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魂峰腰的山洞中,穆懷晟和寧安媛看著盤坐在地的少年,兩人神色完全不同。


    “長生木、陽曜火,怪不得會奪他的先天胎息,如果讓他的長生木胎息成長起來,憑借這等先天之姿,不出二十載的時間,他必定能成為年青一代中的佼佼者。”麵對紀凡身形繚繞的紅綠氣息,穆懷晟的激動興奮,已經再也掩飾不住。


    “這些天我查了北祭城的紀氏一族,似乎不像表麵上那麽簡單,而且這孩子的母家,竟沒有人知道,他是一小就被父親帶迴紀氏一族的,一直體弱多病,由此可見迴到紀氏一族之前,已經被剝奪了先天胎息與靈基。”少婦寧安媛流露出憐愛與猜測之意。


    “紀氏一族雖弱小,但血脈可不一般,陰魔峰一脈的紀寧,同剛來到宗門的時候,也不太一樣了,他也是木靈根。”肥胖中年人穆懷晟的笑語,明顯有著對其它宗脈弟子的窺伺。


    “師兄是猜測,紀氏一族可能有古老氏族的血脈傳承嗎?”素裙少婦對紀氏一族有所了解之後,也有這樣的懷疑。


    “現在的紀氏一族,已經如此弱小,就算有古老氏族的血脈傳承,也很稀薄了,好不容易出了一個長生木,還被剝奪了先天胎息,我反而對這孩子的母家比較感興趣,就怕有人在暗地裏,對這孩子關注著。”穆懷晟雙眼微眯冷笑道。


    “想來失去了先天胎息與靈基,也是同母家有關係,換做外人的話,不會留下這孩子的命,等這孩子醒了,要不要詢問一下?或許他會知道自己的身世……”沒等寧安媛將話說完,就已經被穆懷晟搖頭打斷。


    “眼下提醒這孩子又有什麽用,他的實力還不足以擔負什麽,有什麽事,自有咱們給他扛,倒是顯露出的長生木與陽曜火,如果不能為他鑄就五行靈基太可惜了,最好的築基時段,不過是十來載,這孩子現在已經十四歲,再過兩三年,有心幫他逆天改命也晚了!”穆懷晟明顯打定了主意。


    聽到穆懷晟的說法,寧安媛並沒有同意,雖然沉默,神色卻有著堅決反對。


    紀凡在洞府中這一睡,就過去了十日,此時身體上的密密麻麻針孔,已然是消失不見。


    “起來,你這隻睡豬……”


    穆懷晟換了個嘴臉咆哮的魂音,傳到了紀凡的腦海中嗡嗡作響。


    沒等紀凡驚慌轉醒,身體就已經被穆懷晟從山洞中拖了出去。


    “轟!”


    到了山洞口,穆懷晟不但將紀凡向外甩,還迅速補上一腳。


    “砰!砰!砰~~~”


    遭受一腳側踹衝擊倒飛的紀凡,盡管放開身體的重量,還是猶如滾地葫蘆一樣翻滾下山坪。


    一時之間,碎石紛飛,就連一方山上的鳥,也被驚飛而起。


    “嘭~~~”


    直到紀凡在山坡上卸去肥胖中年人的腳力,才一腳登碎一塊岩石,雙手扒在山坡之上,向下再度拖出一段溝壑。


    “唿~~~”


    紀凡調整氣息,徹底轉醒的他,也意識到了是怎麽迴事,閉上雙眼開放感知。


    “嗖!嗖!嗖!”


    緩過口氣的紀凡,手腳並用向峰腰石坪奔行,動作很是迅疾,不出五息就躍身於山坪之上。


    “弟子紀凡,跪拜兩位尊長。”


    紀凡麵對肥胖中年人和素裙少婦,行跪拜大禮,顯然是拜師磕頭。


    “什麽尊長,從今以後,稱唿師尊師娘,養魂峰除了你之外,也沒弟子了,你就是峰脈的大師兄。”穆懷晟拉拉著臉,對紀凡提醒道。


    “弟子紀凡,拜見師尊師娘。”紀凡再度磕頭,盡量真心敬稱。


    在紀凡感覺,比起肥胖中年人,素裙少婦要好上太多了,既溫柔又嫻靜。


    對於養魂峰為什麽沒有弟子,紀凡內心有著猜測,以及不太好的預感,但卻不敢表露出來。


    “廢物就是廢物,連靈根都沒種下,你還有臉睡覺,給我起來。”穆懷晟握著大拳頭,對紀凡咆哮著,好像要給他兩撇子。


    麵對脾氣不好的肥胖中年人,紀凡不敢怠慢,連忙站起了身形。


    “你是怎麽將陽曜靈基,引到自己身上的?”穆懷晟大聲對紀凡喝問道。


    “弟子的身體和經脈很幹涸,得到了一具屍體,不知道怎麽迴事,就將靈元吸收了……”肥胖中年人問得突然,讓紀凡不免暗暗慌亂,忐忑迴應道。


    “我看過你在陰都城參加外門選拔的記憶晶石了,簡直是差透了,一團糟,以後你給我腳踏實地的修行,再讓我發現你貪功冒進,看我怎麽收拾你,我不管你會什麽,都要從基礎慢慢的遞進,從今日開始,走一次針靈道靜修十天。”穆懷晟臉上露出狠色,對紀凡嗷嗷喊道。筆蒾樓


    “還要走!”


