磅礴的大山鎖鏈陳橫,一道道極為粗大鐵索,就像是生長在山體和大地中,帶給人蒼古之感。


    十魔道典當日,聚鏈山周圍湧動的人潮,紛紛向著山頂匯集,就連坊市也暫時收起。


    作為蒼巒州北方的盛事,不隻是散修和修煉組織來了很多人,就連一些小王朝的王侯,也是紛紛前來拜賀。


    “地河宗的人來了!”


    看到密密麻麻的遁光,從西方飛來聚鏈山,一些前來觀禮的勢力,已經有人開始議論。


    一名站在聚鏈山外圍,身穿錦袍之人,看到地河宗飛遁的修士密密麻麻,猶如蚊蠅一般,不由遙遙一拜。


    “父皇,咱們不能進入聚鏈山裏麵看看嗎?”錦袍男子身邊的男孩,也就六七歲的樣子。


    “見上不穿皇袍,麵對各大宗門和大的王朝皇室,明蘭隻是一個小國,沒有上前觀禮的資格。”錦袍男子略有苦澀道。


    “既然不能上前,也看不到,為什麽還要來?”六七歲的男孩,還不太懂事。


    “北部的十魔道典十年才一次,各個部族、番邦,以及小王朝,主要是要來朝拜、進貢,如果能招攬到有潛力的低階修士就更好了,沒有大的勢力和強者庇護,明蘭國是難以存續下去的,還記得明蘭旗上的囚紋嗎?那代表明蘭國受到囚天宗的保護。”錦袍中年男子很耐心對男孩解釋道。


    “各方勢力想要立足天地之間,實力才是根本,沒有強大的修煉勢力和修士守護,縱有千軍萬馬,也是很難能維係盛世,所以哪怕是能得到名義上的庇護也很重要……”沒等錦袍男子將話說完,一行儀仗就已經踏空而來。


    “天羅國三公主到……”


    囚天宗負責接引各方勢力的弟子,人還沒到聚鏈山,就已經拉著長音喊開來。


    隻見聚鏈山外圍一些小勢力的觀禮之人,紛紛讓開了一條路,將兩幅儀仗開道的天羅國一行人迎入聚鏈山中。


    “看到那麵天羅旗兩角的紀字和蘇字了嗎?代表天羅王朝是由紀氏和蘇氏兩大修煉世家支持,這種王朝,一般的番邦小國,是很難惹得起的,就算是修煉勢力也不會輕易觸動。”錦袍中年人躬身相迎之後,對男孩提醒道。


    “父皇,紀氏和蘇氏兩大修煉世家很厲害嗎?”男孩好奇對錦袍男子問道。


    “五十年的風風雨雨滿載榮耀,如果有一天你也能像兩大家族的主戰子弟那般,明蘭王朝就有雄霸天下的希望了。”錦袍男子對身邊的孩童,似是抱以很大的希望。


    十魔道典一上午的時間,各方勢力陸陸續續露麵,使得聚鏈山好不熱鬧,就連陵沙王朝的皇室和靈皇殿都有來人。


    大典上,囚天宗主馮幕真人,對參加十魔道榜大比的十大魔宗和一些散修、組織,說了鼓勵的話語,也彰顯了十魔道盟之主的地位。


    十大魔宗和修士組織的團戰抽簽是重頭戲,不同於十大魔宗的各宗都派出了兩支團戰隊伍,北方修煉界的一些修士組織,連湊齊一支五人團戰隊伍都很艱難。


    相較於個人戰,十魔道榜的團戰,才是各大宗門、勢力直觀實力底蘊的體現,沒有絕強的實力,是很難接下團戰的。


    “怎麽,惠榕掌門,玄陰宗的主戰團,就一個抽簽的弟子嗎?”地河宗的一名絕美少女,坐在鏈台的邊緣蕩著雙腿,笑語對玄陰宗的婦人道。


    “古錦宗主,我們玄陰宗團戰的主戰之人,現在就定下了水千穹一人,剩下出戰的四人,還得再商量商量。”婦人惠榕表麵上還算放鬆。


    “惠榕掌門,聽說為了這次十魔道榜的大比,牧晴郡主和屠仇統領,都被玄陰宗召迴來了?”厲影宗的夜展離宗主,是一名矮小老嫗。


    “牧晴和屠仇出身玄陰宗,兩人沒有忘本,迴到宗門又有什麽不對的。”已經是血羅峰首座的水千鈴,對冷嘲熱諷的老嫗很看不慣。


    “沒大沒小的丫頭,不想嘴被撕了,你最好別出聲。”矮小老嫗雙眼的利芒極為慎人,生死境的恐怖殺氣,根本就不是水千鈴能比的。


    “夜師叔,你這火氣太大了,千鈴接任血羅峰主不久,你老應該多多提攜才對。”寧安媛坐在玄陰宗所在鏈台的石墩上,柔和對矮小老嫗笑語道。


    “十魔道雖同氣連枝,盛名之下卻難承載,十魔道典之後,就是五方台戰榜,所要麵對的,是蒼巒州的四部強者。”丹霞宗的胖老者,雙眼有著不懷好意之色。


    這個胖老者,正是在龜山沒能抓到紀凡,卻得了八根龜爪的顧滄水,現如今已經是丹霞宗的宗主。


    而坐在胖老者身邊的聚霞峰首座紫明真人,則是將目光注視在了寧安媛身後一名身穿寬大黑袍,用鬥笠遮住了頭麵的女修士身上。


    “這一次的十魔道榜很重要,不容有失,你知道為什麽嗎?”蒼月宗主是一名老婦人,名為夏雙藍。


    “十魔道榜關乎著宗門的榮耀。”


