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金星的手指一指出,一群人湊了過去,眾人開始推搡。


    “你滾開。”


    “你才起開。”


    “你小子根本不姓李也來湊什麽熱鬧。”


    “牛道長又沒說不能改性。”


    “你無恥。”


    “你下賤。”


    李自成終於看不下去了,大吼一聲,“都給老子閉嘴。”


    他親自走過去,“不姓李的都給我滾開,姓李的都給我站出來。”


    隨後,他開始把姓李的一個個拎出來。


    “這個?”


    牛金星搖搖頭。


    “這個?”


    牛金星還是搖頭。


    。


    。


    “這是最後一個了。”


    最後那名姓李之人激動萬分,“我,我,我,是我。難怪算命的說我今生是大富大貴的命。”


    可是。。。牛金星還是搖頭了。


    李自成一把將那人拋開,隨後皺眉道,“道長,此處沒有其他姓李的了。而且本王也確實沒有子嗣。難道本王轉戰各地之時,到處播種留下了滄海遺珠?”


    牛金星淡定道,“闖王乃是天子下凡,怎會與凡間民婦產下後代。”


    李布第一次聽到有人能將男人“不行”說得如此清新脫俗。


    牛金星拉長了語調,“那人如今就在這大殿之中。”


    李自成一臉茫然,“姓李,大殿之中。。。”


    忽的,他一拍腦袋,“難道,難道是李布那廝?”


    牛金星點頭默認。


    “李布在哪?”


    眾人左右尋找也未見到李布。此時李岩一陣如夢初醒,冷笑著一指,“李將軍在那等了好久了。”


    人群隨即自動分開,李布和李自成之間再無遮擋。


    李布一秒戲精上身,滿臉木然,“怎,怎會是我?”


    牛金星趕忙上前將他拉過來,“正是將軍你啊,那日來我府上的不就是伱嘛。”


    “我,我不記得何時來過道長府上呀。”


    兩大影帝開始了沒有預先串詞的飆戲。


    牛金星一臉了然於胸的模樣,“誒~,李將軍那時三清元神附體,自然是不會有所察覺的。”


    “我真的有來過?”


    “那是自然,李將軍那日在我精舍,神光乍現,三清開悟之下,貧道才窺得天機。”


    “我跟隨闖王時日尚短,道長你可確定?”


    “正是將軍你跟隨闖王時日短,貧道才確信。如果是那跟隨時日久的人,那為何不早早展現神威呐。將軍的出現與天意展現正好時機契合,因此貧道確定不會有錯。”


    牛金星這句話就堵死那幫姓李老將們的心思了。


    李布繼續木然,“那我要如何助闖王。”


    李自成也在一旁問道,“對啊,我是要給他封官厚賞還是如何?”


    李岩站了出來,“我知道。李將軍既然是天人,不如我們架起柴火把他送上天去問問老天,然後再等他迴來告訴我等如何平定天下的答案。”


    李布暗罵一聲,【什麽河伯娶妻,你當你是西門豹呢。】


    好在牛金星及時辯解,“可燒不得,燒了鼎就永遠缺一腳。”


    “至於如何做,這個我想李將軍自然能領受到天意。。。”牛金星隨即虛空畫了一道符咒,又作勢一掌將那符咒拍在李布腦門上。


    李布隨即倒地抽搐,眼睛翻白,手腳亂舞,形似癲癇發作之狀。


    牛金星大吼一聲“閃開”,隨即盤膝坐定,嘴裏口訣不斷,“急急如律令,弟子牛金星已領會老君旨意,請老君上身指點迷津。”


    話音剛落。李布不再癲癇,一個鯉魚打挺站立起來,眼睛緊閉。隨後也盤膝入定。


    牛金星隨後繼續念經,李布就跟著他的誦念身體不停搖晃。


    兩人如此念經加搖晃弄了好一陣功夫,把眾人心頭也給晃暈了。


    終於,牛金星對著李布叩拜在地,高唿“請老君指路。”


    李布停止了搖晃,伸出手指向西北方向。隨後倒地不起,就如睡著一般。


    牛金星上前給了他兩巴掌,啪啪兩聲脆響。


    李布心道,【老子到這後都是老子扇別人,還是第一次被人扇。】


    李布做出一副如夢初醒的樣子,“我在哪?你們這是在幹嘛。”


    “將軍勿慌,貧道剛剛借將軍天人之體請老君上身,為我闖軍指明出路。如今已然有了答案。”


    李自成聞言抓住牛金星手臂,“答案在哪?”


    “西北。”


    “道長這是何意啊?”