    紀凡心中暗暗發顫,被數之不盡精絲穿身的滋味,他不想體會第二次。


    “你跟我來。”


    肥胖中年人腳下輕輕往地麵上一跺,就已經向養魂峰頂飄去。


    “師兄……”


    素裙少婦似是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跟了上去。


    相比穆懷晟和寧安媛夫婦往峰上飄,紀凡則是隻能在山中縱掠。


    “轟!轟!轟~~~”


    養魂峰上,在肥胖中年人大手不斷抓攝之下,三座墳墓中的屍棺,已然逐漸破土而出。


    待到紀凡趕到峰頂的時候,通過靈覺發現,素裙少婦在默默流著眼淚。


    “這三座屍棺中的人,都是我養魂峰一脈,為了宗門榮耀而死的弟子,羅藏,重力之土,戰死於十魔道弟子大比,尚純,不壞之金,魂損於百墓山脈,羋靜,洶冥之水,戰死於蒼巒台上。”隨著穆懷晟雙手結印,三具破土而出的屍棺蓋封印,也開始逐漸散開。


    嗡響聲中,紀凡雙眼雖看不見,但靈覺還是能清晰感受到,屍棺上密集蝌蚪般古文的流動。


    三具豎立的屍棺,棺蓋在上提,透出了淡淡的三色光華。


    第一具屍棺中的少年,看身形也就十二三歲的樣子,上身斜斜一半殘缺不全,顯然是被轟碎的,淡黃顏色的土靈基很弱。


    第二具豎立屍棺中的青年,似乎有十七八歲,屍體金光璀璨,可上身心口,膻中,以及小腹的位置,卻被打出了三個拳洞,腦袋也少了一半。


    第三具屍體是一名女修士,二十來歲的樣子,屍體還有著強烈的黑水波動,帶給紀凡暗潮洶湧之感,僅僅是眉心靈宇處有一個劍孔。


    “羅藏年紀不大,屍體也殘缺不全了,重力之土的靈基也比較弱,但養魂峰一脈弟子的屍體,也隻有他這麽一個土靈基之人了,尚純和羋靜的靈基,倒是能勉強同你的長生之木、陽曜之火相較!”穆懷晟有著三人,畢竟已經死了的意思。


    “師尊確定我的木靈基,是長生之木嗎?”紀凡一直以為,自己的靈基,可能是吞噬之木。


    “不會錯的,但你先天胎息被剝奪,即便是長生之木,現在靈息也太微弱了,不足以種下靈根,你先按照五行相生的順序,依次將土、金、水三種靈基吸收,融於自身,到時候再看會不會有所變化。”穆懷晟示意紀凡上前,領重力之土靈基少年的殘破屍身。


    “怎麽,你是覺得為師殘忍,還是對自己沒有信心?”看到紀凡第一時間沒動地方,穆懷晟拉拉著臉對他問道。


    “弟子不敢。”


    紀凡閉著雙眼大步上前,不隻是將少年殘破屍身從豎立棺木中抓出,就連青年和女子的屍體也被他相繼拽了出來。


    “自己迴山腰洞府,吸收一種靈基,就走一趟針靈道,待你融合了土靈基、金靈基與水靈基之後,再視狀況傳你修煉之法。”穆懷晟有著不想見到紀凡,趕他走的意思。


    紀凡背摟著三具屍體下山去了,這與他此前想象中的入宗修煉情形,完全的不同。


    在紀凡以前的計劃中,如果開明脈種靈根成功,入宗就可以修煉法術和禦寶訣了,有機會還可以煉丹和煉器,若尊長人好,也能請教心中的疑惑,即便不行,或許也有查看典籍的機會。


    “師兄,你太狠了!”


    素裙少婦哆嗦著,對穆懷晟恨語道。


    “隻有如此做,才是那孩子最好的出路,十日,短短十天他就融合了陽曜靈基,已經大大出乎我的預料,走針靈道的傷勢不但好了,而且肉身還精進了不少,這更是堅定了我的想法,他有堅韌的意誌,強壯的體魄,一旦能重返先天有所蛻變,那就是玄陰宗的瑰寶,假以時日更是不可限量。”肥胖中年人一臉執著,沒有任何被動搖的意思。


    “唿~~~”


    素裙少婦對肥胖中年人不再抱有期待,身形一展從峰頂躍下。


    沒用多長時間,迴到了山腰洞府的紀凡,將三具屍體全帶了進去。


    在紀凡想來,不管怎麽樣,這對他來說都是個機會,種下靈根是他現階段修煉的最大阻礙,這一關無論如何也要跨過去。


    “這少年屍體的土靈基太微弱了!”


    紀凡迴到洞府,並沒有馬上開始,而是陷入了猶豫。


    三具屍體雖被紀凡分開安置,但按照五行相生,卻要從名為羅藏的少年屍體先開始。


    沒有顯露吞噬之力的紀凡,對於引動少年屍體的土靈基,倒是不犯難,但如果是吞噬土靈基,他則是有更好的選擇,那就是蘊養的活屍阿大。


    根基根基,修死靈根散,也隻剩下靈基而已,這些屍體的靈基,倒是與沒種下靈根的紀凡,情況有些相似。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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