驩州知府可是肥差,地處平原,境內涵蓋三條支流縱橫交錯,人口稠密,自古便是種植水稻的高產之地。


    這裏的地主老財以村劃分,各自發展盤剝底下的佃戶與泥腿子,幾乎家家都賺得盆滿缽滿。當今的驩州知府胡慶山就是當地一大戶人家,仗著早年曾在大明留學的經曆,對儒家學識頗為了解,漢語說得又好,加上花了一些錢財,就這麽榮登驩州知府,給家門書寫了新的篇章。


    自從當官以後,他仗著有權有勢,接連吞並了幾家過去與自己不對付的富商家族,現在已經堪稱驩州第一富,手下的農田一眼望不到邊,能驅使的佃戶超過三千人,在交趾這塊地界可謂是響當當的當當響了。


    而近日,他更是和遠道而來的欽差大臣痛飲了3大碗,比其他溜須拍馬的家夥喝的都多,想來日後的關係也能走得更加順暢,怎能不開心快活?


    醉醺醺的他心裏那叫一個美啊,還在馬車上就對剛娶的十八房小妾動手動腳起來,那馬賽克般的動靜,讓驅車的馬夫都不由心中暗罵,“呸,禽獸!”


    可就在這時,一旁的山林之中,十支長矛投擲而出,精準地將那馬車前後十幾名騎在馬背上的衙役,給紮了個對穿,連人帶矛插在了一旁泥地之中。


    “有刺客!”一名侍衛唿喊著拔出了腰間長刀,還沒等反應過來,二十餘名通體黢黑的人影,從山林中手持鐮刀撲了上來。他們渾身上下抹滿了泥巴,掩蓋了身形的同時,也讓隨行帶的獵犬沒能發現他們的存在,失去了戒備的時間。


    這些黑泥勇士雖無甲胄但身手極其靈活,衝進一群衙役中猶如砍瓜切菜,一個來迴就殺得眾人人仰馬翻。就連慌張的馬夫跳車逃跑,衝進一旁的農田還沒跑出幾步,十幾把鐮刀飛來,將他的後背給釘成了篩子,一頭栽進稻田中,變成了屍體。


    一場二十對三十的阻擊戰,連一分鍾都沒打到就結束了,三十衙役全部殞命,連這群怪物身上的黑泥都沒刮去分毫。


    而屹立在道路中央的馬車卻還在默默顫抖著,空氣一瞬間仿佛死一般的寂靜。領頭的一位黑泥勇士赤足走上前去,用鐮刀挑開了幕簾,直勾勾地看向馬車。


    “啊!!!”那小妾被嚇得尖叫連連,但還沒叫上兩聲,從馬車外一支長槍捅穿了木板與她的腦袋,讓她徹底安靜了下來。


    眼見如此,胡慶山瑟瑟發抖道,“你們是澤西族的獵手?英雄莫胡來,我是驩州知府胡慶山,殺了我,你們會被滅族的!”


    “漢人的狗就會叫喚,我們的村落早就讓你們這些狗官毀了。”說話的黑泥勇士跳上了馬車,一把揪住了胡慶山的脖領子,將他從車上給拖了下來,直接向剛才埋伏的山林走去。


    “你要幹什麽?要錢嗎?我給你,我身上有金子,都給你!”胡慶山被嚇傻了。


    澤西族在安南又被譽為野人族,他們都生活在山林之中,以狩獵為生,保持著最原始的生活方式,對於踏入領地的敵人都會采用割頭,食肉的方式彰顯自己的武力。在前朝安南,多大的地方官員都不敢招惹這群野蠻人。但交趾不同,大明的鐵蹄沒有禁區,一些叛黨為躲避大明的追兵,會故意把士兵引到澤西族的領地,演變成本不該發生的流血衝突。


    “神想見你……再叫喚,我拔了你的舌頭。”黑泥勇士一聲恐嚇,胡慶山趕緊捂住了嘴巴,不敢再發出聲來。


    他就用這種被拖行的方式,看著那群黑野人牽走了馬兒,搬走了屍骸,甚至連路麵的血跡也給衝洗了幹淨。最可怕的是,他還看見了兩三個家夥嘴裏叼著衙役的殘肢,正在嚼把嚼把當小零食吃著。


    這群家夥,根本就不能算人。


    整整被拖行了足有小半個時辰,胡慶山褲子都被磨破,露出了兩瓣紅彤彤的大腚。就這麽他被帶到了一處燃著篝火的山洞裏。


    借著火光,胡慶山向內看去,人都麻了。這不正是張輔與沐晟到處搜索的叛軍殘黨嗎?說他們是叛軍,那模樣也真夠慘的,一群傷病老爺加起來就有百餘,完好無損的士兵也都是孩童和老頭,滿打滿算不足百餘。跟隨迴來的30名澤西族的戰士,已經是這裏麵最精良的戰鬥單位,除開他們,胡慶山覺得自己帶兵來征討都能把他們給覆滅了。


    而就在這破敗的景象中,那自稱重光帝的男人,陳季擴正坐在篝火前,用木棍插著一隻山雞,烤得滋滋冒油。


    他也沒有了所謂皇上的氣派,衣衫襤褸不說,左臂骨折,打著綁帶掛在了胸前,一副隨時要死的病人姿態。


    “人,帶迴來了。”黑泥勇士說著,一把將胡慶山丟到了篝火旁,引得火苗一陣亂竄。


    “巴西布,小心點,別把火給砸滅了,我還在烤東西!”陳季擴埋怨道。


    “誰管你?”被譽為巴西布的男人,正是澤西族新一代的獵虎勇者,被譽為澤西族的戰神,自看不上什麽民間亂七八糟的皇帝。


    “陳季擴你這沒良心的後生,居然如此待我!”眼見陳季擴,胡慶山卻一改怯弱姿態,一下支棱的坐了起來。


    “論輩分,我還算你的遠房表舅,當初你剛起事時,是我給你送糧又送人。後來你被明軍追殺,又是我給你打掩護助你逃走的,結果呢?你派人殺我小妾,擄我過來,你看我的屁股!”胡慶山越說越氣,還展示了一下自己破掉的褲子,“你就是這樣報答你表舅的嗎?”


    “別生氣啊表舅,要見你的可不是我。”陳季擴笑了笑,眼見烤雞已經熟透軟爛,向著身旁一挑,懸在了半空。


    不知何時,一頭火紅短發的梁心怡邁著貓步走來,嗅了嗅那烤雞,著實很香,小心翼翼地撕下一隻雞腿,品嚐起來,“他就是你說的驩州知府?受邀參加欽差接風宴的家夥?”


    “迴至高無上神,他叫胡慶山,是我的表舅,為人陰險狡詐,卑鄙無恥,應該正是你想找的貨色。”陳季擴謙卑地把表舅給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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