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沖小周“嘖”了一聲:“哎哎,現在是來解決問題的,說話別這麽沖。”


    楊夏沒有看小周,她一直看著眼前的男人。那人身材高大,站在她麵前像是突然籠罩上來的濃霧,化不開。


    “你想怎麽樣?”


    “先道歉,再賠錢。”


    老李走過來打圓場:“人家的店也被砸了,過分了啊。”


    楊夏說:“一碼事歸一碼事。”


    “是不是給了錢你們就立馬離開?”


    “推哥。”小周走過去,低聲對薑推說,“這個女人太得理不饒人,你別上當。”


    “今晚還要繼續做生意,再這麽鬧下去,多餘的錢都出了。”薑推對小周說完又對楊夏說,“你說個數吧。”


    楊夏:“你先道歉。”


    小周“嘶”了一聲:“怎麽還沒完沒了了呢?”


    楊夏把孟小天拉到薑推麵前,孟小天一臉不情不願的模樣,楊夏說:“如果你今天不給孟小天道歉,我可以帶他去驗傷,然後起訴你虐待未成年。”


    孟小天一聽到“起訴”兩個字,臉色立馬就變了,楊夏哪裏知道他這副表情背後的深意,隻當孟小天才十七歲,對這種大事,還是有些害怕,反而低聲安慰他:“有老師在,一定不會讓你被人白打。”


    孟小天嘆了口氣:“算了,咱們走吧。”


    楊夏終於感覺到孟小天的異樣:“……什麽意思?”


    孟小天沒吭聲,楊夏心裏已經有了七八分篤定:“說話!”


    “我拿酒瓶子砸他了……”孟小天沉默了一會兒說,“誰叫他多事,我跟徐亮的事,用不著外人插手。”


    楊夏皺眉:“砸哪兒了?”


    孟小天支支吾吾:“腹……腹部吧。”


    楊夏瞥了一眼某個方向,漆黑的t恤倒是看不出任何血跡。隨後,她的目光掃到他的身側,男人左手帶了一隻黑色的手套。


    那是一隻普通的手套,她隻看了一眼就收迴視線,沒有太在意。


    楊夏看著孟小天嘴角的傷:“他也打你了,頂多扯平了。”


    “我的傷……其實跟他沒關係,下午跟五班的打球,他們犯規還目中無人,我們鬧得不愉快。”意思是在這之前就已經掛彩了。


    楊夏皺眉,瞪了一眼周凱,周凱尷尬地笑了笑:“我真不知道,剛才就隻看見他倆幹上了,這小天哥也沒跟我說才結束一場啊。”


    楊夏正想開口,聽到一陣轟鳴聲由遠及近。那聲音越來越響,直到一輛藏藍色的小貨車停在壩子口。


    車上下來一男一女。男的比薑推稍矮,皮膚黝黑體格健碩,先前是他在開車;女的個子不高,穿著樸素,紮著低矮馬尾,長相眉清目秀。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薑推麵前。


    趙磊先開口:“推哥,你沒事吧?”


    薑推說:“沒事。”然後瞥了一眼男子身後的女子。


    小丟走上前,伸手把薑推的t恤往上翻,動作很快,完全來不及阻止。一條很深的口子,□□裸地印在八塊腹肌上。血已經自然凝固,可翻白的肉還是讓人觸目驚心。


    小丟皺眉,輕聲說:“你進來。”


    薑推沉默了一會兒,跟著進了屋。


    小丟從醫藥箱裏拿出繃帶和碘酒,小心翼翼地給他包紮,嘴裏喃喃自語:“先臨時處理一下,一會兒我們就去醫院。”


    薑推輕“嗯”一聲:“趙磊找的你?”


    “趙磊不來找我,你是不是打算等他們走了,自己隨便包一下就算了?”


    “我皮糙肉厚,沒大事。”


    小丟頓了頓:“痛不?”


    “不痛。”


    --


    院子裏一片沉寂,趙磊走到楊夏麵前:“你是他什麽人?姐姐?”他指的是孟小天。


    “老師。”


    “我說這位老師,這幫學生娃子,真的是太調皮搗蛋了,動不動就想拚命,你帶迴去必須嚴肅處理,不然遲早出大事。”


    楊夏朝裏屋努了努下巴:“你這哥們兒行啊,那條口子那麽深,竟然一聲不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啞巴。”


    趙磊沒想到這個女人白長了一副好皮囊,說話卻這麽不中聽:“我說你這個人……推哥那是怕小丟姐擔心。”


    楊夏說:“他沒事吧?”


    趙磊看出她隻是嘴毒,嘆了口氣:“小丟會包紮,臨時處理一下應該沒事。”


    不一會兒,薑推從屋裏出來,皺眉看著楊夏:“你還想做什麽?”


    楊夏正想說什麽,小丟突然從薑推身後站出來,走到她麵前:“你也看到了,這件事都是誤會,推哥隻是想勸架,難免誤傷到你的學生,而且他傷得比你學生重多了……”


    楊夏的性格就是這樣,典型的吃軟不吃硬。你跟她硬來,她可以跟你玉石俱焚,你要服個軟,她也能低得下頭,道得了歉。


    楊夏拉著孟小天走到薑推麵前:“我代孟小天跟你道個歉,店裏所有的東西,我們該賠多少,一分錢都不會少,還有你的傷,醫藥費也由我們出。隻是,能不能幫我跟警察說一下,不要抓孟小天迴派出所。”


    --


    最後,小丟跟老李說明了情況,意思是他們在五區街做生意不容易,垠城職高也算是鄰居,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這麽算了。老李一聽當事人都不追究了,自然也就沒有追究的必要。小周雖然一直看不慣楊夏那副冷冰冰的神情,好像對誰都不屑一顧,但老李是他的上司,上司都發話了,他也不好一直反駁。


    於是,這起燒烤店打架事件就這麽結束了。


    楊夏帶著孟小天和周凱離開之後,徐亮等人因為沒人保釋被老李和小周帶迴派出所思過。臨走前,徐亮一直盯著孟小天,那種眼神難以形容。很久以後,楊夏終於明白那意味著什麽。


    一切恢複了平靜,陸陸續續又有人來吃燒烤。


    趙磊幫忙把桌椅重新擺好,薑推從裏屋又扛了一箱烤串出來,小丟見他單肩扛著這麽重的箱子,擔心傷口裂開,走過去說:“你把東西放下,我們先去醫院。”


    趙磊見狀也說:“推哥,你先去醫院,這裏有我呢。”


    薑推把箱子卸下,囑咐趙磊把烤串都擺好放進櫃子裏,炭火也要重新添加。小丟想開薑推停在院子裏的黑色摩托車,薑推說夜裏不安全,小丟最終開了她的藏藍色小貨車帶薑推去醫院。


    急診室裏,護士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對薑推說:“你這人真能忍,這麽深的傷口竟然到現在才來處理。”


    薑推扯了扯嘴角,沒搭腔。


    小丟有些擔心地問護士:“他沒事吧?”


    護士嘆了口氣說:“還好你臨時包紮了一下,要是感染就麻煩了。”


    小丟看著薑推的傷口,不禁皺眉:“哎,這楊老師,說話做事太不顧別人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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