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學的時候,會覺得教材上寫的都是對的。


    但是忽略了一個事實,教材也是人編的,是人編的就會出紕漏,九版《針灸學》裏麵至少有三處錯誤。


    這不是在說教材不好,教材本來就是普及知識的,越中正平和越好,而不是越個性越好。


    甚至為了普及效果更好,要編的低齡化,幼稚化,這一點在中醫學教材上極其典型,李介賓不止一次戲稱為中醫掃盲書,這不是貶低,而是褒揚。


    所以當你畢業之後,那麽就要琢磨一下,這些東西從哪裏來的。


    而搞清楚這些東西從哪裏來後,你會有種開悟的感覺,劉項原來不讀書。


    老劉看著李介賓寫的這些傷寒心語,時而皺眉,時而釋然,看的是如癡如醉。


    出完題的華雲秀看著這老頭子被阿賓幾張a4紙忽悠的一愣一愣的,忍不住好奇也拿出來一張看一看,結果就看上一句。


    吳鞠通《溫病條辨》一開頭講的治療風溫的第一方,桂枝湯是錯的,應該是“溫邪上受,首先犯肺”的麻杏石甘湯。


    這美女馬上臉色晴轉陰,看向李介賓的眼神兒也不對了。


    李介賓聳聳肩,看看,大家本科的時候讀的一樣的書,結果學著學著,一個個都不一樣了——這才對嘛。


    曆代醫家是怎麽搞的?


    先秦之時,有《針經》,也即後世的《靈樞》,隻因為當時藥物峻猛,服之多暴斃,孔丘聖人之尊尚說,“丘未達,不敢嚐”,我們現在說的本草,在那個時候翻譯為毒藥。


    所以先秦時候,貴族們崇尚針灸這種不用藥的治療方法。


    所以《黃帝內經》以針灸為首,方藥反而不多,隻有十三個方子。


    後世稱之為,有論無方。


    漢馬王堆出土的《五十二病方》可以說是最原始的方書。


    說到原始,就要有原始的思維,有樸素的唯物主義,比如說,秦朝是不炒菜的,也沒有西紅柿馬鈴薯,也做不了番茄炒雞蛋。


    沒有張仲景的中醫,難以想象那是什麽樣的中醫。


    沒有《傷寒雜病論》,那麽中醫萬古如長夜。


    李介賓年少時讀遍百家醫書後,曾經點評:仲景用藥,大開大闊,用藥如將;葉天士蕙質蘭心,運轉如相。


    看張仲景用大黃、附子、石膏、人參,捏來便用,汗吐下和該用就用,一手補陽大法,從太陽補到厥陰,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而葉天士用藥,顧護津液,連梨皮、甘蔗都要細飲,做的一手好文章。


    如今再迴首,隻覺得自己當初如小兒戲言。


    張仲景那是在開藥嗎?那明明是在馴服猛獸呀!


    世人眼中的經方,精巧、高效。


    李介賓眼中的經方,原始、野蠻,偏偏被張仲景一手好鞭子,將如此藥效用到了疾病上。


    皇甫謐說張仲景得到了《伊尹湯液經》,在此基礎上廣而擴之。


    伊尹有很多個解釋,其中一種就是廚師,最古老的方藥,是從飲食中得來的。


    現代人學中醫,覺得非經方的方子,往往效果不好,而經方大多立竿見影,說破秘密,在於一個猛烈而巧妙。


    自張仲景之後,唐宋醫家很有意思,一直都是在編書,總結之前的藥方。


    《千金方》八千個方子;


    《外台秘要》六千個方子;


    《太平聖惠方》一萬多方;


    《聖濟總錄》一萬多方......


    這要感謝宋朝的皇帝都很重視醫藥,我們看到的《傷寒雜病論》為什麽在宋朝被整理出來,跟官家的重視離不開關係。


    他們不僅鼓勵,還主動參與,《聖濟總錄》的序就是宋徽宗親手寫的。


    我們所熟悉的《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就是從一萬多個《太平聖惠方》中找人一一試驗,最後發現行之有效的方子挑選出來的。


    最後從一萬多個方子裏麵試驗出來了八百個,俗稱八佰,裏麵的每個方子都可以當做所謂的祖傳秘方來看待。


    比如中醫界的“萬金油”,號稱什麽都能治的藿香正氣散;


    再比如二陳湯、四君子湯、四物湯,這些化痰、補氣、補血的祖方,都是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由此後世醫家演化出了諸多名方。


    隨後金元開始,中醫界就精彩了,人多了,也熱鬧了。


    劉河間從《內經》中闡述了病機十九條,總結出自己的《素問玄機原病式》,然後得出來個什麽火熱最多,六氣中,火熱有二,所以說什麽“六氣皆從火化”,然後治當時的傷寒(其實是後世解釋為溫病的病),多用寒涼,治好了不少病,成立了一個派,叫河間派,又叫寒涼派。


    而他有個再傳弟子,叫張子和,他承接了劉河間的思想,並且搞出來“汗、吐、下”法 ,招招攻邪。


    而劉河間還有另外一個再再傳弟子叫朱丹溪,他講痰火致病,並且朱丹溪吐槽《局方》過用香燥傷陰,畢竟他是滋陰派的嘛,講什麽“陽常有餘,陰常不足”。


    劉河間同時代有個張元素,他也是從《內經》中悟得用藥之法,後世李時珍感慨,自從有了黃帝內經之後,隻有張元素才真正領會了裏麵的用藥方法,而張元素也成了個派,易水學派。


    而張元素有個弟子叫李東垣,這人介紹的夠多了,此人不僅盡得張元素真傳,並且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講補脾,所以成了補土派。


    所以看出來了吧,金元時代的中醫界,就是這劉完素跟張元素開創的兩大師門相互攻擊的時代。


    到了明代,張景嶽又開始批判朱丹溪、劉河間,說他們偏於寒涼,隻滋陰不補陽,他老張陰陽一肩子扛了,陰陽雙補。


    何貴孚罵這個張從正,罵的很難聽,說破氣之禍始自張子和之木香檳榔丸、三子養親湯。連著龔氏的《萬病迴春》一起罵,說用藥都夾帶破氣藥。


    至於清代大家徐靈胎,博極群書,兼精技擊,性情純摯,文詞茂美————那罵的更狠,專門開了一本書用來罵人,叫《醫學源流論》一書,一邊講,一邊罵。


    ………


    所以,話說迴來了,自古那麽多明醫都要批判一下同行,這已經成為了醫學界的優良傳統。


    不批判一下,感覺檔次瞬間就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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