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是吃午餐的時間,黃燦燦的麥地裏,隻剩下寥寥幾戶人家。


    老石頭奔跑著趕過來,氣喘如牛,哼哧哼哧的用銅鈴樣的眼睛,盯著彎腰繼續割麥子的阿香:


    “真沒用,廢物。”


    又煩躁的瞪著小葵:“哭什麽哭!”


    小葵沒搭理他,繼續哭。


    他幾步衝到小葵麵前,一腳將她踹翻在地,阿求想要將她扶起來,卻挨了他一巴掌。


    “將她關在家裏不好嗎?非要給帶出來,不僅煩人還惹事,讓你不好好幹活,盡會給我找麻煩。”


    老石頭打了一巴掌後,又一腳踢在阿求身上,阿求連滾帶爬的起來,邊跑邊將遺落的麥穗拾進籃子裏,越走越遠,直到自家麥地的邊緣,磨磨蹭蹭的不再往這邊靠。


    阿來擔憂的看著這邊,被老石頭兇狠的瞪了一眼後,趕忙繼續彎腰割麥子。


    “都十歲的人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孩子嗎?不知道幹活,就知道偷懶,沒用的東西。”


    阿來學著阿香,低頭幹活不搭理他。


    小葵被從田埂踢到了麥田裏,身上沾滿了麥芒和草葉子,漸漸停止了哭泣。


    老石頭聽見哭聲停止,就沒再關注她,也不吃午餐,直接又去收拾麥穗了。


    小葵一點點翻滾著,慢慢翻了個身。冷冷的看著這一家人,最後在心裏匯成了一句話。


    這家人有病吧。


    還有那些小屁孩,給我等著,等我會走路了,看我怎麽收拾你們。


    他們有沒有病是沒法確定,但是半夜的時候,小葵卻病了。


    可能是嬰兒的體質終究是太弱了,今天又是暴曬又是受氣,迴來之後就覺得昏昏沉沉,早早的就睡著了。


    夜裏忽然下起了雨,很大,劈裏啪啦的往屋頂上砸。


    茅草屋頂淅淅瀝瀝的漏水,床鋪上濕淋淋一片,家裏人全都被凍醒,除了小葵。


    小葵身上紅彤彤的,唿吸灼熱,發起了高燒。


    阿求發現的時候,嚇了一大跳,連忙叫醒阿來。


    阿來伸手摸了摸小葵的額頭,趕緊幫小葵換掉濕漉漉的繈褓,然後又去喊父母。


    “完了完了,麥地裏的麥子全完了,真是沒用,還有一半沒有收割,村裏估計隻有我們家沒有收割完了。”


    老石頭很煩躁,醒來後給了阿香一巴掌,而後就一直在絮絮叨叨。


    “小葵發燒了!”


    父母都一愣,趕緊過去看小女兒。


    “怎麽這麽嚴重?真是麻煩。”老石頭不悅道。


    “要不去找牧師看看?”


    阿香提議道,兩個姐姐眼睛一亮,都覺得這是個好主意,老石頭卻有不同的看法。


    “這個時間牧師早就休息了,怎麽會搭理我們,明天早上再去吧。


    該死的,麥子全都被泡了,現在去不知道能不能搶救一點,自家吃應該還行。


    趕緊的,把她放家裏,我們去地裏把剩下的麥子收迴來。”


    阿香將小葵抱在懷裏搖晃著,用麵頰貼著她的額頭,聽到老石頭的話後,將小葵放迴到床上說:


    “好吧,明天天晴了再去,下著雨再被雨水淋,肯定會更嚴重。”


    門外的大雨還在下,小葵依舊發著燒,沉睡著。


    父母和兩個姐姐收拾著東西,抹黑往麥地裏去,折騰了半夜,總算將能收的都收迴來了。


    次日一早,老石頭憂愁的坐在地上,看著客廳裏堆著的潮濕的麥子唉聲歎氣。


    阿香抱著小葵,帶著兩個女兒往村裏的神殿裏去,望著坐在地上的男人,阿香沒敢叫他。


    牧師看了眼小葵,就給出了答案,體弱加著涼,50銅幣包治好。


    阿香糾結了很久,還是低頭問了出來:


    “那不治療的話,能自己好嗎?”


    牧師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可能會,可能不會。”


    “那就是能自己好的,我迴去給多加點衣裳,再多曬太陽,一定能好的,謝謝牧師大人。”


    阿香抱著小葵告別了牧師,路上她在心裏琢磨著,50銅幣是家裏的所有積蓄,這需要讓一家人生活,如果花出去了,這段時間挖礦的運氣不好,全家都會餓死,剛好麥子又被淹了。


    唉,實在是沒辦法,但願她可以撐過這個難關。


    阿香迴去後將結果告訴老石頭,老石頭點點頭,什麽都沒有說,兩個姐姐也沉默著什麽都沒有說。


    她們將小葵放在房間裏,虔誠的祈禱著神靈可以庇佑她,然後老石頭和阿香就去礦上工作。


    兩位姐姐就將麥子脫粒,同時還需要把潮濕的麥子放到篝火旁烘幹,但願可以拯救一些。


    這兩天的天氣格外不好,剛停了一上午的雨,下午就又繼續下了起來一直到深夜。


    可能下雨的時候總是格外的容易入睡,挖礦迴來的父母睡的很熟,姐姐們也睡的很熟,依舊在發著燒的小葵也沉沉的睡著。


    “轟隆。”天上打了個雷。


    小葵被驚醒,其他人依舊熟睡。


    感受著身上黏糊糊的汗水,她格外的不舒服,再仔細感受下身體,溫度越來越高。


    看了眼睡的人事不知的家人們,小葵暈乎乎的縮小,艱難的搖晃著走了兩步,就不穩的趴倒在地上。


    沒法子,不僅是發燒頭暈,主要是自己太小了,還不太會走路,最後為了能活命,隻能一點點慢慢爬到門口。


    她記得這附近有株,可以退燒的草藥,感謝見多識廣的老村長,上課的時候,還給科普了些常見的草藥。


    否則,她今天怕就要交代在這裏了。


    吭哧吭哧的生啃了草藥後,她又迷糊著往家裏爬,在門口讓雨水淋幹淨衣裳,就往客廳挪,趴在還未熄滅的篝火旁烘幹自己,她這才模糊的發現,淋幹淨的衣裳又都粘上了家裏地麵上的灰塵。


    不過她現在也管不了那麽多了,艱難的迴到床上,又陷入了昏迷。


    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個念頭是,奇怪,怎麽這個村子沒有人使用草藥呢?


    小葵的燒很快就退了下去,可她依然沒有醒來,家人們並沒有發現她身上的灰塵,也沒有發現附近的雜草有什麽變化。


    他們每個人都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那麽多功夫去觀察她。


    就在老石頭以為這個女兒快死掉的時候,小葵醒了。


    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吃的,她竟然覺得黑乎乎的黑麵包糊糊,味道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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