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一片靜默,陳靈靜向來敬重沈師兄和楚師姐,兩人對她的修行也多有指點,可如今沈師兄遭此巨變,她除了百般照料,什麽也做不了。


    陳靈靜關了房門,一邊走一邊抹了抹臉上眼淚。


    楚雨寒也隻是趴在床邊靜靜守著他,此刻再多的安慰言語也是無力。


    沈遠之恍若失神地舉起右手,沐清染的斷肢重塑之術已將他的手臂完全接好,連傷痕都極其細微,隻是隨著沈遠之微微運功,真氣運到手臂處便截然而止,再也傳導不到指尖。


    這一截斷了,人與手中仙劍的連接便也斷了,再強大的法寶在他手裏也無法調動出其中的靈力了。


    沈遠之慢慢地顫抖了起來。


    “師兄。”楚雨寒緩緩握住他的手臂,“你先好生休養,以後會好起來的。”


    沈遠之不是三兩歲的孩子,哪裏會被楚雨寒的話糊弄,他心裏清楚,就算是沐清染這樣的醫聖當時在場也未必能完全複原他的手臂,更何況是隔了數日才來給他接的殘肢。


    再強大的法寶也無法運用,修仙之人最大的傷痛莫過於此!往日的仙俠翹楚,今日竟成了殘廢!


    沈遠之由恨轉怒,頭上青筋暴起,嘴唇已是咬出了血來。


    “師兄!”楚雨寒心疼地喊了出來,她將沈遠之攬入懷中,一遍一遍地撫摸著他的後背,像是想緩解他的痛苦,“師兄…會好起來的,一定會的,一定……”。


    身上傳來了少女特有的溫存,一點點撫平了沈遠之的心緒,但怒火褪去,卻隻剩下了迷茫。


    “雨寒師妹……師妹……我到底該怎麽辦……”


    楚雨寒撫摸沈遠之後背的手一點點握成了拳頭,少女秀眉緊鎖,低聲說道:“我會給你報仇的,我會讓他十倍奉還!”


    沈遠之趕忙握住楚雨寒雙肩,眼中盡是擔心,說道:“雨寒,你不能為了我去送死啊!”


    楚雨寒眉目輕輕舒展,勉強擠出了一個淺笑,略帶安慰地說道:“師兄,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但我楚雨寒亦是恩仇必報。”


    “雨寒師妹……”沈遠之心中五味陳雜,一時想擁她入懷,再度感受少女特有的那份溫存。


    未等沈遠之有所動作,楚雨寒慢慢起身,說道:“師兄,你好生休養。”隨即轉身離去。


    ……………………


    東海以東數十裏,碧浪層生,難分天際,唯有一艘小舟像是被某種力量所控,四平八穩地飄在海麵上,緩緩地向著東方移動。


    小舟舟頭上,一對男女緊緊地依偎在一起,或者說是那女子緊緊地蹭著邊上的男子。


    “你很冷嗎?幹嘛挨我這麽緊。”白止眉頭輕皺,看著金翎燕。


    “嘻嘻…”金翎燕吐舌一笑,完全沒把白止的話當迴事,依舊在邊上蹭著,說道,“師父,咱們幹嘛不禦劍去呢?這坐船得什麽時候才能到啊?”


    “笑話,一萬裏遠,全程禦劍,你又無功法護身,天上的罡風你受得了嗎?再說了,你不是要學功法嗎?歸墟仙境那等地界會有什麽我都不知道,就你這點功夫,豈不是去送死?”


    “哦……”金翎燕雙手抱膝,臉上莫名飄出一抹緋紅,兩個手指頭在那畫圈圈,低聲道,“原來師父是在擔心我啊。”


    這要換做其他女子這般作態,白止倒也會覺得秀色可餐,但見識過金翎燕去青樓,還有耍賴拜師的樣子,他怎麽也難以將“秀色可餐”這四個字匹配到她頭上來,反倒是越發覺得她不要臉。


    但身為師父,不光功法要強過弟子,不要臉的程度也不能弱才對。


    白止順勢摟過金翎燕的肩膀,金翎燕白皙纖細的腰身也自然地滑到了白止的懷裏,兩人四目相對,一點點靠近,已是近在咫尺。


    氛圍忽然變得有幾分曖昧……


    金翎燕忽然說道:“師父,當初你踢碎了天傷門掌門的蛋蛋,是什麽感覺啊?是直接爆掉了那種觸感嗎?”


    一時間氣氛全無。


    白止轉過頭去,摟著金翎燕的手一時無處安放,但仍舊說道:“也沒什麽感覺,就是像雞蛋一樣,應該是碎掉了,然後像是有什麽東西流了出來,我隻是看見他的衣裳被血染紅了,捂著襠部大唿小叫的,像個娘們。”


    “哦~”金翎燕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如此,看來小說裏寫的都是假的啊,看來是不會爆掉的。”


    “也說不定,可能是當時的狀態不行。”說完此話,白止神思迴轉,轉而有些不耐煩了,起身獨自走迴小舟中間,說道,“你到底學不學功法?不學就自己下水遊迴去,免得到了歸墟仙境白白送死。”


    金翎燕趕忙嚴肅了起來,挺身麵對著師父白止,說道:“學啊,學啊,你教我啊。”


    白止翻了個白眼,也不看她,背著手說道:“我現在傳你運氣的基本功法,你給我好好聽清楚了。”


    “嗯,嗯,嗯。”金翎燕瞪大了眼睛,連連點頭。


    “所謂虛靜至極,真氣自現,世間萬物皆有炁在運行,天地亦然,而修行之人便要洞曉自身經絡間炁的流轉,這是所有修仙之路的開始,炁,內用為道,外用為法,人即是天地,人身炁動,自然可以調動天地的力量,這是所有術法之根本。”


    “世間所有門派的功法都始於一個‘觀’字,佛隱寺直觀生死輪迴之大道,從中提煉出的佛力能壓製世間百邪,純正無暇;紫雲觀所觀的是世間萬物的規律,其中所得由曆代祖師以符籙將其記錄傳承,延續至今,乃是天下大法之總成;雲靈山觀的是天地氣脈,人有唿吸,天地亦有唿吸,而天地之息與人之息和合,其用無窮,再將其融入劍中,便成就了雲靈山仙劍派之祖的地位。其他的門派也是從這一個‘觀’字中得來的各種功法,但與這三大門派相比,還是相差太遠了。”


    金翎燕聽得入神,問道:“那師父,你是師承何門何派呢?練得何種功法呢?”


    白止伸手拔出身後天何劍,一聲劍鳴清澈迴蕩在天際之間,仿佛將周遭的所有雜音都攝入到了這聲劍鳴之中。


    天地靜了片刻,金翎燕定睛望去,隻見天何劍鋒利的劍身之上似有無數銀絲纏繞翻卷,連她這等毫無修為之人都能感受到劍上的那股鋒銳之力,甚至下意識的想要遠離,生怕這等劍氣隨意的一個激發,便將她碎屍萬段。


    “我無門無派,全是這把劍授予的我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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