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陽中天,廣闊玄陰台的煙霞與動蕩消弭。


    站在玄陰台的紀凡,一身石膚的金屬光華在消散,在陽光映襯下,點點光耀燦燦。


    各大宗門無論是弟子還是尊長,都鴉雀無聲,好似陷入了異樣的震撼中。


    “唿~~~”


    紀凡一身壯碩的身形,在長出一口氣韻的過程中,很快就恢複如常。


    長袍的金光收斂,紀凡寬大如金鐵的袖口,終於變得柔軟,在之前如此激烈的戰況中,竟然沒有一絲的破損。


    麵對陽光,紀凡臉上難得露出了笑容,雖說是長出了一口氣,卻並不是喘息。


    “這個人太強了,難道世代交替的時刻已經到來了嗎?”背著大葫蘆的丹霞宗少女,對於玄陰宗的一場宗脈團戰,心中不免充滿了震驚。


    丹霞宗姓柳的少女甚至能想到,若是紀凡在古遺藏,以及難攀山的時候發難,她必定是難以幸免。


    陰魔峰一脈出戰的五人,此刻無一人能在玄陰台上站起來的。


    執法堂的女長老,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帶著玄陰宗執法堂的數名弟子,對陰魔峰出戰的五人救援。


    在剛剛戰局激烈的時候,執法堂的女長老,甚至沒有插手的機會。


    “唿~~~”


    隨著紀凡在玄陰台上走動,一卷土藤在他身後卷起,湧出的靈光柔和之物,赫然就是之前紀明種下的天靈種法介。


    紀凡沒有撿陰魔宗五名團戰弟子的任何一物,隻是向九宮樹上一拳緊握的穆懷晟走去。


    “師尊,我扛下來了。”


    背著千鈞山的紀凡,對九宮樹上的穆懷晟深深躬身,神色充滿了敬重與感激。


    “好……”


    穆懷晟神色突然極為澎湃,顫抖的聲音響徹玄陰台四方。


    “真是可怕,一場團戰下來,唿吸絲毫不亂,他的體力和法力太驚人了!”血羅峰的黑袍青年,甚至來不及迴想一場團戰的所有細節。


    “怪物!”


    靈屍峰一脈的韓月,小聲嘀咕了一嘴,讓神色無比複雜的彩裙婦人隱隱意識到,她為什麽說要放棄宗脈團戰。


    迴想起紀凡在百墓城的時候,跑到玄陰門的靈園自薦,姓戚的彩裙婦人,對於沒看上他,暗自不屑將其打發走,此時隻覺得悔恨交集,又有些羞燥。


    靈屍一脈輝煌的機會,就這麽眼睜睜在近前溜走了,彩裙婦人此時甚至悔恨的想到,眼前這個青年若是能夠與韓月同出一脈,那該是多麽恐怖的組合。


    “我們養魂峰一脈沒有天才,但他卻是最強的,放眼十大魔宗煉氣士,在自身的戰力上,無人能與他抗衡。”穆懷晟的話語在玄陰台周圍響起,帶給人霸氣之感。


    “不可能,這不可能……”


    紀氏一族中的美婦人,對於背著千鈞山的紀凡,整個人心神都亂了。


    現實擺在眼前,美婦人卻絕不相信,當年那個像是沒有自身意識,身體也差透了的少年,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就在今天之前,紀氏一族也沒有人會認為,紀凡能夠同紀明相提並論,可是一場宗脈團戰下來,眾人的認知被衝擊得支離破碎。


    對於穆懷晟的霸氣說法,除了紀氏一族的美婦人,各大宗門的弟子和尊長沉默了,無人將話接過來。


    “宗門弟子大比,峰脈團戰還是第一次打得如此激烈,如果不是他橫空出世,恐怕這一場團戰也不會達到這種程度!”機傀一脈的少女首座,雖受不了穆懷晟的說法,卻將目光落在了神色平靜的紀凡身上。


    “紀凡,以你的實力而言,不應該是近期才提升上來的,為何入宗七載,一直默默無聞?”嚴玄老道神色雖然也激動,可還是對紀凡詢問道。


    “迴宗主的話,這些年弟子一直都在調整修煉底蘊,如果沒有師尊和師娘的打磨,弟子也無法走到今天這一步。”紀凡正色迴應著。


    “調整嗎?”


    紀凡的說法,讓很多人不免暗暗思量。


    “強,當真是強,這孩子的實力,毫無疑問已經具備向百宗大戰發起衝擊的水準,玄陰宗可是數百年,都沒有出過這樣一位俊才了!”血羅一脈的老嫗,審視著紀凡給出了肯定。


    不同於宗門內外之人的震撼,臉上沒什麽表情的紀凡,則是暗暗意識到百宗大戰的這條路不好走。


    單單是玄陰宗的一場宗脈團戰,紀凡覺得勝的相當艱難,他不隻是動用了龍猿樹紋暗脈之力,凡古纏絲靈元也是表露無疑。


    “凡古靈元的靈息改變,應該是暴露了,靈目神通也用了,所修煉的武技和法術幾乎施展了個遍,還拿出了千鈞山和血銅斧,這才得來一勝!”紀凡默默思量,再往後戰,情勢恐怕未必樂觀。