    “這個就要問李將軍了。”


    李岩心念一動。西北,正好是劉永福帶的何南兵當前所在。他瞬間明白了李布的所有打算,原來這家夥早就有對策,無非就是想賣個高價。但隻要能對闖軍有利,李岩願意助他一把。


    李岩站出來道,“西北正是河南總兵劉永福的所在,他正好又是孫傳庭的舊將,想來與李將軍有舊。看來上天是要李將軍去招降此人,李將軍真乃天人也。此等天人怎可怠慢,闖王不如等其事成之後,收其為義子。”


    李自成見李岩都這麽說了,自然當下立即同意。


    “李布聽令,財貨人馬隨你調取,隻要你能替我在這陝西打開一道口子。事成之後,我收你為義子。”


    李岩則在一旁附和,“恭喜李將軍。”


    李布心中對著李岩暗罵,【我不信以你李岩的聰慧,會看不出這其中利害,李過如今雖遠在榆林,可要是知道了就怕連夜也要迴來宰了我。】


    李布趕緊跪地膝行,“承蒙闖王大恩,但闖王乃是天子,布隻充其量也就是闖王身邊的一個小仙童,怎有資格當天子的兒子。”


    “公若不棄,布願拜闖王為義叔。”李布一頭磕了下去,嘭~的一聲,大殿鋪的青磚發出哀嚎。讓眾人聽著都不自覺摸自己的額頭,仿佛覺得生疼。


    “從今往後,侄兒給您鞍前馬後肝腦塗地。”


    “對對對,天子的義子不可亂認。”牛金星也在一旁符合。


    “好,”李自成一把將李布抓了起來,“軍師,快過來。”


    “我李過侄兒如今正在外征戰。本王有你們三人相助,定可以掌握乾坤,定鼎天下。”


    圍觀的闖軍其餘人等,心中自然是一百個不服氣。可是剛剛好多人都參與了爭搶那個名額,總不能如今吃不到葡萄就說它酸。但他們總有辦法能讓李布不好過。


    於是眾人起哄,“既然缺的這條腿已經找到,老君也指了西北,就讓李將軍快些出發吧,讓我們見識見識神通。”


    李自成也有此意,“李愛卿,你看何時出發合適呀?”


    李布裝出一副尷尬的樣子,“事發突然,能否讓我迴去準備準備。”


    眾人瞧他這副模樣頓時來勁了,有人打趣,“那李將軍要準時多久呐?”


    李布怯生生答道,“要不一個月?”


    “哈哈哈~”大殿裏爆發出一陣嘲笑。


    “我就說這廝是個慫包。”


    “沒錯,一個月黃花閨女都能懷娃娃了。”


    “牛道長怕是看走眼了吧。”


    李自成大喝一聲“都給老子閉嘴!”


    “李愛卿,一個月太久了,你再想想。”


    “要不十天。”


    李自成不答話。


    “三天?”


    “難道就今天?”


    李自成一拍大掌,“好,就今晚啟程。眾將何人願一同前往。”


    眾人聞言紛紛舉手,“我,我,我。”


    他們當然不是真心出力,為的就是能夠親自搗蛋,再者可以親眼看到李布出醜,何樂而不為。


    李布此時正垂頭喪氣,裝出一副馬上要被架在火上烤而如坐針氈的模樣。“闖王,您是否再考慮考慮,且此等大事能否容我迴家先安置家小。”


    李自成哪容他退縮,“本王怕時間拖久了,仙氣散了就不靈驗了。你剛剛才被老君上身,如今正是熱乎,趕緊替我收降劉永福。家中之事不必擔心,我知道你擔心吳汝義會不會借機找你麻煩。”


    “吳汝義給老子出來。”吳汝義此時正在人群中,聽李自成喊他,頓時渾身打了個哆嗦,顫顫巍巍跑出人群。


    “這大事的檔口,你小子要是敢借機尋釁滋事,壞我好事,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吳汝義跟了李自成多年,自然知道他的脾氣,趕緊連連討饒,縮迴了人群。


    李布見各項鋪墊已經完成,也得了李自成保他家小的保證。於是也就順水推舟應下這樁事。


    李布心中想的自然是越早跑路越好,眾人幸災樂禍推波助瀾,反倒正好合了他的意。


    。。。。。。


    一場大戲唱罷,眾人散去。可大戲總有餘韻。


    在李布即將走出秦王府時,被李岩派人叫住了。


    王府大門旁的一間門房內,李布推門進去,李岩已經在等他了。


    見李布到來,李岩特地起身迎候,“李天師請坐。”


    李布趕緊躬身迴禮,“軍師休要取笑我,不知軍師找我前來有何貴幹。”


    李岩冷聲道,“此刻怎麽不裝你那天師了,你是怎麽說通的牛金星,當真是讓我意外。”


    “方才在大殿就已經說了,布並未察覺,自己何時去了牛道長府上。”


    “好,”李岩怒急,“你繼續跟我打馬虎眼。我好心招攬你,原本還以為你是不想趟眼下這渾水,如今看來是你嫌我這枝頭不夠高,棲不了你這金鳳凰。當真是好大的野心,你怎麽不讓牛金星說:給闖王當義子。”


    說到此處,李布想到了剛剛大殿上李岩的使絆子,不免也來了怒氣。


    “布有一事不明。”李布眼見此處無人,也懶得再裝。一甩衣袖,總算是展露出了他本該有的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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