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


    兩人坐上了出宮的馬車,去往使臣居住的行宮。


    蘇清歡趁這個時間,當著夜流華的麵快速寫兩封信,然後交給他親自過目。


    \"殿下先看我再講——\"


    蘇清歡的信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尋求東西兩國的合作,具體事宜使臣迴國後會詳細轉達。


    之所以給他看,也是為了安夜流華的心。


    因此,夜流華幾眼便看完了信,確實沒有在上麵發現任何異常。


    \"好了,你說。\"


    \"近日我打聽了下北冥的製衣手段,發現大多數百姓還在以獸皮取暖,但好的獸皮他們舍不得留為己用,必須賣掉補貼家用,因此每年冬天北冥都會有許多百姓受凍而死。\"


    \"的確,也正因為如此,北冥才會年年征戰試圖向外擴張,本也隻是想離開這冰寒之地求生罷了。\"


    蘇清歡卻並不讚同他說的。


    \"我知殿下一片愛民之心,但,強者從不抱怨環境,殿下該做的是帶領民眾適應環境,而非掠奪他國。


    東西南三國雖地處溫暖,但它們中,一個沿海生活習性與北冥完全不同;一個潮熱更適合家禽而非牧群,還有一個山多地少,即便拿下對北冥也無甚改變。


    突然改變生活習性與飲食習慣,會因此而死的人或許並不比打仗少。


    殿下可有想過這個?\"


    \"太子妃到底想說什麽?\"


    夜流華目露攝人光芒,牢牢鎖定在蘇清歡臉上。


    北冥天寒難以種植,不通過掠奪,百姓與軍隊又要如何生存。


    她倒是說得輕巧。


    蘇清歡本也沒打算三言兩語就能說動他,但有些話,該說還是得說。


    \"太子若願意信我,給我三年時間,我定可改變北冥如今的境況。不必急於答複,殿下端看我表現就是,今日便算開胃菜。\"


    隨後,蘇清歡給他講述了如何能用更廉價家禽羽毛,製出更加輕便保暖的衣物。


    下車前,她特意囑咐夜流華。


    \"殿下隻需繼續保持高冷即可,無需開口,今日你唱紅臉我唱白臉,得防著他們趁機抬價才行。\"


    夜流華從小就是太子,接觸學習的東西很多,唯獨不善享樂。


    除了在一些必要的宴會上看看歌舞,長這麽大,唯一從頭到尾看完的,就隻有玲瓏城那場蘇清歡親演的舞台劇。


    看戲什麽更是不存在的,因此不是很懂什麽白臉紅臉,但他也能從蘇清歡的話中揣摩出一二,大概...... 就是不給好臉的意思吧。


    太子與太子妃親臨行宮,東西兩國使臣不勝惶恐,請了雲景軒便匆匆往議事殿去了。


    結果蘇清歡張口就說是來談生意的。


    還是買家禽羽毛這等不入流的東西,東西兩國主使麵麵相覷,唯有雲景軒不問緣由便直接答應了。


    \"攝政王,這北冥都還沒出價呢,您怎麽就答應了?\"


    雲景軒反問那東朝使臣:\"此等無用之物本是丟棄或焚燒了事,有人願花錢買就偷著樂,你莫非還想要價?\"


    東朝使臣一噎,他還真是這麽想的。


    雖不明白北冥為何突然要大量購入禽羽,可既然願意花錢買,那肯定是有用處的。


    有用處就代表有價值,那他要價也很正常啊。


    怎麽聽這攝政王的意思,是北冥隻要給錢他就賣,這兩家的關係什麽時候這麽好了。


    雖說這東西的確不值什麽錢吧,可總歸牽涉邦交,能多要一點好處誰不想。


    本想拿喬一番,先多薅點好處再說,結果南霖這個最大貨源國都答應了,他們不答應豈不是到手的買賣要飛。


    這麽想著,東朝便也答應了。


    他倆都應下了,西珞又豈有不應之理。


    但他們答應了,蘇清歡又不應了,她開始壓價。


    給南霖的就按照正常市價,但東朝比之低兩成,西珞比東朝還要低兩成。


    東西兩國不服,問蘇清歡為何區別對待。


    蘇清歡說:\"東西兩國加起來供貨量都不足南霖三成,想要一樣的價格,做夢呢!\"


    見兩人臉色實在難看,蘇清歡也不為難他們,一人一封信塞進手裏。


    \"將信帶迴去給你家太子和月皇子,他們會同意的,朝中也無人會怪你們,畢竟二位,可是用些廢棄之物換來了實實在在的銀子。\"


    打一棍子給顆甜棗,蘇清歡熟練極了。


    見他們終於緩和了神色,蘇清歡再接再厲:\"未來三年,不論你們有多少禽羽,北冥都照收不誤。且定金會隨使團明日一起歸國,請諸位放心。\"


    至此,所有人再無異議,生意圓滿談成。


    他們就是有點奇怪,這夜太子從進來就不說話,隻是冷著一張臉坐在那裏看,整個過程全憑太子妃一人搞定,也不知跟來是做甚。


    大功告成,蘇清歡起身準備離開,在經過雲景軒時,很自然的拍了拍他的胳膊。


    \"多謝了。\"


    剛才要不是他答應的快,那兩家的老狐狸可有的磨呢。


    蘇清歡拍完就走,壓根兒沒發現僅是這隨意的一個觸碰,便讓那鐵血戰神紅了臉,好在他皮膚偏麥色別人不仔細瞧看不出來。


    可偏偏蘇清歡後麵跟了個夜流華,錯身而過的瞬間,他將雲景軒有些異常的臉色盡收眼中。


    議事殿很快空了下來,唯有雲景軒還杵在原地。


    他呆呆怔怔的低頭瞅著那處被蘇清歡拍過的胳膊,女子力道並不大,確實讓他一觸便肌膚滾燙心跳加速。


    雲景軒也不知自己是怎麽了,似乎從那一夜之後,他每每見到紅衣便會有這種感覺。


    看一眼,碰一下,都會讓他不由自主的會想起那個美妙又難熬的深夜。


    其實他知道,即便自己當時真的要了紅衣,她也有法子逃過查驗,從而達成她想要的目的。


    可他就是沒能跨過心裏的那道坎,或許他真正在意的並非什麽自尊,而是他打心底裏覺得,他的紅衣不該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即便要她,也該給她名正言順的身份和待遇。


    而不是如那苟且之人般,無名無份便得了她的清白之身。


    所以他忍住了,即便內心萬般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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