    隻是同門宗脈的比拚,情況就已經多少超出了紀凡的預料。


    盡管血銅斧的威能沒有完全顯露,但卻也起到了震懾的作用,否則紀凡能否在短時間攻破陰魔峰五人的陣線,他自己都不好說。


    一場團戰下來,紀凡覺得紀明和葉瑤二人,無論是經驗還是韌性,都要同陰魔峰另外三名師兄師姐差一個層次。


    “紀凡,你所施展的光暗殺與踏雲縱是怎麽迴事?要知道,這可是我們厲影宗的絕學。”厲影宗的一名老婦人,眯縫著雙眼對紀凡問道。


    “我外出幫宗脈選材的時候,在絕頂天涯上碰到了一個野修士,花了五顆靈石買來的。”紀凡的迴應,讓老婦人驟然睜開雙眼,對他流露出了殺氣。


    對於紀凡的答複,各大宗門的一些尊長,也是麵露古怪之色。


    “各宗門的修煉典籍,在修煉界的坊市中流傳,一直以來都是困擾,一些密學一旦泄露,也就稱不上是不外傳之法了!”萬劍宗的山羊胡子老者,無奈笑語算是變相給紀凡解了圍。


    “他之前所施展的萬劍朝宗,可是咱們萬劍宗的劍技,非精英弟子不可修習!”萬劍宗的一名青年修士,小聲對身邊的同門道。


    “一些技法對宗門來說,看得比較重,可修士看重的卻是靈石,將技法刻印成多份,如果都能賣出去,簡直就跟白撿靈石一樣,修煉界做這樣交易的修士多了!”苗姍身邊的俊朗青年,淡淡感慨道。


    “紀凡,你現在是煉氣巔峰吧?觀你的靈元和肉身,應該已經沒有了進入通玄期的壁壘,為什麽沒有結通玄晶?”萬劍宗的白發男子,淡笑看著紀凡道。


    “我的靈元體量大,既然踏入通玄期已無壁壘,結不結出通玄晶對我現下的力量並無影響。”紀凡隻覺得白發男子,內斂著極強的氣息。


    “剛剛一戰的細節,確實值得品味,你們能看出來紀凡的修煉底蘊嗎?”萬劍宗的白發男子,看似在對本宗之人詢問,聲音卻是所有人都能聽得清楚。


    “璣硃子?”


    機傀一脈帶著鐵麵具的勾滄,雖神色凝重看向身邊的少年,卻沒有被嚇倒的感覺。


    “他應該是修煉了纏絲訣,使靈元壓縮成絲,所謂的體量大,也就是靈元的絲量,這種靈元絲在某種程度,已經是實質化,具有堅韌鋒利的特質,一旦越來越多,即便不收緊,也同通玄晶所能爆發的靈息差不多,其實他已經進入了通玄修士的門檻,隻不過看著沒有通玄靈息的綢光罷了。”少年看著紀凡的神色,雖有著敵視之意,但道破了他的秘密。


    “五行道法又是怎麽迴事?”


    機傀峰一脈戴著獠牙麵具的伍鉦,也問出了他關心的事。


    “他根本不是什麽金靈根修士,而是五行靈根合而為一,形成了一種變異靈根,這種變異靈息一經發動,可以隨意轉化為五行靈息,而且化為五行靈息的任何一種都極為磅礴,就像突然之間翻湧爆發出來一樣,所以他才能從容施展五行法術。”少年近乎於將紀凡的本質,看了個通透,隻是沒能說出凡古靈根而已。


    “集五行靈根產生變異嗎?”


    戴著獠牙麵具的伍鉦,一迴想紀凡五行法術的威力,就不免極為介意。


    從剛剛的一場峰脈團戰來看,紀凡所施展法術的威力,遠比尋常修士來得要強很多,這是所有人都能看到的。


    “這纏妖樹人不行了!”.Ъimiξou


    一名執法堂的男弟子,下到暗潮洶湧停止的流沙坑中,看到被埋了一半身形的巨大樹人,大部分樹身已然被炸碎,隻留下妖元濃鬱遮擋紀明的一團枝杈。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一團泛著綠光的枝杈,是四級纏妖樹人的一身妖元之精。


    相比生生被紀凡輪番法術,轟得千瘡百孔被炸成碎片的樹人,紀明看似也就是一些磕碰傷勢,倒沒有重傷。


    此刻被執法堂弟子救援的紀明,更多是目光呆滯,好像還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其實紀凡的壓力也很大,一場峰脈團戰結束,到了午時雖開始休整,可他觀另外幾個峰脈的主戰之人,似乎並沒有放棄的意思。


    “這樣再戰下去,我的修煉底蘊不但會被徹底揭開,也會越來越困難的!”紀凡心中暗歎道。


    “之前那一場峰脈團戰,他施展了穿心腳、奔雷步、飄花身、迴風劍、疾光刺、鐵臂拳、貫虹指、擒鶴手、寸陽步,以及綿極崩……”機傀峰的璣硃子,當麵揭著紀凡的底,讓他暗罵這個天機閣宗族的小子可惡。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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