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已經煎好了,迴去一天兩次,一次一袋。”


    “明天開始喝嗎?”


    “迴去就喝!”


    “好的,好的,謝謝大夫,謝謝你們了。”


    折騰了一番,李介賓跟家人們重新入座。


    羊肉湯尚溫,而羊肉已經有些涼了,不過,沾著蒜汁兒,仍然鮮美無比。


    “這今天第一杯酒呀,祝阿賓寒假迴來,為他接風洗塵。”


    品了一下,這酒,不差。


    吃肉喝酒,喜樂無憂。


    煙不離手的煙草大王,褚老活了91歲,無酒不歡的酒界泰鬥,秦漢章活了112歲;姓林的養生大師,以“理論上”最養生的方法生活,結果51歲就死了。


    沒別的意思,單純嘲諷一下林大師,惋惜他死在了自我實踐的路上。


    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


    酒是個抑製神經的東西,沒錯,很多人覺得喝了酒飄飄然,以為酒會讓人興奮。


    有趣的是,酒把抑製神經興奮的神經給抑製了,所以這酒過三巡,話匣子就打開,平時藏在心裏的話也都說出來了。


    “老頭子,今天來的那麽多沒聽過的親戚是咋迴事兒?”


    “你個小兔崽子,還不是怪你?出去了就知道惹事兒。”


    李介賓一杯酒下肚,不服氣了:“怎麽又跟我有關了?”


    “還不是你上次上電視了,迴頭又跟那個姓李的搞在一起?”


    “停停停,什麽叫跟姓李的搞在一起?我不就姓李嘛。”


    “不就是那個什麽全國名中醫嘛!你沒見過?”


    “見過,還想收我當徒弟來著。”


    “哦,這厚臉皮的,還有這眼光?”


    爺爺喝高了,嘴把不住門,開始往外倒那些陳年往事,愛恨情仇。


    李介賓聽著,越聽越離譜,你當是在寫小說嗎?


    正所謂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當年太爺爺的時候,正值動蕩年代,家中祖業早就被亂兵土匪光顧了個遍。


    許多大房二房的,收拾了細軟還有一些名貴藥材就出逃外地,如今有不少子孫在經濟發達地區賺到了錢,衣錦還鄉,白天那些大多是這樣。


    而一心給老祖宗守墓的這一枝兒,迫於生計,不得已幹起了老本行,行醫。


    然後後來喜聞樂見的劇情出現了,兄弟鬩牆,為了祖傳的醫術醫書,那是大打出手,雙方天天在長輩那裏爭吵,“智計百出”,堪稱一部宮心計。


    最後老爺子駕鶴西去,索性就分了家產,兄長就要了城裏的一些買賣,而爺爺這一枝兒就繼續在老家啃窩窩頭了......


    而時至今日,曾經自己看不起的那一家子,在城裏打出名氣。


    開醫院,當院長,事業步步高升,最後居然成了名老中醫。


    而爺爺如今在老家還是個老郎中,在家裏,嗯,喝酒吃肉,好像也不是很差嘛。


    “賓賓,我說這些,絕對不是,嫉妒他!而是,呃,而是我要說明,老子不比他差到哪兒去!”


    是嗎?


    李介賓聽著這陳年老瓜,越聽越清醒,所以.......那老頭兒是我大爺的?


    “不過,這跟今天那幫人什麽關係?”


    “嗬,那還不簡單,趨炎附勢之輩......”


    李老當了全國名中醫後,這幫人就借著認祖歸宗的名義找上李老,然後.......基本還是今天扯來扯去的那一套。


    李老何等身份?哪能容得下讓一幹毛頭小子跟自己稱兄道弟?


    想想他最後怎麽趕侯偉走人的?


    一個字,滾。


    這幫人在李老那裏碰了一鼻子灰,還在商量咋繼續“發揚”李家的事業。


    結果李介賓連續幾次出風頭,被他們注意上了,順藤摸瓜的就找迴來了。


    李老是全國名中醫,牌子響亮但是打不起,這邊的祖傳中醫的牌子能打起來,也不錯嘛。


    畢竟這個時代,流量為王,假的都能賺錢,更何況咱是真的呢!


    至於自己不會看病。


    嘿嘿,等修了族譜,立了家規家風,到時候你的不就是我的,我的還是我的嘛。


    “老子我混了多久了,他們這點心思我能會不知道,打著先祖的幌子,心裏全都是算計,這都什麽年代了,人人平等,還想搞什麽封建尊卑,呸。”


    “那你還讓我給那個小妞開藥?”


    “那是你姑姑,小孩子別沒大沒小的,要講輩分兒。”


    行行行,你是爺爺你說的都對,誰讓我是你孫子呢。


    “這個小本呀,還是不錯的,人家迴來沒鬧騰那麽大,就是想迴來看看,而且你不是還收了人家的平板嘛,嘿嘿。”


    “嘿嘿,爺爺你也收了吧。”


    “瞎說,爺爺一把年紀了,還有什麽看不開的......對了,你給那小蘭開的什麽方?”


    聽到爺爺問,李介賓登時就醒了。


    看著爺爺醉眼朦朧的樣子,不確定這為老不尊的老頭子是不是想灌醉自己,趁機套話。


    “哎喲,媽媽,我暈了,碗讓爸爸刷吧,我先去睡了。”


    李介賓走後,爺爺坐直了身子,喝了口羊肉湯,哪還有剛剛的醉態。


    小兔崽子,防的挺厲害呀。


    都是一家人,有什麽藏著掖著的。


    要是李介賓聽到爺爺的心聲,又該吐槽了,老東西,你跟自己兄弟分家產的時候怎麽不說一家人呢?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中國自古以來,諸多技藝,傳男不傳女,傳裏不傳外,防兒如防賊。


    就是大清康麻子晚年都是如此,最後搞出來個九龍奪嫡,更何況區區祖傳中醫呢。


    第二天,李介賓起來洗把臉開始練自己的五禽戲。


    隻見一輛車停在門口,一個平頭男生背著個雙肩包下車。


    李介賓剛好練到鳥戲,鳥飛式。


    右腿伸直獨立,左腿屈膝提起,兩掌呈展翅狀,在體側平舉向上,稍高於肩,掌心向下,作鳥兒撲翼狀。


    目視前方,跟那個男生對視。


    這不是路天正嗎?


    李介賓一邊撲哧撲哧,一邊有點奇怪為什麽他會來到自己家門口。


    而路天正下車一轉身就看到了李介賓在金雞獨立,兩臂上下撲動......


    一時間兩人居然沉默了。


    好別致的歡迎方式,是當地的民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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