是跳起來,直接盤上薑推的腰身,薑推也立即雙手端起女人的臀。部,任由她環著自己的脖頸,她看了他一眼,帶著微弱的喘息,問了一句:“要是你覺得我死了,你也活不成,那我們就一起生一起死。”


    隨後,女人閉眼低頭,將那片溫潤附了上去。


    她第一次那麽溫柔,他第一次還以柔情;她的嘴唇像果凍般滑膩柔軟,他的嘴唇如顆粒感飽滿,摩擦間讓人渾身如電流湧過,令人渾身顫抖。


    “楊夏,我要開門。”他突然唇角微勾,笑著在間隙跟她說。


    楊夏突然從他身上跳了下來,背靠著牆壁,雙手環抱住,努了努下巴:“開啊。”


    薑推愣了一秒,隨即哼笑一聲,從褲兜裏摸出一把鑰匙,開了門。


    房間裏太久沒有人住過,剛一開門,一股子黴臭味兒讓楊夏捂住鼻子:“你這多久沒住人了,臭死了。”


    薑推一邊開燈,一邊說:“你跟我提分手之後,我就不住這裏了。”薑推的聲音很輕,沒有太多情緒,但楊夏聽在耳裏卻是難言的感覺,她突然幾步向前,從身後環抱住他,輕聲說:“不會了,再也不會了,即便你不要我,我也會賴著你,死皮賴臉地跟著你。”


    薑推將右手附上她的雙手,然後轉過身,輕輕將對方擁進懷裏:“那就嫁給我吧。”


    楊夏抬頭,雙眼已經通紅,她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麽?”


    薑推揉了揉她的頭發,緩緩地說:“我從小活得不痛快,直到遇見你,才那麽強烈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我想我是無法離開你了,但我不知道該怎麽告訴你我的感覺,我想來想去,也隻有用這種方式拴牢你,然後用剩餘的時間來一次又一次地告訴你我有多愛你。”


    眼淚像是斷線的珠簾悄然滾落,她皺眉,極力忍住即將崩盤的情緒,說:“那你還娶金晨嗎?”


    “不娶了。”


    “為什麽不娶?”


    “不想娶。”


    “可你之前說了要娶。”她突然像小孩兒一樣較真。


    “之前是我不對。”


    “我想打你,出出氣。”


    “嗯。”


    “你不準還手,也不準擋,因為我肯定打不過你。”


    “嗯。”


    楊夏剛一伸出手,就被薑推握住拳頭,然後順勢把她拉進了客廳。


    “混蛋,說好讓我出氣的。”


    薑推不吭聲,嘴角噙著笑,硬是生生地把她拽到了落地窗前。


    薑推把茶幾搬到楊夏前麵,然後從包裏掏出一盒煙,輕輕磕了磕,抽出三根,用打火機點燃以後擺在菸灰缸的邊緣。


    “你幹什麽?”


    薑推沒說話,突然跪下,又把楊夏拉下,然後說:“對著星星鞠三個躬,你就是我媳婦了。”


    楊夏側臉看著男人精緻的臉龐,笑著說:“可我還沒打你呢。”


    薑推說:“一會兒床上打。”


    楊夏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


    薑推笑著說:“我數三聲,你要不答應,我就硬來了?”


    那一晚,楊夏終究是成了薑推的媳婦。很多年以後,當她迴憶起這場簡陋到寒酸的婚禮,卻是覺得內心無比溫暖。


    薑推說,從此刻起,是我剩餘生命的第一天。


    兩顆心。


    三根煙。


    和那一望無際的浩瀚星辰。


    作者有話要說:  兩顆孤獨的靈魂,終於找到了棲身之所,可喜可賀。


    今天推哥和夏爺大喜,所有本章留評的小天使都隨即贈送紅包。


    下一章開始,推哥要力挽狂瀾,做點大事了。威武。


    ☆、第五十五章


    楊夏從摩崖村迴到垠城之後,沒過多久就辦理了正式的離職手續。


    當初離開這裏,選擇支教,一是對校領導的不滿,二是源於對孟小天之死耿耿於懷。現在因為地震,提前迴到垠城職高,楊夏無法繼續待下去,還是選擇離開。


    手續辦完之後,她本想一走了之,卻突然想起還有一些東西必須要從辦公室拿迴來。於是,晚上十點左右,又迴了一趟學校。


    垠城職高的晚自習已經在一個小時以前結束了,當楊夏開著她的小騷紅迴到學校的時候,整棟教學樓亮著燈的地方寥寥無幾。


    許久不見,辦公室還是往昔的模樣,窗台前的多肉雖說富有極強的生命力,但還是因為沒有人照料,死了大半。


    楊夏打開自己的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檔案袋,然後輕輕地一圈一圈地將其繩子拆開,隨後伸手從裏麵拿出一摞畫紙。她隨意翻看了幾眼:有曲然畫的孟小天在球場打籃球,英姿颯慡;有周凱畫的曲然站在球場一臉花癡地望著孟小天;也有孟小天寫的幾個大字——小爺就是不會畫,最後還附上了簽名,別說,字還寫得挺好看。


    楊夏看著看著就笑了,然後又將畫紙放進檔案袋,轉身將最後活著的一盆多肉帶上,一起離開了辦公室。


    現在已經人間四月,楊夏穿著一條闊腿的喇叭褲和白襯衣,踩著十厘米的高跟鞋,“噔噔噔”地下樓梯。長發隨著晚風輕輕地在耳邊廝磨,楊夏忍不住想用手捋,索性把多肉和檔案袋都放在台階上,然後將頭發認真地別在耳背,等頭發處理好了,剛蹲下,還沒伸手拿到東西,就被視線中突然多出來的另一雙手搶先。


    說實話,這麽晚了,這個場景倒像是恐怖片的片場。


    楊夏著實被嚇了一跳,抬頭看見是許明生,這才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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