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山霧不是很濃,山腳開商的樹林外,一堆堆篝火驅散了黑暗。


    經過一天的交易,商隊營地安靜了下來,一些人吃過晚飯,清算著當天的收獲。


    “你們知不知道,那個不怎麽說話的小子,今天拿出了好幾件寶貝,同被保護一行人的主人,換取了一部陽功修行之法。”一個帳篷之中,歪眼男子有著嫉妒之色,對商隊中幾名幹活之人道。


    “我也聽說了,他年紀不大,不是找到了機緣的話,根本就不可能有寶貝。”一名五大三粗的漢子,露出冷笑道。


    “藏得還挺深,若不是今日將寶貝拿出來,真是有些小看了他,之前還一直以為他是啞巴呢。”歪眼男子顯出不懷好意的神情,同幾人交流道。


    “那小子好像將寶貝,藏在了泥塊裏。”另外一名青年附和,意思是紀凡藏心眼。


    “他不在帳篷中住,天天睡在外麵,還不一定藏了什麽秘密呢,是該盯著點兒他了。”五大三粗漢子略有深意笑道。


    “別以為把寶貝賣了就完事了,最差也有修煉功法,就憑他一個小崽子,還想成為靈修士,再等一百年吧。”歪眼男子小聲笑語道。


    不同於商隊幹活之人在一起嘀嘀咕咕,紀凡坐在火堆旁,就有一席薄毯子,這也是他晚上休息的地方。


    喝了口熱肉湯,紀凡暗暗思量著以後要怎麽辦。


    “我家小姐在樹林中等你。”


    紗巾少女的婦人隨從,無聲無息出現在紀凡不遠處,冷冷對他告知道。


    對於婦人的出現召喚,紀凡並沒有表現出意外,起身就跟去了山腳的樹林中。


    月光隱隱透入樹林,讓進入其中的紀凡,看到了紗巾少女略顯單薄的身影。


    “你認得靈文?”


    直到婦人隨從退走,少女才背對著紀凡問道。


    紀凡隻是看著十一二歲的少女背影,並沒有給出迴應。


    “知道石書上有古丹方卻不說,害怕即便石書換出去了,也會被人找上門嗎?”少女笑著轉過了身。


    “我隻是個幹活之人,不能不怕。”紀凡麵無表情承認道。


    “兩件法器和石書,是玄陰宗弟子的,你如何得到了手?”少女有著同年齡不相符的成熟,笑著對紀凡問道。


    “那個人身受重傷死了。”


    紀凡有著運氣好,撿了個便宜的意思。


    “你還算聰明,但沒有實力,能忍到現在也算是不容易了,可今日你一暴露,再想藏也是藏不住了。”少女的一雙眸子瑩潤,觀察著紀凡的神色。ъimiioμ


    “我以為被叫來,會得到一些補償的。”紀凡悻悻言語。


    “哦?你想要什麽補償,不妨說來聽聽。”少女沒料到眼前少年敢這麽說,感興趣笑問道。


    紀凡在腰間普通的小布袋中,將兩塊法玉拿了出來。


    “你是想讓我往法玉中封靈法?”


    少女明白了紀凡的意思,歪頭笑語有著少許戲謔之意。


    “嗯。”


    紀凡神色木然,顯得很認真。


    “看在古丹方的份上,我也不會占你便宜,等著吧,明日將靈法玉符交到你手上,但我並不認為你能使用。”接過紀凡的兩塊腰佩大小法玉,少女臨離開樹林之前,玩味瞥了他一眼。


    “看來商隊是留不下去了,得在野外采集的時候,盡快找機會逃走才行。”紀凡心中暗歎道。


    跟了商隊一個月,紀凡倒是習慣了風餐露宿,他雖還沒到與日月同眠的程度,可依然獨自睡在外麵。


    快到深夜的時候,齊士友幾名商隊管事,接受穀家山寨族長的宴請迴來,老者副領隊也提起了紀凡交易法器和石書的事。


    瘦高漢子齊士友,暫時將這件事壓了下來,紀凡雖是祁英夫人安排到商隊中學習幹活的,但算不上苗家的奴仆,也沒有契約。


    齊士友以前也聽說過,紀凡是被萬劍宗呂老帶來苗家城的,又得族長安排,給苗姍小姐做過劍童,單是這些關係,就足以使得他這個商隊首領,不能輕易做決定。


    更何況紀凡也沒什麽錯,除了像啞巴一樣,多數時候孤零零的不說話,幹活倒也勤快。


    紀凡晚上看似躺在火堆不遠處,隻是墊著一席毯子抱臂而睡,實則他隻是閉眼休息,時刻保持著警惕。


    篝火燃燒的劈劈啪啪聲漸弱,待到完全熄滅燒成灰,夜晚越來越冷。


    翌日一早天不亮,紀凡就起來活動發僵的筋骨,去給馱獸喂食。


    商隊按照計劃,要在穀家山寨駐留三日,將自己東西賣了,紀凡背人在少女隨從婦人的手中,拿到了兩塊靈法玉符。


    紀凡低調給商隊做著保障,有時候會走走看看,觀察各個攤位的物品,以及交易行情。


    相比交易的物品,紀凡對於武技,挺感興趣的。


    在紀凡看來,武技雖沒有法術看著玄妙,可勝在極為實用,非常符合他現在的情況。


    真元沒能蛻變成靈元,難以修習法術,若能得到可以發揮肉體力量的武技,紀凡也算是有了些保命的本錢。


    在商隊的各個攤位和帳篷晃悠了一天,不著痕跡關注武技的紀凡發現,相比有明顯層次的修煉功法,武技和法術有著低、中、高,以及極階之分,傳說在其上,武技和法術還有著地階、天階。


