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啟元近來眼見著成長了不少,賀蘭茗玉特邀蕭承煦到長樂宮飲茶,親自向他道謝。


    “聽說啟元近日學業大有長進,我和琪姐姐聽了,都很是高興呢。”賀蘭茗玉雙手為蕭承煦捧上一盞茶,笑容欣慰。


    “陛下這段時間,確實長進不少。”蕭承煦想到啟元近來學習刻苦,又不再對他避之不及,而能主動向他請教些問題了,麵上也透出些寬慰之色。


    “所以我說,男孩子肯定要多出門曆練才行。”


    說至此忽然想到自己的兒子,暗想啟元江東一行吃的苦頭和受的鍛煉還沒有啟煥一半多,已是頗有收獲,想必啟煥也定是對百姓民生有了更多更深的見解。


    隻是那孩子少言寡語的——從江東迴來之後好像也沒覺出有什麽變化來。


    “郡主,李嬤嬤送來一封信。”淩蓁兒捧著一封書信走了上來。


    賀蘭茗玉接過通讀了一遍,詫異道:“守陵半年,閉陵不出?”


    蕭承煦的眉頭皺了起來,前些日子他聽啟煥提過,啟元是有為先皇守陵的打算。


    賀蘭茗玉將書信遞給蕭承煦查看,自言自語地抱怨道:“這孩子,怎麽想一出是一出啊!事先也不跟我們商量一下...身為一國之君,行事如此草率。”


    蕭承煦一瞥那信,啟元應是已經動身前往皇陵了。


    “都過去這麽久了,陛下怎麽忽然想起來為先帝盡孝了?”蕭承煦想到前日啟元忽然沒頭沒腦地讓他對劉明泰暫緩行刑,心裏升起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分明就是逃避學業的說辭。”蕭承煦重重歎了口氣:“本以為江東一行,陛下已經改過,微臣還以為可以欣然安慰,沒想到好景不長,陛下又開始故態複萌了。”


    跟這能折騰的小皇帝一比,家裏那個死丫頭好像都成了懂事的孩子了,蕭承煦恨得咬了咬牙。


    “承煦,你先不要生氣。”賀蘭茗玉見他麵色不好,忙柔聲寬慰他:“這裏邊一定有其他內情,我先派人去查清楚——”


    “不用了。”蕭承煦煩惱地打斷她:“我現在就去皇陵,向陛下問個清楚,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幹什麽!”


    蕭承煦將書信向桌案上一摜,起身憤然離去。


    眾將士剛結束晌午的訓練,聚在營帳裏談閑天。


    “怎麽好像有半月沒見過郡主了?”兩個少年軍官一同走到火盆邊暖手,一個忽然問道:“不會是病了吧?”


    “我看像是病了,咱們與郡主打小相識,除去燕王殿下落難她不便出門之時,訓練她可從未耽誤過一日。”另一個隨口說到。


    兩人中一個是龍鳳虎三營統領德安的獨子德淩,另一個是神武軍喬統領的長孫喬柏洲。


    軍中出身平民的戰友們,都多少對他們這些將來會襲爵的官家子弟們心存忌憚,不肯與他們坦誠相待。


    既無法與旁人交心,幾人順理成章地就湊到一塊成了好友,因此映淳在軍中交好的這幾個兄弟湊在一起,看似是一幫插科打諢的,再平常不過的少年人,在日後手中卻會把握著整個大晟近乎所有的軍權。


    “你們兩個別胡思亂想了,”嚴奉岑洗了一盆冬棗端過來分與眾人:“郡主這半月是迴家學做大家閨秀去了。”


    嚴奉岑是這群人中的個例。論家室出身,他父親品階最低,手上又無兵權,可嚴奉岑自從軍起就驍勇善戰,足智多謀,甚得主將器重,大梁一役中殺敵過百,十八歲就升了副都督。又生得一副熱心腸,手下將士們都很愛戴他。


    在這一夥好友中他雖不是年紀最長,卻是最有威信和最叫人信服的那一個。


    “郡主要做大家閨秀?太陽從西邊兒出來了?”德淩嚼著冬棗眯起了眼睛。


    “我表妹若能做閨秀,圈裏的豬都不吃食了!”喬柏洲嗤笑一聲:“眼看著再過大半年那丫頭就要及笄,現在學起可是亡羊補牢,為時已晚了吧?”


    “說誰亡羊補牢呢!”一個脆生生的女聲從身後響起:“我才幾日不來,你們幾個小子就在背後說我的壞話!”


    映淳跑到他們身邊一人腿上賞了一腳,從盆中揀了個冬棗塞在嘴裏嚼的嚓嚓響,朝嚴奉岑一挑眉毛道:“你托我的事都打聽到了,一會兒咱們找個地方單獨說去。我幫你這麽大忙,可值聚仙樓一壺上好的花雕吧?”


    晚上散了訓,映淳就拉著嚴奉岑興衝衝往聚仙樓去。


    “郡主,如今不比在軍中,攝政王殿下竟然也許你出來喝酒?”


    “哎呀,今日我爹爹趕去城外皇陵接陛下去了,晚上應該是迴不來,我喝酒他也不知道!”映淳迴頭朝嚴奉岑做了個鬼臉。


    兩人才被讓到樓上入座,映淳就輕車熟路地吩咐起店小二來:“玉板鮓先來上兩份,牛肉若是新醬的,也快切上二斤,最近若有什麽新菜品,都盡管上來讓我們嚐嚐鮮,”映淳笑嘻嘻瞥了嚴奉岑一眼:“我們這位軍爺,可有的是銀錢呢!”