    老婦人身後的少女,恭敬躬身迴應道。


    “錯,榮耀終究會落在宗門的發展和傳承上,沒有實力的宗門,就會逐漸被人摒棄,淪為遭受分割的對象,勝者催生信心,敗者歸於末流,一個宗門想要屹立不倒,不管是對宗內,還是宗外,都是要讓人看到信心的,沒人會相信一個失敗的宗門,一旦落後於人,就隻有被踐踏的份兒。”老婦人正色言語道。


    “蕭竹,囚天宗之所以如此聲勢,固然有陵沙王朝的支持,但也與稱霸十魔道有著分不開的關係,作為十魔道盟主的這些年,囚天宗讓人信賴,不知道招了多少新進弟子,宗門內外的聲勢更是蒸蒸日上,反觀玄陰宗則是熬得比較辛苦,宗門有些實力的弟子喪失信心,紛紛找尋出路,使得玄陰九脈落寞的很快,說到底,即便老一輩奮力開拓,宗門的興衰,主要還是看未來,終究得落在弟子的身上。”坐在老婦人身邊的一名女子,對著身後的少女道。


    “玄陰宗本有一個扭轉頹勢的機會,卻被嚴玄老道自私短淺的心思葬送了,若不是他要殺本宗弟子,二十年前的那幾個天姿不凡之人,或許能夠幫玄陰宗力挽狂瀾,可惜了精英一代的佼佼者,被各方勢力殺散,這麽多年過去,除了幻塵宗遷入了玄陰宗一些指望不上的女弟子,再就沒有多少天姿不凡的孩童拜入玄陰宗了,走的人卻是越來越多,曾經興盛的玄陰宗,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老婦人略微感慨道。


    “是啊,惠榕這個掌門,也是沒有辦法,才從通妖一脈上來的,如果不是寧安媛迴來,艱難獨撐大局的她,險些就被壓力給壓垮了,現在的玄陰宗已經走投無路,宗門團戰,玄陰宗不是沒有做好決定,而是沒有人能頂上來,就算掌門和養魂峰首座一起上,放在十魔道大比上,也是杯水車薪,一旦這兩個人出事,玄陰宗不攻自破,不知道有多少勢力想要取而代之,近三千載的傳承,也將會被徹底淹沒在修煉界的洪流中。”女子搖了搖頭,有著可惜之意。


    “師尊,玄陰宗像是沒什麽精英和傳承弟子的樣子。”黑魔穀的一名壯碩青年,大致上觀察過各宗的實力過後,對身前的黑臉漢子道。


    “玄陰宗已經完了,這次的十魔道典之後,十大魔宗恐怕將不會再有玄陰宗的一席之地,修煉勢力的傳承,講究的是前仆後繼,現在的玄陰宗,僅僅是靠惠榕和寧安媛兩個女長輩在撐著,根本就不足為懼,而且玄陰宗還有一個最大的弱點,就是後繼無人。”黑臉漢子興奮笑語道。


    “聽說玄陰宗找迴了陵沙王朝賜封的牧晴郡主,以及屠仇大統領,另外養魂峰那個星羅門的水千穹也很厲害……”壯碩青年沒等說完話,就被黑臉漢子玩味打斷。


    “楚峻,你說的那三個弟子,牧晴和仇屠既然離開了玄陰宗,能應邀迴來,已經是看在宗門以往的情分上,那兩人是不會替玄陰宗出戰的,屠仇跟著牧晴,不隻是要考慮到牧氏一族的意願,更是得顧忌陵沙王朝,哪有吃著龍庭的飯,還幫已經脫離的宗門做事道理。”另一名坐在石墩上,擦拭大劍的女子,不以為意笑道。


    “至於水千穹,她也未必會為玄陰宗出戰,聽說寧安媛也是剛迴到玄陰宗不久,而水千穹是在一年前拜入玄陰宗的,堂堂星羅門的大小姐,怎麽會聽人指派,養魂峰一脈,已經沒有了當初的向心力之人,帶領宗門向百宗大戰發起衝擊,以前養魂峰雖不行了,但畢竟是有著榮耀,玄陰宗的人相信,養魂峰一脈總會有弟子站出來,帶領宗門決戰於拜古道,讓宗門的名號響徹九州,但是現在不行了,這種幻想隨著穆懷晟損落,嚴玄老道坑殺紀凡不成,反而被他所殺,徹底的破滅了。”擦拭大劍的女子,心情也顯得相當不錯。


    “溪冷師妹,這一次的十魔道榜大比,也該讓咱們黑魔穀坐上盟主之位了,囚天宗風光了這麽多年,就讓他們看一看咱們黑魔穀的厲害。”黑臉漢子玩味笑語的同時,目光隱晦看向了身處後方一名披著皮鬥篷的人。


    皮鬥篷幾乎將坐著之人的頭臉隱在皮帽中,陽光照不進去,別人的視線也看不穿。


    “這次一定要就將囚天宗的盟主招牌給摘下來,嘯堂掌門師兄就已經是生死境道基期修士,再加上太上長老也迴來了,就算囚天宗的長老和掌門一起上,也不會是莫修太上長老的對手。”另一名黑魔穀的絡腮胡子男子,看了看黑臉漢子,同樣也將目光隱隱注視在後方皮鬥篷之人身上。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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