    在利山商隊中,到了中階以上的武技和法術,就已經看不到了,最為常見的是低階武技和法術,價錢倒是沒有修煉功法貴,通常需要一顆靈石。


    然而,紀凡比較關注的身法武技,商隊中很少。


    開商之後,商隊中除了標價的東西,賭石和賭寶也很受歡迎,一些有著奇異紋理的石頭,以及看似沒什麽靈性的寶物,吸引了不少的買家。


    這類賭石和賭寶攤位上的東西,是不允許觸碰的,而且塗上了能夠封靈的樹漿,即便用觀息術查看,也發現不了什麽異樣。


    修士賭石和賭寶,可以現場解石、鑒定,也可以拿迴去自己處理,花上一小塊碎靈石,就可以賭上一件,相當的刺激,圍著的人也挺多。


    一旦有人開出了稀奇晶石,拿到了有價值的寶物,觀看的人群就會出現躁動與讚歎。


    做生意就是這樣,童叟無欺,即便有人解出上了品級的晶石,或是得到了有價值的寶物,利山商隊也不會抵賴,這不僅關乎著聲譽,商隊也得到了賭石和賭寶的靈石收獲。


    跟了商隊一個月,紀凡意識到,靈石在修煉界中,絕對是有相當購買力的硬通貨,一塊碎靈石雖看似不大,但卻能積少成多。


    在紀凡看來,能夠賭到上了品級晶石,以及有價值的寶物,概率實在是太小了,商隊就是幹這一行的,這些看似奇異紋理有懸念之物帶出來之前,必定都是經過專人探查鑒定過,少有出錯的。


    畢竟商隊專人探查鑒定,肯定是要摸、要探的。


    “眩光術嗎?”


    想到拿靈法玉符的時候,婦人隨從的不屑冷笑,紀凡心思著,要不要出售一塊靈法玉符。


    眩光術是中階法術,封在法玉中,差不多能值五小塊碎靈石。


    對於紗巾少女,紀凡並不相信,再加上他不能催動靈法玉符,不確定對方有沒有做手腳,將其賣出去,也能放心一些。


    考慮到離開穀家山寨之後,要伺機逃離商隊,紀凡決定了,等到在穀家山寨最後一個交易日的時候,將兩塊靈法玉符一起出手。


    “賭石,賭石,不上封靈樹漿,可以探查可以摸……”正當紀凡在開商的山腳轉悠之際,吆喝聲傳到了他的耳中。


    看到穀家山寨一名青年的攤位,有三三兩兩的人,紀凡不由走了過去,一則是出於好奇,二則是看青年的攤位比較大。


    “穀卓,別騙人了,穀家山寨的人都跟著你丟臉。”一名穀家寨的錦服青年,來到攤位前的話,更像是砸場子的。


    “我怎麽騙人了?利山商隊的賭石,不讓探不讓摸,我這攤位上之物是探好再買,若是覺得不行,探過摸過也可以不買,我這石頭上的紋理,絲毫不比利山商隊的差。”穿著小褂的青年攤主,似乎經常受到風吹日曬,黝黑的身體看著還算壯實。


    相比紀凡昨日擺的小地攤,小褂青年的地攤上,至少放了百十來塊大大小小,奇形怪狀的石頭,而且還不算一些毫無靈光的器物,占了很大的地方。


    “可以探查,感覺有價值就拿走,一件一塊碎靈石。”在錦服青年難看的目光注視中,皮膚黝黑的青年繼續吆喝招攬生意。


    利山商隊的賭石、賭寶生意,就算條件苛刻,聚集的人也很多,而黝黑青年放開條件,卻沒什麽人嚐試,不大一會兒,反而走了幾個人。


    “小哥,要不要試試?試不好可以不買,不收靈石。”發現紀凡觀察著眾多石頭和器物,黝黑青年連忙對他召喚道。


    “我沒有碎靈石。”


    紀凡搖了搖頭,說出的話讓黝黑青年泄氣。


    “沒碎靈石,以物易物也行,看到這塊石頭了嗎?表麵就有一個圓形環紋,這些都是我從各處山裏找到的,沒準哪個包裹古寶,得到之人就一飛衝天了,賭一個成為豪修的機會,到時候與各大宗門強者碰撞火拚,想一想都讓人熱血沸騰。”黝黑青年的誘惑,讓錦服青年腦門都有了黑線。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麽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麽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麽。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麽?”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刹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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