    “蕭映淳,你悠著點兒吧!”嚴奉岑麵露難色:“我後日才發軍餉呢!”


    映淳如數家珍地點了六七樣菜品,嚴奉岑暗自在心裏打著算盤算的要哭出來,一把摁住映淳的胳膊勸阻道:“行了行了行了,我父和殿下一起去了皇陵,一會兒咱倆若是沒錢付賬被扣在這兒,都沒人贖咱們迴去。”


    “好吧,那今天就先放你一馬,本來幫了你這麽大忙,我還想好好訛你一頓呢!”


    嚴奉岑真是不敢想若是“好好訛”,映淳要點多少東西。


    “對了,”映淳又轉向店小二:“你們店裏最上等的花雕先拿上兩壇。”


    “郡主,一會兒我二弟過來。”嚴奉岑祭出殺手鐧。


    “儒哥哥要過來?!”映淳一下子心虛地眼珠咕嚕嚕轉了兩圈。


    “嗯,他閉門攻讀了這許久,我叫他出來散散心——”嚴奉岑故意看著映淳:“順便看看他未來娘子豪飲的氣派。”


    “那…那酒就先不要了,”映淳的小臉兒都皺了起來,但轉念又一本正經的朝店小二說:“再加隻暖鍋,多來上幾盤羊肉,給我儒哥哥好好補一補。”


    嚴奉岑的省錢計劃徹底宣告失敗。


    “儒哥哥難得出來一趟,之後是不是又要迴去苦讀了?那就趁今日把他平日裏愛吃的都嚐上一口,免得平日裏做文章的時候嘴饞。”


    映淳噔噔噔跑下樓喚了個閑漢,打發他去買張家圓子和李婆雜菜羹過來。


    “記得讓店家用溫盤裝著,否則這外頭嚴寒,拿迴來該冷了。”映淳也就是在吃上分外細致,邊叮囑著還多給了那閑漢一吊錢。


    “你當我二弟像你似的每天腦子裏想的都是吃食?”嚴奉岑見她這樣用心真是哭笑不得。


    “那我又不知道再能體貼他些什麽了。”映淳懵懂地眨巴眨巴大眼睛。


    “先別管我二弟了,”嚴奉岑早已按捺不住心急:“你此番去李相家學禮儀,都打聽到什麽了?”


    “哎喲,說到這個禮儀——”映淳的表情一下子垮了下來:“當個大家閨秀也太難了吧!那哪是插花呀,簡直就是**呢!我從小到大哪幹過那些細致的活兒,又是花刺又是針線的,紮得我滿手是小窟窿眼兒。更別提那製香點茶的,樣樣兒我都學不會,還要被那些嬌小姐們取笑,隻有眉姐姐不厭其煩地陪我練。”


    “對,趁儒哥哥還沒來,我跟你說眉姐姐的事兒!”映淳把自己的椅子拖過來離嚴奉岑近些。


    “眉姐姐?”嚴奉岑疑惑地皺起了眉頭“你先前打聽的時候,不是說溫姑娘名“月延”嗎?”


    “是啊,我先前聽說的時候也納悶兒呢,但我後來跟眉姐姐相熟了,才知道阿眉是她的乳名,和她稍親近些的姐妹都這樣喚她。”


    “你和她相熟了?”嚴奉岑滿懷期待地來了精神。


    “是啊,說來也巧,她也在李相家一同上課。”映淳對上嚴奉岑期許的眼神,忽然嫌棄地把眉頭一皺:“哎喲,我見了她才知道什麽叫真正的大家閨秀!人家的姿態才稱得上是蓮步輕移弱柳扶風,一顰一笑都像是從畫裏走出來的!我眉姐姐人美心又善,配你不是糟蹋了她嘛!真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是是是,這能不能插上還全倚仗映淳郡主。”嚴奉岑卑微地陪上一張笑臉。


    “那我一出手當然十拿十穩!”映淳得意地拍拍胸脯:“朋友交上了,你的事兒我也和眉姐姐說了。”


    “我的事兒?”嚴奉岑一下子紅了麵頰:“怎麽說的?”


    “還能怎麽說呀?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當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說你心悅她愛慕她,想她想的半夜三更做夢扯著嗓子喊她名字,把你同帳的幾個兄弟都嚇醒起來揍你…”


    好一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那,那她說什麽了?”嚴奉岑整個人紅的像煮熟了的螃蟹。


    “她說你登徒子,說你流氓做派。”映淳一臉淡然地複述。


    “全完了蕭映淳!”嚴奉岑懊惱地跳起來在地上走了好幾圈:“你幫的什麽倒忙!現在溫姑娘要把我看成滿腦子醃臢事的小人了…這可如何是好!”


    “哎呀完不了!”映淳見他緊張的一副狼狽樣,咯咯笑起來:“她是笑著說的,笑得手絹兒都掉了,頰上通紅,可好看呢。”


    “溫姑娘,不是討厭我?”嚴奉岑信心重燃地抬頭看映淳。


    “怎麽可能讓她討厭你呢,也不看看是誰出馬撮合你們倆的!”映淳壞笑著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來:“呐,她寫給你的,自己偷著看吧。”


    嚴奉岑迫不及待地取出那封書信細細讀了許久。


    “信裏說什麽了呀?”映淳自己悶頭吃了半天的魚鮓,見他還一臉癡笑地看著信,忍不住好奇發問。


    “溫姑娘說,後日她師父在安仁坊開設義診,她也會過去幫忙…”


    “她約你會麵!”映淳喜得一拍大腿:“成了!我很有當紅娘的天賦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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