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修為淺,也不會什麽功法,而且即便朝堂大赦天下,但人們對妖族仍是多有偏見,我在這世間沒有營生本事,也是活得艱難,甚至幾次三番跑迴了山林裏。在山上我好歹能吃到野果,可在世間卻隻能討人家的剩飯殘食。”


    白止聞言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日子,一時也有幾分動容。


    “好在後來我遇見了一位狐族的姐姐,她傳授我化為人形的修法,狐族化為人形天生貌美,我修成之後便流落去了各處風塵之地。”


    白止聽她所言,想來她也不過是一位飄搖在風塵當中的弱女子。妖族不比人族,要修成功法更是困難數倍,她能修到這等境界已是不易了。


    而且趙萍兒身負媚功,沒去以此騙人精血修行,在心性上已是良善了。


    趙萍兒又說道:“我們妖族都是如我這般經曆的族人,作為妖我從未覺得活著容易過,隻如你們人族在這世間生活,我便需要極大的努力和機緣方可修來,如此說來活著哪裏是容易之事,不過是此刻有你在身邊,方覺輕鬆了許多。”


    談及此事,白止總覺心中有愧,所以當下隻想著極力對她好,以此做些許補償。


    “放心吧。”白止輕聲說道,“有我在你身邊,定然會護你周全的。”


    趙萍兒聞言一笑,但笑裏多少藏著些酸澀,因為她知道白止這般對她,隻因虧欠,可她仍是調皮說道:“那是自然,你現在可是我的人了。”


    此話說完,趙萍兒也不禁俏臉微紅,轉而又含笑道:“我說笑的。”


    白止接話說道:“那可不成,隻此一句,我便要當真了。”


    趙萍兒嗔怒地在桌底下踢了他一腳,白止隨之一笑作罷。


    兩人玩鬧過後,也將兩碗熱騰騰的蝦粉吃入了肚中,餐後有茶有酒,江上風寒,白止倒了兩杯溫的剛好的清酒,遞給了趙萍兒一杯。


    這醉釀青蟹也屬寒性,所以要配著清酒吃才可化解。這等菜肴即便是在五風城也不是那麽容易吃到的,蟹肉在特調的釀汁中早已化去腥味,隻留鮮甜肥美,一口咬下,甜鮮滑嫩,無不刺激著味蕾,讓人迴味無窮。


    吃著青蟹,小酌溫酒,江邊的熱鬧景色都迷離了幾分,趙萍兒一邊小口抿著清酒,一邊看著江邊,忽而說道:“白公子,我死以後你不必再去尋仇了,江湖恩怨,是是非非,尋不完的。”


    白止聞言一愣,看向趙萍兒。此刻的趙萍兒清風拂麵,發梢蕩過雪一般的臉頰,她眼中有光,非愁非恨,而是安於當下的寧靜滿足。


    當下這女子美好的容顏仿佛能讓人忘卻所有煩惱。


    這話也算是遺願了吧……


    白止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


    就在這兩人於小舟上飲茶品酒之時,江上另一隻小舟之上,一位俊朗少年立於舟頭,他衣衫飄然,仙姿英挺,一柄長劍背在身後,嘴上帶著淺淺笑意,正看向白止和趙萍兒所在的小舟之上。


    不過片刻,這等俊朗少年便被岸邊的懷春少女們所發現,即便是在長淩王朝這等禮製社會之下,女子們仍是對清俊小生多有青睞,況且這少年氣質非凡,立於江中小舟之上,遠遠看去便如一幅畫一般,意境深遠。


    三兩女子駐足岸邊,更有甚者甚至舞起了懷中絹帕,招唿少年上岸。


    而那舟上少年笑意更濃,轉而迴身進了舟蓬之中。


    白止和趙萍兒也注意到了這點騷動,白止對此早已司空見慣,並未在意,畢竟五風城的青蔥女子們誰人不想嫁個好人家,能有錢在江中小舟上吃食獨飲的,怎麽也是富貴人家,在加上樣貌俊上幾分,定然是有人喜歡的,投懷送抱也是正常。


    趙萍兒可是初次見到五風城的風土人情這般開放,一時還有些驚異,還特意歪頭去尋那小舟上的少年,可惜隻看了個背影。


    兩人在江上又待了一會兒,一壺溫酒下肚去了寒氣,幾杯熱茶點心也解了嘴中腥膻,隨後便靠岸了。兩人先是尋了客棧住下,白止安頓好了趙萍兒,沐清染為她備的一些藥材,他也一一列好,囑咐好了夥計熬成湯藥,然後給趙萍兒送去。


    等天色稍晚,白止便一個人趁著夜色去往了丞相府,此次行程還需向丞相白順平稟報。


    月上樹梢,白府左近每隔五步便有燈籠照明,火光照在巡邏往複的侍衛衣甲上,映出一片冷冽寒光。


    白止緩步走近,白府門外的幾名侍衛注意到有人接近,紛紛迎了上來。


    眾侍衛手扶刀柄,步履沉重,還未說話,來人便已遞出一張令牌。


    領頭侍衛眼光一亮,伸手接過令牌,來迴翻看了幾遍,確認無誤,又看看眼前的年輕人,雖有疑慮,但仍是恭敬說道:“大人稍等,丞相應該已經休息了,我等先去稟報總管大人。”


    白止微微點頭,在眾侍衛護擁之下走向了白府大門。


    不多時,白府總管便已迎了出來,他自是認得白止,也認得白止的令牌,這種令牌白府並未放出去過幾張,所以即便丞相已準備入睡,總管還是通報了此事。


    “公子裏麵請,丞相已在書房裏等候了。”


    白止微微點頭,也未多言,在管家的帶領下一路走向了後院書房。


    等到了門外,他便也知趣地退了出去了。


    書房內燈光不甚明朗,好似並未將所有燈點亮。


    白止在門外躬身拱手道:“丞相,白止求見。”


    “進來吧。”


    略帶蒼老的聲音響起,白止隨之推門而入。


    白順平幹瘦的身影坐於案前,僅在案前亮著的一盞油燈,明暗不定。


    “此行如何啊?”白順平臉上雖有倦意,但一雙慧眼炯炯,直言問向了白止。


    白止將身後包袱放於白順平案前,隨之將其鋪開,說道:“這是連山劍的碎片。”


    在白順平仔細查看連山劍碎片之時,白止也將此行經曆一一說了清楚,其中並無絲毫隱瞞。


    白順平聽著白止所言,隨之問道:“這麽說,這把劍早在幾百年前便已成了碎劍,雲塗一族的遺脈幻塵殿是因你的天何劍方才意識到連山劍的力量,這才著手恢複連山劍的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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